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明天到哪里测量天气

　　前瞻性的规划，留有余地的发展理念以及有法必依的态度，才是气象站“定居”的解决之道。

　　中国的气象站已经测不准天气了，如果他们不搬家的话。

　　中国气象局2004年统计显示，全国2411个地面气象站中有1445观测场迁移过，比例

达到59.9%。已经迁移的还存在再次迁移问题，例如河南开封的国家基本气象站迁移达11次，平均5年迁移一次。

　　如果有一天地球上已没有一片空旷地带可以用做地面气象观测站，那么明天会怎样？

　　石屎森林是气象杀手

　　E时代的天气预报每天可从报纸、广播、电视、网络、手机短信、116声讯电话等等媒介获取，全球城市的天气状况、温度、湿度、舒适度、污染等基本指数及其所附带的诸如穿衣出行等人性化提示，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习惯和常识。处于这一服务链条最神经末梢的气象观测站，是整个气象服务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

　　处于亢奋状态的城市，因为市区不断扩展，空旷地带亦被破坏了，在今日城市中，普遍缺少空地面积。城市化是我们共同的趋向，城市化模式使得城市中的地面气象站生存空间越发局促，不断兴建的高档楼盘、写字楼、大型商厦将气象站团团包围，监测环境受到严重威胁。这些“石屎森林”动了我们的气象站。

　　广州市天河一带高档写字楼、商场聚集，已成为城市迅速发展扩张的代表作品，天河气象观测站因为城市整体发展规划的需要，于1996年1月搬至五山地区。然而随着五山地区的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楼对五山地区气象观测站正常的天气预报信息数据采集以及科研工作造成不良影响，监测环境遭到“城市森林”的干扰破坏，五山地区气象站也面临迁移问题。

　　广东省共计拥有国家基准气候站、国家基本气象站和一般气象站86个，其中基本符合探测环境要求的仅有30%，因受破坏而令探测环境不符合规定的达60个，占总站数的69.8%，因探测环境受破坏而被迫迁移的就高达54个。

　　1933年8月，国际现代建筑学会拟定的《雅典宪章》指出：“城市的滋长扩大，是使用机器逐渐增多所促成——一个从工匠的手工业改成大规模的机器工业的变化。虽然城市是经常地在变化，但我们可以说普遍的事实是：这些变化是没有事先加以预料的，因为缺乏管制和未能应用现代城市计划所认可的原则，所以城市的发展遭受到极大的损害。”

　　中国气象站的大规模搬家，正是一种“没有事先加以预料的”变化。

　　明天到哪里测量天气？

　　维克多·雨果曾在他的诗集《黄昏之歌》中问道：“明天会怎样？”他指出：“今天，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社会还是个人，都被黄昏笼罩。结果将如何？将来又会怎样？”

　　原本是荒郊野外的一小块地转眼成为CBD商务区，原本位于空旷地带的气象站遭遇“石屎森林”——理想主义者将此归咎为“都是建设惹的祸”，并大胆定论“没有这些，我们的社会更理想”。服务于我们人类自身的基础设施也不得不让位于幢幢高楼。怎么办？气象站也不可能脱离现实世界，自己回到没有高楼林立的时空。把气象站搬到公园或机场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也是一些国家的做法。尽管公园或机场相对于其他城市设施变动的概率小很多，但终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将责任推脱到经济建设，说是“石屎森林”动了我们的气象站，这是容易的；但毕竟我们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现实再糟也是我们要依赖的城市。

　　如果说现代城市的混乱是那些跟不上经济建设步伐的落后秩序所造成，那么不按秩序违反法律法规的任意行为更为可怕。2002年广东河源国家基本站针对附近学校扩建校舍影响探测环境进行了立案查处，并且向河源市源城区人民法院递交了强行执行的申请。据了解，河源市气象局历时两年的艰难维权，时至今天仍然得不到妥善解决。而该站的维权经历正是众多气象站遭受破坏、艰难求生的缩影。

　　近年来，我国城市建设和其他基础设施的迅速发展，气象探测环境和设施受到影响和破坏的现象日趋突出，已经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2004年9月21日中国气象局正式发布《气象探测环境和设施保护办法》(已于2004年10月1日起正式实施)，同年10月8日，中国气象局和建设部联合下发了《关于加强气象探测环境保护的通知》，对气象探测环境保护工作做了进一步的规定和要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气象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等法律法规形成我国气象探测环境和设施法律保护框架。

　　我国著名建筑学家吴良镛教授在《北京宪章》中总结道，未来由现在开始缔造，现在从历史中走来。具有前瞻性的规划，留有余地的发展理念以及严格遵守法律法规的态度是保障现代化、城市化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持。我们还记得电影《后天》中对世界末日的想象，刚刚目睹了印度洋海啸令我们经历的那个未知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贾西亚·马奎斯(Garcia　Marquez) 在1968年还没得诺奖时已说：“记住世界上大部分东西，由汤匙到心脏移植，都先存于人的想象，然后才成为现实……不要认为这是逃避的方法：现实最后总和想象一致。”

　　让我们现在就想象一个对气象预报得完美无缺的气象站，而不只是在城市中心呼唤空旷地带。文/陈茜 插图—彭程/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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