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在线周末版：海鹰行动

　　记者：刘 珺 赵学荣 常 江

　　摄像：娄 伟 雷 波

　　被采访人：李善雄 广东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 副总队长

　　刘志伟 广东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 侦查科长

　　李永星 广州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三大队 大队长

　　曹华军 广州市番禺区公安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 大队长

　　解说：2004年12月底，年终将至。持续一个多月的暖冬终于在岁末时结束，一股强大的冷空气几乎在一夜之间笼罩了广东珠三角地区，气温迅速降到了十度以下。

　　地处珠江口的洪奇沥水道远离繁华的城市，水道两岸大片的香蕉园和刺骨的寒风让这里显得更加僻静。然而，这个寂静的水域里，一艘不知名的水泥船长期停靠在岸边，引起了过往船只的注意。

　　广东警方接到举报后，随即派出警力对这艘水泥船进行侦查。

　　现场同期：侦查员在香蕉林中观察可疑船只。

　　解说：通过连续几天的侦查，警方发现表面上这艘船是一条在这片水域常见的运送泥沙的水泥船，从11月底它就一直停靠在这里，更为奇怪的是船上的人一连几天都不下船，似乎船舱里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期刘志伟：经过我们近一个礼拜的侦查，摸清了这个船是在番禺洪奇沥水道的一个无人荒岛旁边，那个地方是非常有利的地形，就是背着岛水流比较轻缓的地方，而且周边没有什么村落，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不是主航道，被人发现的机会不太大。

　　解说：经过观察，警方初步掌握了这艘可疑船只的活动规律。船上的人一般是在下午的时候才开始洗漱，天黑后船上便灯火通明，午夜时分则会有一条小船从河道上游靠过来，每到这时，水泥船上的人员便在船舱内外频繁出入，出入时每个人的手里都抬着纸箱。

　　警方随即与当地的水监部门取得联系，在那里没有发现这艘水泥船的备案情况。那么这艘船到底从何而来？船上那些搬进搬出的纸箱又装着什么呢？

　　为了弄清这一切，警方对侦查员反馈回来的信息又进行了重新梳理，其中的一个细节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每当水泥船舱门打开时，空气中会迅速弥漫出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那么船舱里一定是存放着大量的烟草！为什么这条原本应该运送泥沙的货船却满载烟草？侦查员进一步发现，这艘船吃水和平常运泥沙的船一样深，看来船上除了烟草之外，一定还有更重的货物。种种迹象表明，这艘船很可能就是一间水上假烟加工厂。

　　采访李善雄：当时各方面的情报汇总之后，根据以往假烟窝点的这个情况，以及我们在目标船方面的观察的情况，接泊船的情况来分析，他也就是一天日程产量大概200箱左右这么一个窝点。

　　解说：对于广东警方来说，水上制假工厂还是头一次遇到。显然对方是经过了细致的考虑，选择的环境非常特殊，给警方的侦破工作带来极大的难度。这艘水泥船紧靠一个小岛，而且方圆几公里没有一个制高点。对于警方来说，要想一举端掉这个制假窝点谈何容易。

　　同期李善雄：最大的难点是作为他在岛上目标不大好定位，船只不好控制，人员不好控制，而且他这个船上有关人员仍然跟岸上的一些关系网联系，怎么能够把它端出来，这个是难点，一个关键点。

　　同期李永星：只抓到窝点上的工人、管工，真正的幕后老板抓不到，这个窝点端掉以后，他可以重新来一个窝点，抓不到老板的话，这类犯罪一样发生的，下次更隐秘，做得更巧妙更隐蔽。

　　解说：在对这一系列的难点进行分析后，警方初步确定了此案的工作目标，不但要打掉这个水上制烟工厂，还要找出隐藏在幕后的老板，全面摧毁与之相关的假烟制贩网络。而要实现这个目标，警方明白所有行动必须赶在制假船只转移之前，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疏漏都将给以后的工作带来难以想象的难度。

　　同期李善雄：要以快治快。因为他按照制假分子，假烟分子，他们都是短频快的，我们不快的话，是根本没有法抓到他们，也抓不到人，也取不到货，追不到赃。

　　解说：此时生产窝点已经被警方掌握，随时都可以展开行动将其捣毁，但到底是谁在幕后进行操控，警方还不得而知，如果不揪出这只幕后黑手，把幕后老板一同打掉，就难以摧毁整个网络。因此警方决定，首先通过侦查，掌握该制假窝点的幕后老板。这一重担落在了广州市经侦支队身上，那么这只幕后黑手到底在哪呢？

　　(片花)

　　解说：经过对案件的初步分析，警方一方面严密监控河面上的造假船，以防犯罪嫌疑人转移外；另派出大量外围警力跟踪接货船，掌握陆地上人员的活动规律。

　　现场同期：侦查员跟踪一部面包车，发现该团伙的主要成员及其仓库。

　　解说：很快，在洪奇沥水道附近的大岗镇，侦查员顺藤摸瓜，发现一部蓝灰色的面包车和一部白色小轿车行迹可疑。通过跟踪侦查员终于有了重大发现，在番禺郊区大岗镇，有一个制烟团伙的秘密仓库。

　　现场同期：仓库门前，警方监控犯罪嫌疑人的行踪。

　　同期李永星：当时确定了主要的是4个人，是比较主要的(犯罪嫌疑人)，跟他密切接触的那些有几个。他们是充当提货、联系仓库，包括进货，拿原料那些，是老板不是马仔。

　　解说：在这四人中，一个姓罗的江西人引起了警方的特别注意，虽然罗某并不是经常出现，但当他每次与其他人员接触都会伴随着大宗货物的交易，通过观察，警方判断罗某很有可能就是操纵整个制假团伙的幕后老板。

　　随后，该团伙的其他成员也逐渐进入警方视线，至此，这个大规模的制贩假烟网络逐渐清晰。(图)罗某位于这个网络的最上端，他不但遥控着船上假烟的生产活动，并且控制着陆地上的销售网络。每天罗某都会派专人通过小船将原料送到制假船上，同时将前一天生产的半成品假烟运回仓库，然后由接货人迅速将货物转移进入包装、销售环节。同时船上也指派了“管工”负责监督生产。这个地下制造假烟的工厂每天获利近20万。

　　同期李善雄：你在船上把窝点打了，等他们陆地上你抓不到人的话，你最后(抓的)这帮人就是一般的工人，这案子的办理就不是那么理想了，陆地上这帮人逃跑的逃跑，把货物转移的转移，你要调查取证等等一些调查的工作就有很大的障碍。

　　解说：正在这时，在水面执行监控任务的行动小组传来消息，制假船只最近活动反常，经过分析专案组认为，它极有可能要转移地点。在河网密集的洪奇沥水域，船只一旦转移，就有可能从警方的视线里脱离，要想再次进行控制，难度极大。专案组成员心中非常清楚，必须在船只转移前采取行动。

　　同期李永星：什么时间动手比较恰当，包括袭击船的问题，要想到同时行动才行，如果你动了老板，你知道他的，但是他周围的人你都不清楚，一个电话就没了，船就没了。

　　解说：既要打掉水面的制假船只，又要把陆地上的其他团伙成员一网打尽，如何制定一套周密的行动方案，此时成为了专案组面前最大的难题。

　　(片花)

　　解说：为了制定一套切实有效的行动方案，专案组首先对制假船只的活动规律进行了分析。根据侦查员掌握的情况，这艘制假船一般都是在傍晚开始生产，夜里十点之后转移货物，此时如果采取行动可以人赃并获。但是，入夜之后的洪奇沥水域伸手不见五指，行动安全无法保证，而对周围地形非常熟悉的制假人员也很容易趁夜色逃脱。

　　解说：另外专案组还对船只的停泊位置进行了分析。(图示)从位置上看，该制假船只停泊在平坦的洪奇沥水域，船只周围没有任何制高点，警方很难从高处控制整个行动局面。

　　同期曹大队长：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不会跳水跑，因为船头情况当时反映，船本身靠在小岛上，船离岛大概七米到八米的样子，船另外一头到岸边大概有100米，从这个情况下，他要跑的话肯定往岛上跑。

　　解说：另外船只的西北侧有一座小岛，小岛上种满了一人多高的香蕉树，船上人员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就很有可能上岛逃窜，要想在密集的香蕉林中抓捕制假人员，会非常困难。

　　解说：制假窝点附近的地形对于警方来说还是陌生的，怎样在抓捕行动开始时对整个场面进行控制，如何对船只进行控制、定位？在这个空旷的水域上，直升飞机成了行动组最佳的选择。广东省公安厅决定紧急调派两架警用直升机配合水上快艇联合行动，在保证行动安全的前提下，快艇对造假船迅速形成包围，直升机在空中监控，实施空降对水面进行支援。同时，为防止船上人员向水中逃窜，特调来4名蛙人参与行动。而由广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和广州市番禺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组成的地面抓捕小组也迅速成立。

　　现场：字幕 2004年12月29日 下午1点 广州番禺某宾馆

　　协调会现场(各个警种进行任务确定，飞行大队研究地形图)

　　同期李善雄：经济犯罪侦查部门，是打击经济犯罪的一个主力军，飞行大队，在空中能够大范围地侦控海域、江河里面的动向，作为一个比较全方位的控制，再江面比较开阔的情况下，这个是他们的优势。再一个海警在河里面也是他们的一些专长，这一块我们请他们配合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解说(示意图)：按照计划，在控制住陆上犯罪嫌疑人的同时，水上抓捕行动同步展开。指挥部设在距制假窝点5公里外的洪奇沥水上边防检查站，两架警用直升机配合水上5艘快艇对目标形成快速立体合围。此时既要形成水上、空中的强大包围阵势，又要行动迅速精确，直升机和快艇必须同时到达目标现场，不给制假分子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片花)

　　解说：2004年12月29日，寒流的侵袭已经持续了一周，凛冽的寒风让原本平静的江面翻起白浪。广东警方打击制假窝点的“海鹰”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115名行动组成员随时准备水陆空并进，直指洪奇沥水上制假团伙和陆地幕后指挥的老板。

　　现场：广州郊区某机场，两架警用直升机升空起飞。

　　解说：此时，位于洪奇沥水检站的“海鹰”行动指挥部派出两名侦查员，准备对制假船只进行最后侦查。

　　现场：侦查员对制假船进行最后侦查。

　　现场：番禺经侦大队进行最后的任务分配。

　　记者出镜：经过近一周的前期侦查，广州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已经基本掌握了位于洪奇沥水域这艘涉嫌制贩假烟船只的基本犯罪情况，由经侦、飞行队、边防多警种组成的联合作战部队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再过十分钟他们将从水陆空三路对这一窝点采取行动。

　　现场：直升机起飞，快艇出动，水路、空中同时向制假船进发，包抄。

　　解说：与此同时，广州市经侦支队三大队组成的地面行动组也展开了抓捕行动，在该团伙番禺郊区大岗镇的秘密仓库，抓获犯罪嫌疑人三名。

　　现场：地面抓捕(广州番禺大岗镇)

　　解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番禺某小区的另一组地面行动人员也成功抓获了包括主犯罗某在内的另外5名犯罪嫌疑人，同时缴获赃款15余万元，滤嘴棒等制造假烟的原、辅料若干。(双视窗)

　　现场：警方以迅雷之势控制造假船只，直升机索降三名特警，船舱内，犯罪嫌疑人束手就擒。

　　同期曹大队长(双视窗)：我和干警到船舱下边，船舱下边的烟，制假窝点的烟都是在船舱里面，我们的干警看到船舱有一个小洞，装到洞里面是一个烟机，当时是黑黑的，一下船就闻到很大的烟味。当时有一个干警想冲上去的时候，我拽着他，我说现在我们进去，因为现在黑黑的，有什么情况很难说得清楚，把他拽下来，上面的帆布用刀砍掉，把帆布掀开，一掀开有光线照到下边，这时候才进，这个过程中间，里边又抓了几个人，抓了五个，三个男的两个女的。

　　现场：警方迅速控制船上人员，并且进行初步搜查，找到出货单、帐目表、制烟工具等。

　　记者出镜：目前行动小组已经基本控制住了这艘涉嫌制贩假烟的船只，虽然现在水面的温度不足10度，但是我们只是站在这艘船的门口，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热气和浓浓的烟丝的味道，据警方人员告诉我们这可能是船只为了躲避外界的观察，长期封闭的原因。

　　现场：警方发现在船舱的夹层里还有人躲藏，经过劝说，从小洞里钻出最后的两名制假工人。

　　同期刘志伟：(双视窗、示意图)这艘水泥船分尾为三部分，中间第一格那里是本身船的动力部分的发动机，还有另外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电还专门安装了一台发电机，能够发出380伏的发电机，中间是一个我们叫它生产车间是一条假烟生产线，在船尾那一段是仓库，也包括存放一些成品、半成品堆积不下的也放到那边去。

　　记者出镜：我左手这个区域就是他们制造假烟的区域，当机器转动的时候，这里听起来噪音是非常巨大的，但是为了减少噪音，他们在区域上方铺了厚厚的隔音棉，初步算起来，这个隔音棉的厚度有15公分厚，隔音棉的上面还铺有木板和帆布，这样从外面听起来噪音就听不到了，这给警方的侦查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现场：清点缴获的制假工具及半成品，民警押送犯罪嫌疑人。

　　隐黑字幕：“2004海鹰”行动中，广东警方共缴获制假烟生产线1条、假烟烟支210箱、烟丝2000多公斤、滤嘴棒140箱、钢模40多个，以及原、辅材料一批。抓获参与制假活动的22名犯罪嫌疑人。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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