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法治在线：公路段段长之死

　　节目导视

　　解说：公路段段长上任三十一天死在自家门口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局长王军

　　工路段这个单位不算什么最高层单位在我们县，但是影响面非常大。

　　解说：条条线索，层层排查，犯罪嫌疑人逐渐浮出水面

　　解说：敬请收看第一现场《错中错》

　　第一现场：错中错

　　主持人：欢迎收看法治在线。今天我们要说的这起案件，发生在辽宁省昌图县。这个县位于辽宁省最北端，地处吉林、内蒙古和辽宁三省区交汇处。2004年年底的一天，昌图县城早早落下了夜幕，昌图县医院家属楼二单元的楼道里，黑乎乎不见一丝光亮。一位下楼的居民这时看到了令他恐惧的一幕。

　　画面：入夜后的的小区 现场照片快闪

　　解说：2004年冬日的一个夜晚，昌图县医院家属楼一位居民向警方报案，在该楼二单元一、二层之间的缓步台上，一名中年男子躺在血泊中。

　　接到报案后，昌图县公安局迅速赶到现场，在对现场进行初步勘查后发现，该男子已经死亡。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洪万

　　死者的脚一侧一只鞋脱落了，脚的旁边有两个空奶瓶子

　　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整个衣着是完整的，衣兜没有被翻动

　　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洪万

　　往楼道的楼梯上面有滴落的血迹

　　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在一进这个楼院门的西北角，墙角发现了有三枚足迹和一把片刀

　　解说：(图)昌图县医院家属楼是一座坐北朝南的正楼，共有7层7个单元，每个单元14户，死者当时就倒在从西到东的第二个单元内。

　　专案组每个成员的心中都很清楚，破案必须依靠线索，此时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从现场寻找突破口”。

　　很快，在厚厚的现场勘查报告中，三条有用线索逐渐浮现：(特效)死者衣着整齐；现场西北角的足迹；片刀。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衣兜内的贵重物品没有丝毫的丢失，手机没有丢失，所以说给我们的感觉，不是图财害命，也不是抢劫杀人

　　解说：不是图财害命，难道是仇杀？此时，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也摆在了专案组的面前。死者前胸及后背各有一处刀伤，分别刺破心脏和肺部，为致命伤，除此之外，还有7处伤痕。

　　显然凶手是要直取死者的性命，那么是什么样的仇恨让凶手如此狠毒？经过走访调查，很快死者的身份得到了确认，他就是在这座楼二单元四层居住的，上任仅31天的县公路管理段段长兼县公路工程公司经理汪某。死者的特殊身份引起了警方关注。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局长王军

　　公路段这个单位，不算什么最高层单位在我们县，但是影响面非常大

　　解说：汪某，49岁，先后在昌图站乡、太平乡、八面城镇工作过，案发前一个月被任命为昌图县公路管理段段长。

　　是他在以前的工作中得罪过人？还是这次的升迁让某些人心有不满？汪某被杀之谜一时间成为了北方这个小县城最受关注的话题。

　　解说：通过勘查，警方把此案的性质确定为报复杀人。既然案件性质确定为报复杀人，就要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着手调查。于是专案组迅速调集警力，划定受害人曾工作的地方为重点，进行拉网式排查，同时对受害人所住的家属楼98户居民进行走访。而刑事技术大队对遗留现场的另外两条重要线索：片刀和足迹的比对也在紧张进行中。

　　很快，足迹的比对有了结果。通过足迹警方找到了两种休闲鞋，分别在昌图县的多个地点有售。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因为我们这个县大，都是农业县，有些鞋销的时候到什么地方，哪些人去买了，我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有落实

　　解说：这些鞋子到底卖给了谁无法落实，也就无法从足迹上寻找凶手的踪迹。那么此时留给专案组的有价值的物证只有遗留现场的那把片刀了。但刑事技术大队的比对结果让大家又一次感到了失望，警方的指纹库里并没有与片刀上相吻合的指纹。

　　(隐黑)

　　线索一条条中断，昌图县公安民警们在案发后48小时内做了大量调查，但到最后又都陷入困局，此时汪某的死依然是个谜团。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洪万

　　着急，心急，而且线索还没有，没有明显有价值的线索，上的暗火 牙疼得很厉害

　　解说：围绕报复杀人这个方向所展开的所有侦破工作此时全部陷入了僵局，会不会还会有其他的杀人动机，警方决定拓宽思路。

　　深夜，专案组的各路人马又一次汇集到了一起，经过研究专案组决定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局长王军

　　在开会当中，我就和大伙儿讲，全力以赴花钱买情报 重奖

　　解说：在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的两天后，一个电话打到了王军局长的手机上。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局长王军

　　因为我当时非常着急，谁要能向我提供一个线索，我都特别高兴，我都亲自去，这样的话他电话打了以后，我说你立即过来，立即到我办公室，把情况和我说一下

　　解说：打来电话的是昌图县郊双庙子镇的一个居民，他告诉王军局长，他们镇有个叫王阳的人最近特别反常，有一天喝醉了酒，跟别人说自己前两天干了件大事。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局长王军

　　我当时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我和我们的主管刑侦的局长说，我说你赶紧去，亲自去带人，必须想尽什么办法，多大困难，我说今天必须到位

　　解说：然而当办案民警赶到双庙子镇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叫王阳的人刚刚辞了职，说是民政部门给他安排了新工作。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我们大队长那明君，立即和县民政局有关部门，进行电话联系，结果得知县民政局，近期没有安排工作

　　解说：这个叫王阳的人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他跟此案真的有关？只有找到王阳才能解开这个谜团。那么此时王阳又在哪里呢？

　　经过调查，王阳有个好朋友叫李震源，住在昌图镇，通过他很有可能找到王阳。专案组很快找到李震源的家，在那里民警却没能见到李震源，只是见到了这样一张纸条。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当时纸条上是说，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我和振源外出打工

　　解说：纸条是李震源的女友张雪写的，此时在场的办案民警无不感到一阵惊讶，因为他们在前期走访排查时发现，受害人汪某楼下邻居张立平就有个女儿叫张雪，难道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很快民警们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这个张雪就是受害人家楼下的那个张雪。

　　与死者同住在一个单元，案发后相关的3个人又都同时消失，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专案组的这些成员，此案的突破口就在眼前。专案组决定发布协查通告，全力查找张雪、王阳、李震源。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局副局长冉庆斌

　　正在我们搜查期间，堵卡期间，王某(王阳)在父亲母亲的陪同下，然后来到我们刑警大队投案自首

　　解说：随后张雪、李震源也在沈阳落网，并交代了他们杀害汪某的犯罪事实。

　　同期：犯罪嫌疑人张雪

　　因为我一心想杀的本来是我养父，是我觉得我害了这个无辜的人，我心里面特别过意不去

　　解说：至此汪某被杀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张雪、李震源等人实际上是要杀害张雪的父亲张立平，但却错杀了同住一楼的汪某。

　　今年20岁的张雪是父母抱养的孩子，从小她就对养父的管教抱有敌意。随着时间的加剧，父女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在与现在的男友李震源认识后，张雪就干脆搬到了男友的家中去住。案发前一周，回家取衣服的张雪又跟父亲吵了起来，在争吵中，父亲用刀把儿打破了张雪的头。也正是在那一次，一种怨恨的心态在张雪的心中滋长开来。

　　同期：犯罪嫌疑人张雪

　　回到我男朋友家的时候，我说整死他，我想整死他

　　解说：于是在张雪的策划下，为了给女朋友出气的李震源找到了好朋友王阳和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小峰进行商议，听到朋友有求于自己，王阳和小峰二话没说当即同意。案发当晚他们三人来到县医院家属楼准备实施他们的杀人计划，然而却因为天黑而杀错了人。

　　同期：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公安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洪万

　　这个位置就是案发的当时现场，汪国玉被杀在这个楼道口里，当时三名犯罪嫌疑人，潜伏在这个楼道里面，当时天也挺黑，有过往的上楼的人员，三名犯罪分子，为了躲避人的视线，就跑到这个楼口里进行躲避，当时晚上能有7点40分左右，这个小区没有灯光，当时我们公安机关出完现场以后，也做过一起侦查试验，发现三名犯罪嫌疑人确实不能看清他们所要杀的目标，只凭一种声音和错误的感觉就错把那个汪国玉，当成他们所要杀的张立平

　　(隐黑)

　　法治聚焦：珍爱生命、加强沟通

　　主持人：随着犯罪嫌疑人落网，汪某被杀案终于真相大白，原来看上去错综复杂的杀人案，导火索居然是一场父女矛盾。虽然，张雪和她的同伙是杀错了人，但案件的起因也应该引起我们的关注。张雪对她养父，为什么仇恨如此之深？家庭矛盾为什么会演变成一起血案？今天我们演播室就请到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李玫瑾教授，欢迎您。我们的记者在昌图对犯罪嫌疑人，和相关人员也进行了采访，让我们先来看看从他们那里了解的情况。

　　小片：打开这本影集，扉页上的诗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 ”，摘抄下这段诗句的人就是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张雪。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个只有20岁的浪漫女孩成为了策划杀害养父的凶手？

　　这是记者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张张雪和养父张立平的合影，那时候的张雪看起来跟养父的关系十分融洽。然而张雪却告诉我们，他和父亲的裂痕其实由来已久。

　　同期：犯罪嫌疑人 张雪

　　毕竟他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像小的时候在中学，我是校舞蹈队的，我喜欢跳舞，经常学校有什么国庆节日之类的，学校派我们舞蹈队代表学校出去演出，我让我父亲去看，父亲从来不去，甚至说有的时候还说我，你尽扯那么多用不着的，那些啥用啊，一天净跳舞 也不正经学习，然后说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再嚷嚷这个，我把你腿打折了,就是这样.

　　解说：张雪说养母汪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这份爱不仅仅是因为她在生活上对自己的疼爱，更多的是来自她对自己的尊重。

　　同期：犯罪嫌疑人 张雪

　　我要是犯错误了，她从来都不会说打我骂我，她就会告诉你你错在哪儿 为什么错，以后就是不要再犯了。

　　解说：然而就在两年前张雪的养母不幸去世了。

　　同期：犯罪嫌疑人 张雪

　　我妈一去世，我就觉得整个精神支柱都垮了，因为我妈在的时候，我什么事情都和我妈谈，但是我妈这一去世之后，我就不知道跟谁说

　　解说：对于养母去世这件事给张雪和养父亲之间关系带来的影响，看着张雪长大的舅妈是这样评价的。

　　同期：张雪的舅妈

　　她在家的时候，我姐啥事都能调理好，我姐活的时候，反正我就认为如果我姐活着，反正不能出现这事

　　解说：养母的去世，意味着张雪和养父之间沟通的唯一一座桥梁也断了,父女之间的矛盾因此越来越深。就在张雪和父亲的关系越发冷淡的时候，一次激烈的争吵发生了，争吵中父亲用刀把儿打伤了张雪。这时张雪萌生了杀父的念头。

　　同期：犯罪嫌疑人 张雪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案子那么大的时候，他们不会认为是我这个女儿这么做的吧。父女之间即使有隔膜,也许(会认为)是别人害的,或者(认为)是抢劫未遂那种。

　　解说：在父亲张立平的心里又是怎么看待女儿的呢？不过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张立平，但从与张雪的母亲做了26年同事的姜女士那里我们也许能够更全面的了解这段恩怨。姜女士说尽管严格，但张立平对女儿的关心却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在张雪来医院实习的时候，张立平也要经常来看看。

　　同期：张雪养母的同事

　　他有时候不像母亲，那么细心管她，不细心管她，有时候也总上这儿来瞅她今天来没来，有时候我们看到他了，我们就跟他说话，有时候看不着了，他就偷着瞅瞅，看孩子来没来就走了，他怕孩子学坏。

　　主持人：主持人：李教授，我觉得今天这个案子跟以前我们接触到很多凶杀案不一样，因为他是发生在一对养父女之间的，您觉得这个案件发生的真正原因，根本原因是什么？

　　李：这个案子我认为她应该是一种情绪性的犯罪，那么情绪性犯罪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带有报复性的，那么看到我们这个张雪可能也是在生活当中，和养父在情感方面的一种冲突导致的。其实我看这个案件，应该说除了这个女孩的问题当中，还有另外三个男孩的问题。我就在想我们现在这个青少年的教育，就是说，对于生命的这个看法，和对生活的这种价值的判断，这方面能力非常差，那么也就是说，对于你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虽然可能有些，比如你的朋友说了被欺负了，他或者说有些行为过当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而不应该以生命的价值。

　　主持人：感谢您来到我们的演播室。我们的记者告诉我，参与作案的这几名年轻人，包括张雪在内，得知了误杀真相后，都对受害人和他的家属表示了深深的愧疚。现在大家可能会想，如果张雪父女之间能够及时沟通，矛盾得到疏导，如果张雪的朋友们都能够珍视生命，对她的行为及时阻止，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伙年轻人意气用事，给自己带来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他们给受害人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女带来的，将是一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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