王晓渔上海师大历史系博士生
“微观研究”非常必要，但不能因此遗忘它背后的“问题意识”。
每年一度的金鸡百花电影节，就像春节联欢晚会一样乏善可陈。不过，这次倒出现两个亮点。一个是中国文联副主席
仲呈祥先生，批评《手机》没能在和睦家庭、和睦社会上
起到作用，并且表示“你们可以去问问妇联的看法”。没想到导演冯
小刚非但没有虚心接受向妇联咨询的建议，反而纠正说这番评论应该是宣传部下达才对。一个是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吴贻弓先
生，针对记者反复质疑评委人数为20这个双数，回答说：“偶数是我们国家的特殊情况。”
从这句漫不经心但又画龙点睛的话，可以看出吴贻弓深谙电影节(以及电影界)的“潜规则”。根据吴思先生的研究
，中国社会在种种明文规定的背后，实际存在着众多不成文却又获得广泛认可的“潜规则”，通常是后者而不是前者起支配作
用。不过，吴贻弓的贡献在于他把“潜规则”变成了“明规则”。也就是说，他提供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靶子，不像此前的
“潜规则”让人无的放矢，即使批评也仿佛拳头打在棉花里。所以，当媒体和网友一起炮轰吴老先生的时候，我却主张对他抱
以“同情的理解”。这并不是说不应该批评他，但只把火力着眼于某个人会漏掉一些更为重要的问题，甚至纠缠于评委是奇数
还是偶数也是避实就虚。
先讲一个纯属虚构的童话：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国的国王荒淫无道，以至于皇宫外饿殍遍野；多年以后，历史学
家就这一场灾难进行研究，并且产生激烈的争鸣，根据各自考证出的死亡人数分为一万学派、三万学派、五万学派，每一个学
派内部又分为几个小学派，比如一万学派里有针锋相对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学派和一万零一学派；当诸多学者为了具体数字争得
面红耳赤时，他们似乎对一个基本常识视而不见——在风调雨顺的年度，哪怕只饿死一千人也是这个王国的耻辱。“微观研究
”非常必要，但不能因此遗忘它背后的“问题意识”。同样，当我们讨论评委是奇数还是偶数这个技术性问题的时候，很有可
能会忽视评委的构成和来源，而这要更为重要。否则的话，金鸡百花奖可以只设一个评委，然后告诉记者“一言堂”符合评委
是奇数的要求；它也可以设一百零一个“一个鼻孔出气”的评委，以看似公正的方式操纵结果，让旁观者无可指责。
所以，还是编剧王兴东拨云见雾，他曾多次指出金鸡奖必须公示评委资格，而不是由类似终身制的“评委专业户”组
成。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进一步讨论评委是奇数还是偶数才有意义。对于吴贻弓来说，自然不必对众人炮轰评委有所不快；
对于中国影协来说，更不必将批评者淘汰出局。如果哪一天没有什么人愿意谈论金鸡百花奖，那才说明金鸡奖变成了“养鸡场
”、百花奖变成了“野花奖”，如一些刻薄的批评者所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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