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法治在线》：法官宋鱼水

宋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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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播室主持人：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法治在线》，提起法官人们首先想到的两个字就是“威严”，法庭之上法官的威严透射出的是国家法律的庄严与力量。38岁的宋鱼水是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庭长，在她的办公桌上一直都放有一枚口红，每次出庭前这名女法官都要用上一点，在法庭之上，人们看到的也是一张温和的面孔。一名法官能用温和来体现法律的威严吗？独立办案11年，宋鱼水做到了，她让当事人在“官司”中感受到法律不仅是威严的，法律也是温暖的。

　　正文 ：

　　画面：庭审现场

　　(同期 宋鱼水：原告还有没有补充 被告还有没有新的证据？)

　　这就是法庭之上的宋鱼水，即使是法庭辩论最激烈的时候她依然是轻声慢语、不温不火。有一名陪审员曾说，第一次旁听宋鱼水的庭审，感觉是“怕”，怕的是这名温和的女法官会让庭审失控，但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场官司审判结果的出人意料。

　　解说：

　　这场官司的案由是两家公司的侵权纠纷。原告与被告原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共同创建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此后被告另立门户开始生产同类产品，原告认为自己的商业秘密遭到了剽窃和侵犯，一对同窗好友也因此反目成仇，对簿公堂。

　　(同期 原告：我觉得对我感情上是一种伤害)

　　(同期 被告：我觉得特别绝情 我当时很生气 我当时接到传票以后当时在电话里就骂我的同学)

　　双方的怒气与怨气最终在法庭之上演变为了一场激烈的对质。

　　(同期 代理律师 何畏：一般都是双方互相面对面讲各自的 后来双方拍桌子站起来 谁都不让谁 都吵起来了

　　原告：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被告：骂他)

　　解说：担任审判长的宋鱼水一边提醒双方注意法庭纪律，一边依旧温和地聆听着双方的意见。

　　(同期 代理律师 何畏：就是觉得她比一般的法官好像比较能够耐心地听 吵到那种程度 按说一般的法官早就一拍桌子 制止一下继续往下走 或者是另行宣判了)

　　(同期 宋鱼水：每一个人说话都有他自己的逻辑体系 你打断他 可能他就忘记了下一句要说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来要展现给法庭的东西 他展现不出来 所以我觉得要尽量地引导当事人 把话讲完 所以轻易我不太喜欢把当事人吓回去的审判方式)

　　当事人越说越激动，审判长依旧保持着温和，法庭之上最终温和冷却了激动。

　　(同期 被告：宋法官一直都表情比较温和 原告：我以前认为法官都是比较狠的 但是她我认为还是比较佩服的 她比较耐心)

　　解说：一个优秀法官的锋芒从不写在脸上，而是在心里。在耐心的聆听过程中，宋鱼水还在考虑着另外一个问题，这起侵权纠纷案件的证据鉴定过程是极为复杂的，双方为此将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这场官司打下去足以让两家公司两败俱伤。

　　(同期 宋鱼水：我觉得确实有可能把当事人都拖垮了 其实很多就是从法官的职业的角度考虑 因为职业的角度不仅仅要考虑庭审 还要考虑社会效果 就是原被告的利益损失避免到最小的话 那么社会的损失就是避免到最少)

　　解说：法庭调查暂时结束，宋鱼水认为案件的理想结果是调解，不是判决，但对于已经恶语相向的当事双方来说，彼此的矛盾调不了、更解不开。

　　(同期 原告：我觉得没有调解的可能 被告：开头的时候我们是不同意调解

　　宋鱼水：我觉得是有一种浪漫的色彩)

　　解说：调解的难度很大，大到当事人认为“不可能”，法官自己都觉得有些“浪漫”。但宋鱼水认定只有调解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才能真正实现法律意义上的公正，她选择了难度，也拿出了比判决更具技巧性的办法。

　　(同期 宋鱼水：怎么调解 这可能就是要有法官的创造性了 因为双方当时就是处于一种对立的状态 所以突然我要求握手言和 我觉得感情上 就是转折上不会转得那么快)

　　解说：宋鱼水选择的调解方向是一条曲线，根据法律规定，她要求当事双方进一步补充证据，目的是让两个人自己去体验因冲动而继续纠缠下去意味着什么。

　　(同期 原告：开始我很烦 做为我方来讲 我觉得很清楚这个东西

　　被告：打这个官司 我家里面整个是提心吊胆 整个生活也不正常)

　　正如宋鱼水预料的，取证的烦琐让当事双方急了，原被告都要求法院尽快做出判决。

　　(同期 宋鱼水：其实我很着急 这个案子时间比较长 年底也等着结案 但是我不能这么跟当事人说 我说没关系的)

　　解说：一名女法官特有的耐心最终等来了当事双方的冷静，两个儒商终于认识到了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官司，原告也认识到了企业今天的成果中也凝聚着被告的一份心血。两个人都开始主动给宋鱼水打来电话，探讨其他的解决方式。在宋鱼水的协调下，原告与被告很快达成了调解协议，两个老同学的手又重新握到了一起，并且共同组建了一家新公司，干戈化去之后再次开始了新的合作。

　　(同期 原告：不光是这个企业诞生的问题 更主要是我们两个又能回到一起共事

　　被告：我们又能回到同学的情谊上 这个应该感谢宋法官

　　代理律师 何畏：我们当时确实觉得非常出人意料 她能把这个案子调成了 真是服了)

　　一起被认为是不可能调解的纠纷最终实现了调解，以柔克刚的背后不仅需要法官的智慧，更需要执法者对法律的深刻理解。

　　(同期 宋鱼水：做为一个女性法官 要刚中有柔 我的刚就是法律 我的柔就是方法 越来越多的人认同法律 这就是司法的温暖)

　　演播室主持人：“铁面”不是表现“无私”的唯一方式，用温和让人感受温暖，以大义和公理作为准则，刚柔相济的宋鱼水被当事人评价为“辨法析理、胜败皆服”。辨法理、定胜败需要高超的审判艺术，因为审判决不是对法条的简单套用。法庭庭长难当，知识产权庭庭长更难，原因是在这个领域里所涉及的专业知识已远远超出了法律范畴。

　　解说：海淀区人民法院坐落在拥有近万家高新技术企业的中关村，中关村园区有着特殊的区情，这种“特殊”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中国硅谷”。科技企业的发展需要法律护航产权，作为全国第一个基层法院的知识产权庭，宋鱼水和她的同事们在法庭内外也面临着很多个第一次、第一例。弹性力学、建筑设计、音乐曲谱等艰深的专业问题也不断出现在法官面前，当事双方不绝于耳的专业词汇让宋鱼水意识到明晰产权离不开相关知识的支撑。

　　(同期 宋鱼水：我觉得法庭有时候就像是一个课堂 对一个民间音乐来讲 怎么理解民间音乐创作过程中的改编 这都是一些专业问题 不理解音乐 不了解这个改编在具体个案中 在专业领域里面的含义是不行的 所以我觉得要学习 而且这种个案的学习是迫切的 你学不明白 就判不明白)

　　解说：2003年，中关村园区内的两家公司因为剪纸作品著作权纠纷打起了官司，原告认为被告对自己的作品构成了盗版行为，这也是全国首例剪纸作品侵权案。当事双方把证据呈送到了法庭，宋鱼水发现双方的剪纸如出一辙，真伪难辨。

　　(同期 宋鱼水：当时确实是判断起来 好像就是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细节 感觉好像一模一样)

　　解说：法庭调查也遇到了麻烦，由于双方的剪纸极为相象，工作人员经常会把原被告的证据混淆，不得不在上面进行了专门的标注加以区分，宋鱼水觉得这种状况之下，案子没法审出个结果，于是她带领所有参与办案的同事专门到天津杨柳青、河北蔚县等民间剪纸的发源地考察工艺流程。

　　(同期 宋鱼水： 考察目的是学习 学习的目的是服务于审判)

　　解说：法官学明白了，案子也判明白了，法庭最终判决被告负有侵权责任。胜败是法律的尺度，而信任则是无言的丰碑，宋鱼水的想法是法官要是不懂，当事人就不会信服。

　　(同期 宋鱼水：一个案件一旦受理之后 可能对于法官来说 这个课堂就已经开始了)

　　解说：在学习中办案，在办案中学习，通过审判实践，宋鱼水撰写的学术论文多次获得了国家级奖项，在她的带动下，全庭的工作人员都深刻体会到了产权和知识的密不可分。

　　(同期 北京市海淀区知识产权庭法官 马秀荣：我想宋鱼水她一直坚持去追求法官职业的最高境界 所以也就是带动我们大家一起去求索)

　　解说：头雁的价值在于领飞一个雁群，做为一个基层法院的知识产权庭，法庭不大，人也不多，但宋鱼水要求大家要把法庭当成课堂，在这个法庭里写下的每一份判决书都应成为一份精品，因为知识产权作为一种特殊的生产力，司法保护有着特殊的意义。

　　演播室主持人：老百姓对于一个法官的基本要求是明断是非，而明断是非需要法官必须要有一副清廉的风骨。情与法的碰撞、利益与公正的选择，都在时刻考验着一个法官的品格。司法的天平不容动摇，但法官的内心却不可能永远平静，在“人情关”与“利益关”面前，宋鱼水有着自己独特的体验。

　　解说：40岁的山东农民王光是宋鱼水的同乡。2000年，王光因为资金周转困难，拖欠了一家广告公司一百多万元的广告费，被广告公司告上法庭。这起案件正巧由宋鱼水所在的海淀区人民法院受理，老王满怀希望地找到了宋鱼水。

　　(同期 王光：当时的希望非常大 亲老乡 最起码要给我们一点面子 如果这个关系协调好 这场官司能偏向我们 倾向我们 是有很大希望的)

　　解说：作为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女法官，宋鱼水对于那片乡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拒绝老乡手中的礼品容易，但拒绝一份必须拒绝的亲情并不简单。

　　(同期 宋鱼水：难道老乡求你一下 你就不考虑老乡的难处吗 实际上我考虑的很多 不是不考虑 我觉得我是一个农民的女儿 我在农村 说句实话 是在那个群体里生活过 不仅生活过 是百姓养育我成为一个大学生 那么我就忘本了吗 我去怎么面对他们 是不是忘恩负义)

　　解说：对于一名法官来讲，公正永远是最大的“义”。面对老乡热切而充满期盼的目光，宋鱼水坚定地拒绝了。

　　(同期 王光：当时我确实很激动 很激动 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们大老远地过来了)

　　(同期 宋鱼水：你的朋友 亲朋 亲戚 你要给予他们什么 如果你要给予他个案的利益 那么你会选择一个不廉洁的做法 但是你再设想一下 你给了他这个利益 他得到了什么 他确实得到了本身的利益 但是他也得到了法官真黑 谁希望法官黑 谁希望社会黑 谁不希望有一个非常有序 和谐的法治社会 )

　　解说：老王最终输掉了官司，但宋鱼水的一席话，让他对公正有了新的认识。

　　(同期 在这个事情上 法官失去公正就等于失去自己的人格 我能理解这个心情 所以当时最多停了半天 我就回去了)

　　解说：在同乡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宋鱼水的泪水夺眶而出，老乡那一声质朴的“理解”从那一刻开始，刻在了这名女法官的心头。

　　(同期 宋鱼水：我曾经说过 我说 透过老乡 掠过老乡那热切而期盼的目光 我看到了母亲那慈爱的目光 看到了父母双亲那骄傲而自豪的眼神 更看到了亿万人民那审视的目光)

　　解说：这是宋鱼水对司法公正的理解，对职业的这样一种信念使她恪守着绝不打人情官司的信条。为了官司，不近人情，使她得罪了很多人，但在清廉中坚守公正让她问心无愧。

　　(同期 宋鱼水：对于一个法官来讲 一生当中可能会审理几千起案件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讲 一辈子可能只进一次法庭 如果唯一一次与法律的接触 使他们得到不公正的对待 使他们取得一个不公正的结果 我觉得在他们的一生当中都可能会留下阴影)

　　演播室主持人：

　　自从担任法官以来，宋鱼水共审理各类民商事案件1200多起，平均每4天审理一起案件，公正与高效让她赢得了“全国模范法官”、“中国法官十杰”等诸多的荣誉称号，然而对于一名女性法官来说，优秀有时也意味着更多的付出。

　　解说：在法院工作的15个年头里，让宋鱼水最难忘的一天是在1993年。

　　(同期 宋鱼水：我觉得最自豪的就是从人大代表那儿接过一个委任状 我是一名正式的法官了 我觉得那是最自豪的一天)

　　解说：1993年宋鱼水正式成为了一名法官，这意味着她可以独立办案了，也正是在这一年她成为了一名母亲，初为人母让她喜悦也令她焦虑。

　　(同期 宋鱼水：我刚升任为法官 我觉得我应该很好的工作 孩子很小 我有点忙不过来)

　　反复权衡之后，宋鱼水还是决定把不满周岁的儿子送回农村老家由父母照看。好不容易等到了春节长假，宋鱼水急急忙忙赶回了老家，当她兴奋地向儿子张开双臂时，经历的却是让她终生难忘的酸楚。

　　(同期 宋鱼水：我就抱我们孩子的那个时候 我们孩子就是玩命地 死活地不跟我 然后越不跟我 毕竟是妈妈那种感觉 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越不跟我我就抱得越紧 越紧就越蹦 就这样那个眼泪就哗一下流出来了)

　　解说：从那一刻起，宋鱼水下定决心就是再难也要亲手把儿子带大，要做一名好法官首先得成为一个好母亲。如今11年过去了，儿子在母爱的呵护下长大了，她自己也由一名审判员成为了法庭庭长，在母亲与法官的双重角色中，在家庭与法庭的两个空间里，宋鱼水以女性特有的柔情与坚强诠释了温暖。

　　字幕：2005年1月1日 海淀区人民法院元旦升旗仪式

　　同期 宋鱼水：希望在新的一年里 法律就像今天的阳光一样 继续给人们带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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