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新闻会客厅》：郑洞天教授快评奥斯卡

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郑洞天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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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郑洞天教授

　　主持人：观众朋友您好，欢迎走进新闻会客厅。今天对于很多影迷来讲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日子，因为第77届奥斯卡奖就全部揭晓了，我想今天各种各样的媒体当中都有相关的报道，报纸、电视、广播、网络，有些人对奥斯卡奖怎么看有自己非常坚定明确的看法，而有些人还在找感觉，希望我们今天的节目能帮您找一找对奥斯卡的感觉，今天我们请到的来宾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教授郑洞天老师，您好，我想我们先通过短片了解一下这届的奥斯卡奖。以下为节目内容。

　　北京时间今天上午9点，第77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在洛杉矶柯达剧院隆重揭幕。本次奥斯卡金像的最大赢家应该算是《百万美元宝贝》一片，这部由伊斯特伍德指导并主演的影片击败了此前呼声极高的大热门《飞行者》夺得了四个主要奖项，其中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该片中出演女拳击手的希拉里·斯万克获最佳女主角奖，摩根·弗里曼获得最佳男配角，而以饰演硬汉著称的伊斯特伍德尽管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但最终却将这一奖项拱手让给了《灵魂歌王》一片的黑人主演杰米·福克斯。

　　此前已经获得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西班牙影片《深海长眠》，捧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小金人。而由偶像巨星迪卡普里奥主演的《飞行者》却只获得了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服装设计、最佳艺术指导四个奖项。中国参赛影片《十面埋伏》未获得任何奖项。

　　主持人：今天是最新一届奥斯卡奖全部都揭晓，您在关注它的揭晓结果吗？

　　郑洞天：我从网上已经知道了，我觉得很有意思，其实这次入围的特别是五部题名大奖，中国观众一部都没有看过，我本人也没有看过，就是因为它都是后半年才出来的，而且今年的片子都比较制作规模小，除了一部飞行家是我们传统意义上说大片以外，其它都是小片，小制作，比较偏人文色彩或者艺术特点的这样的片子。

　　主持人：这次的结果其实和一般媒体的预期有偏差，不少人预期飞行家可能会拿到比较重要的奖项，比如导演奖，但现在是百万美元宝贝，为什么会这样呢？

　　郑洞天：一般的意外是合理的，因为这么70多年来，它的传统的评价标准，一般是大片获胜，当然大片不光是钱多，也包括它的最精良的制作队伍，也包括它选材比较重大，这样就是说使得这么多的大奖的影片，绝大多数是这种飞行家这样的影片，但是90年代中期以后，我们发现它有些变化，就是说这种低成本的影片，或者说人文色彩比较重的影片，比较有欧洲味道的，我们圈里这么说，往往得胜，已经好几部了，今年又是一次，就是这是一个基本上是两个人、三个人故事，而且讲一个拳击手的一个训练什么等等，我想其中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伊斯特武德，他等于好莱坞传统的某种象征性的人物。

　　主持人：您说他占到了人和是吗？

　　郑洞天：对，这个因素很重要，因为他又得导演奖，又得最佳影片奖，这是对一部影片非常高的荣誉。

　　主持人：您看像前面几届，指环王，包括泰坦尼克号都是大影片，今年这个结果是不是和前几届有一定的变化呢？

　　郑洞天：应该说有很大变化，前天我看英国所谓奥斯卡奖的颁奖的时候，那个哈里波特的导演上去，他得了一个最受观众欢迎奖，他说一了句话，他一上台，他说我感谢比德森今年休息了一年，比德森就是指环王的导演，指环王连续三部，每年都是十几项提名，而且最后一部还得了，去年他得了最佳影片，所以这个大片传统是好莱坞的一个必然的结果，这个无可厚非，只是我们看这个奥斯卡的时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更理性的去评判它的一个好处，就是说不要太把它当回事，这是我这两天一直跟很多媒体说，就是因为它毕竟是英语国家的一个比赛，就是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基本上是这四个国家的电影比，而且主要是美国电影，不是一个真正的国际意义上比如说奥运会这样的一种世界比赛，它当然有一项外语片，好像跟我们有点关系，但是这只是它几十项当中的一项，是这么个情况。

　　主持人：其实不管是像所谓大赢家，这个百万美元宝贝的导演，伊斯特武德，还是输掉了这次评奖的飞行员的马丁，他们都是影迷的支持者，像支持他的人说了，他没有得奖是对他一个更好的褒扬，他是按照自己的内心去拍片子，并迎合奥斯卡的？

　　郑洞天：这个说得是太善良了，从我们专业角度，我们是非常喜欢这个导演，而且一直把他认为是美国电影的一面旗帜，他的早期或者中期的作品是非常有思想力量的，就是非常有震撼力的作品但是那个时候，奥斯卡评得更保守一些，但是到现在奥斯卡的评奖观念感觉是在开放的时候，反而我们从它近年的，特别是这两部作品，一个是纽约黑帮，一个是飞行家，我们感觉它有点退。虽然投资是比以前的片子都大，规模也大，但是它的思想的锐气，艺术创新的锐气明显感觉不如前些年。所以这次他没有得，我想可能美国人的评价上有很多原因，因为要知道，真正为奥斯卡奖投票的人，这个中国观众很多人不太了解，实际上是一些可以说平均年龄至少60岁的一些老的美国电影院，是这五千多名会员的主要成分。就是他们基本上代表着传统美国电影的那个观念，是他们投这一票。当然实际上每一个会员并不是所有奖项都可以投，大奖可能是五千多个人都有投票权，但是其它的单项往往是，比如说导演奖一般是由导演工会的成员才来投的。

　　主持人：导演投导演，演员投演员。

　　郑洞天：是，像外语片就有更小的范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投的。

　　主持人：评委通常看什么样的电影有可能会获胜的，他们的价值观是怎么样呢？

　　郑洞天：应该说还是一种总体来讲还是一种劝人为善，一种饱含着人情、人性，然后在艺术上又比较充分地发挥了电影的特点，这个特点不断在变化，特别是有了高科技以后，就是视听奇观，这些条件都是他们比较看中的因素，但是他并不是恒定的，因为每年要在最后这个五部里面去选，这个时候当最大的那部影片表面上都符合传统评价标准，但是实质上看着看着觉得里面有一些不那么扎实的时候，这个时候关注重心就可能倾向于一些更具有人文深度的一些片子，这个前几年已经出现过一两次这样，像美国丽人都是这样一个例子，就是小片战胜了大片。

　　主持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看，奥斯卡得奖的片子，不见得是就是绝对的胜者或绝对的传世之作，它是符合了奥斯卡奖评价标准的作品？

　　郑洞天：对，这很准确，就是实际上把77年来的比如说大奖影片摆下来，同时拿一部公认的各国的比如电影学院都上的那个电影史的那个名片，做一个参照，你就会发现真正能入围那个经典影片的并不多，就是它还是一个相对有一个它自己范围的一个评选范围以及评选标准，是这样的。

　　主持人：今年国人关注奥斯卡奖和十面埋伏去参评有关系，我想大家还是希望它能够得到一个奖项，您怎么看它在奥斯卡上的表现呢？

　　郑洞天：其实没有表现，因为最后它只得了一项摄影提名，它的外语片没有入围，这个也需要有一个说明，就是我们不太知道，一般观众不太知道外语片是怎么产生的，它这个片子很有意思，就是世界各国头一年所有的拍过的影片，第一个标准必须在美国公映，就是在2004年度，上一个年度，哪怕一天，你也是要正式发行，是卖票的公映，光这一条，可以说99%的中国电影就没有参赛资格了，因为你进不了这个资格。第二，就是说由于过去一些年发生了很多纠纷，就是因为现在跨过投资的影片越来越多，包括一部影片的摄制组，导演是这个国的，编剧是那个国，演员是那个国，所以后来发生题名上很多矛盾，于是奥斯卡就定了一个规矩，就说要本国的政府选送，比如大家知道的英雄和十面埋伏，是在第一，它首先是获得了美国的发行商购买了这部片子在美国演。第二，又是我们的主管电影的机构在中国的电影里头挑这样的影片去，这种情况下，本身它的选就不一定能说这就是中国当年电影当中最最高的水平，或者说最能代表这一年中国电影的，它某些方面可以代表，但是不是一个全部的一个挑选，这是一条。然后呢，我想去年英雄入围了五部之一，十面埋伏没有入围，我想可能有一点原因，就是用现在观众经常说的那个词叫审美疲劳，就是说连续三年，头一年李安的卧虎藏龙是一个武打片，它得了批提名，最后还得了外语片讲，第二年英雄我个人认为就已经吃这个亏了，他不太可能把这个评价的天平，就向一个片种倾斜，或者向一个国家倾斜，我查过30多年来的外语片的得奖名单，连续两年为一个国家是非常少的，一种类型就更不太可能了。

　　主持人：您说我们参赛的技巧上有问题。

　　郑洞天：对，我个人认为是很有问题，其实这个不怪张艺谋，或者也不怪制片方，然后这个片子本身在美国的商业的放映也不如英雄，就是它实际上的市场反映不如英雄，但是最后它还好，它得了一项任意提名，应该说得到了一定的重视，但是摄影提名为什么最后也没有得，我当然没有看过其它一些影片，我相信在有投票权的美国摄影师协会的会员当中，他们可能更习惯于像飞行家，现在是飞行家得的，里面那种非常美国风格，而且包含了所有现代的从传统技巧到高科技的摄影手段的一种充分反映.

　　主持人：不管怎么讲，我们到底是我们有一个选手去参加这个比赛了，现在有一个比赛结果之后，我们究竟怎么评价呢，就是说是我们参赛技巧上有问题，还是我们这个选手跑得确实不够快？

　　郑洞天：我觉得可能主要是你说的后边这个，就是说因为我们到现在为止，我们中国的大陆的摄影师获得过奥斯卡提名赵小丁已经是第四次了，前面我们有顾长卫，有吕越，这些提名都没有得，原因可能是跟我们毕竟是一种陌生的文化，尽管摄影是一个技巧，是通用的，但是这个摄影本身，摄影机所代表了一种视野，一种视角，它还是有一种民族文化的特色，这种东西在那么大规模的铺天盖地的美国电影的这样一个视听的奇观面前，它还是显得单薄，但是这一点本身已经说明我们的摄影艺术可以说中国电影在整个世界的水平当中，我们摄影是最突出的，因为奥斯卡的单项比赛我比较看重，就是代表比较好的水平，它的大奖的评价我反而不太看重，因为它毕竟是一个小范围的比赛，它跟一些欧洲的电影节国际比赛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在这点上我们也不用太觉得自己很自卑，我们已经有了四次被提名的摄影，而且我们的摄影师还经常被外国的比如以前像吕越，像顾长卫都被美国的大导演邀请去做合作者，来拍美国电影，那么摄影可以如此，其它方面比如我们的美术也在嘎那电影节，也在其它电影节也获得过一些，我们的作曲也获得过，所以实际上慢慢慢慢的，相信会有有可能的一天。但是我一再说的是不要太看重这件事情，就是说我记得当年陈凯歌那年去霸王别姬，被入围，但是最后没有得，他回来跟我讲，就在颁奖现场，斯佩尔伯格拍拍他的肩膀说，陈导演，你不要太看重这件事情，我印象非常深，就是说在美国斯佩尔伯格这样的导演他就是仰起来的，但是他会说你不要太看重，因为一个是评奖本身是人评的，他就有偶然性，另外一个这个评法本身，它有它的局限，它有它的特点，我们不能把世界上任何一次可能出名，可能成功的事都看得那么重，都觉得好像是不得了了.

　　主持人：但是不管怎么讲，奥斯卡奖还会一届一届评下去，以中国电影的发展来看还要一届一届地去参评，我们要不要为奥斯卡奖而努力？

　　郑洞天：这个还是要的，因为得这个奖很大的好处，首先是在发行上，我看今天报上有个消息，就是说就从入围到提名公布到今天发奖，大概一个半月时间，这个票房可以占到整个影片的全部收入的一半，甚至于更多，另外就是说，我们的影片能够更多地到北美市场上去演，这件事情本身也是一个国家电影所有国家电影，大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一个是那个市场大，另外就是说很多其它国家的片商是以你这部电影在美国能不能演作为它的选片标准，就是常常是美国片商买了，欧洲也买了，第三世界也买，它是有这个好处，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中国电影，从这点我们也应该去争取。

　　主持人：奥斯卡奖青睐了谁就等于把票房的收入送给了谁？

　　郑洞天：不能保证，但至少它是个契机。

　　主持人：您给我们的提示我们不敢把它看成对我们的肯定或者评价，可以获得中国电影的推广。

　　郑洞天：这也是中国走出去的一个途径，中国人现在最渴望让全世界人了解我们，电影就是个最好的了解方法，这个途径又是一个了解当中最便捷的一个途径，一个现成的途径，为什么不去呢？

　　主持人：说白了奥斯卡奖是属于美国的一个电影奖，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一个电影奖，相应来讲其实我们国家也有自己的奖项，金鸡、百花或者华表奖，有的观众也关心，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我们的一个奖也办成这样的一个规模，这样的一个影响力？

　　郑洞天：这个是有理式的就是说你想他77届，我们金鸡奖到现在是20几届，这本身另外就是说你的电影在世界范围里的放映的范围，你的票房，你的宣传能力，都还跟他们有很大的距离，我80年代、90年代分别两次去访问过奥斯卡所谓学院，实际上是协会，他们今天这一次转播，在全世界他们号称十几亿的电视观众，这一次转播权就是他们这个协会大概有一百多个工作人员，有一栋大楼，有各种各样的活动的全年的经费，就足够，而且还有赚，这是那个学院院长亲口跟我讲的，这件事情实际上已经超过电影，就是说他是美国的文化，乃至美国的形象的一个象征。比如说今年很多报纸都介绍，像演员今天穿的所有的衣服，以前都是自己选自己设计，现在不是，现在提前半年就有各种各样的时装公司、首饰公司来找他们，就说我来负责哪几个人的形象设计，然后转播一开始，走在星光大道上的时候，主持人就会说，他穿的是哪个公司的衣服，于是这个衣服就会今年一年就全世界流行，他已经变成这样一个非常大的一个秀场，明星也好，时装也好，甚至于一些装饰，一些珠宝，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一个综合性的一场演出，我们的电影活动要搞到这么大，那肯定是需要积累，就需要包括我们自己的实力，特别是我们的电影能不能拍到那么吸引人，能不能有全世界那么多的片商来买，这么多观众看，我们希望这样，而且特别我说，就是我们把现在对于奥斯卡这个我们看都没看过的电影谁得不得的这种热情，这种关注，用它的一部分来关注我们自己的电影节，比如说金鸡百花电影节，比如说华表奖，比如说上海国际电影节，我觉得我们那些节就会办得比现在好得多，。

　　主持人：具体和每个奖项的承办能力，市场推广能力也有很大关系，您看我们看NBA，看世界杯，表面看都是篮球赛、足球赛，最后都变成了一个非常大规模的商业运作，有很多商业收入，奥斯卡奖我们表面看是一个艺术的电影的奖项，最终也变成这样一个结果，作为普通的电视观众，我们到底怎么去定位这个奥斯卡奖在我们心目中的重要性？

　　郑洞天：我想把它看成一场可以时时看到，最快地，最短的时间能够看到的一场当代的一个国际文化交流的这么一个形式，这件事情我觉得可能是我们今天现在阶段看奥斯卡最大的一面。

　　主持人：您说的这些看点，其实它游离于对电影的评价，电影的评比之外了。

　　郑洞天：我觉得更重要是这些，因为这个评比真是跟我们关系不太大，不太大，就是说也许过几个月，这些片子会陆陆续续引进，但是引进的时候，我相信，因为现在比如我们每年20部美国片引进，真正票房很高的，其实也就是几部所谓大片，就像百万美元宝贝，如果将来引进，我相信不会有很多观众，因为它不是花这么高的票价进电影院想看的那种奇观，那种特别豪华的东西。

　　主持人：可是冠了奥斯卡奖。

　　郑洞天：会好一点，但是过去试过，中影公司，咱们引进影片的公司试过，就是说以奥斯卡的名义，搞一个小美国电影，一次小的低成本美国电影的巡展，结果很惨，就是扩大我们的视野，这也是看奥斯卡可能获得的一种收获，就是不要太把自己的电影的审美关注只集中在某一类的影片，或者某一些比较虚的，一些浮在表面的一些事情，这个电影是很丰富的，比如今年这五部影片里所反映的，比如像寻找梦幻岛，实际上哪个奖都没得，但是它讲这个英国一个作家当年写西方脍炙人口的比德潘的故事的经历，像这种电影，我们在了解外国文学，儿童文学的时候，我们会从这个电影里得到其它的一些补充，类似像这种收获，我觉得是关注外国电影最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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