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跑两会系列报道：农民工给小丫送香肠

小丫在人民大会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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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小丫跑两会，我今天上班后一打开信箱，很惊讶，刚刚过了一夜，邮件数量又增加了2000多条！另外，手机短信也超过了了1万条。

　　我这里还有一位观众来信，他是我的四川老乡，他说：工地上的老乡不少，大家都想请你吃火锅！这些短信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今天上午抽空就去工地上看了看他们。

　　小丫工地看老乡

　　现在我是在北京西单的一个建筑工地，这里的建筑工地上有900多名农民工，其中90%是四川籍的，也就是我的老乡。现在春节刚过，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年工作。让我们去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小丫：这位大哥打扰一下，你是从哪来的啊？

　　民工：我是四川的。

　　小丫：四川哪里的？

　　民工：彝龙。

　　小丫：来了多久了？

　　民工：来了一个月了。

　　小丫：一个月啦，回家过年过得好不好？

　　民工：过得好。

　　小丫：过年前拿到工钱没有？

　　民工：拿到了？

　　小丫：拿到了。

　　小丫：拿了多少工钱？

　　民工：全部发齐了。

　　小丫：那位大哥，你去年在不在这里干活啊？

　　民工：去年在。

　　小丫：春节回家的时候钱结清没有？

　　民工：全结清了的。

　　小丫：把那些钱花了做什么了？

　　民工：家里盖房子了，养儿女嘛。

　　小丫：房子盖了吗？

　　民工：房子现在还没有盖呢，打算今年回去盖。

　　小丫：你估计今年在工地上干一年，回去盖得起来吗？

　　民工：没问题，没问题。今年开工资，每个人能达到一年两万块钱，每个月给我们开百分之八十的工资，每个月有了生活保障，每人保证一百斤粮食是最低标准，528块生活标准，只要到这里来了都要有这样的生活保障。

　　小丫：今天见了老乡格外激动，看我尽讲家乡话了。其实今天最让我高兴的，是看到老乡们过去一年的辛劳给他们和他们的家庭都带来了理想的回报，能够按时拿到薪水，盖房子的盖房子，送子女上大学的上大学，面对新的一年，每一个人都充满信心和希望，真替他们高兴。不过，我还有一个老乡，他就不像我的这些老乡们那么心里塌实。他有一肚子的烦心事。他给我写了好几封信。春节前，我的同事专门去看了他，来看看他有什么烦恼。

　　刘天会讨薪

　　春节前夕，当人们都赶着回家过年的时候，重庆农民刘天会却离开家踏上了火车，他这是去北京讨工钱。8年前，刘天会作为包工头带着一百多个老乡来到北京打工。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在砖厂干了一年的活，100多人的20多万工资却没有拿到。

　　刘天会前脚刚走，他的家里就来了几个讨债的老乡。

　　民工：我要吃饭，快快快，快点搞快点搞，马上马上。

　　讨债的人中，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尤其强硬。在八年前的那次打工中，他失去了一条腿。

　　农民工袁光强：我不管他有没有钱，拿不拿得到钱，我就整天问着他要吃就行了。

　　一顿饭当然打发不了这些讨债的老乡。于是，有的人搬走了刘天会家的啤酒。

　　刘天会爱人：别拿别拿。

　　有的人甚至把暖瓶和水壶也拿走了。这一幕，刘天会当然没有看到，但他对此并不陌生，因为8年来，每年到了年关都会发生。

　　刘天会：当时我还认为我是个好人，能把家乡人带到北京，又能挣钱，又能到天安门，谁知把我们家乡的人也坑了。

　　这已经是刘天会第八次到北京讨工钱了。他原来工作过的砖厂早已倒闭，砖厂的承包方原北京市房管局集体经济办公室也在机构改革中被撤销了。单位虽然没有了，但经过多方打听，刘天会终于得到了原砖厂承包方负责人潘耀明的联系方式。刘天会满怀希望地找到了潘耀明。但潘耀明对拖欠工钱的事却矢口否认。

　　原北京市房管局集体经济办公室主任潘耀明：工人的工资一份都不欠，都给他们发过了。

　　刘天会没想到这一次潘耀明居然完全否认欠工钱的事，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刘天会的心凉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刘天会想到了原来砖厂的厂长于欢乐，他清楚当年的情况。刘天会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够作证。

　　刘天会：你知道欠我们工资吗？

　　原砖厂厂长于欢乐：知道，欠我们一共多少，应该在十七八万左右。

　　于欢乐表示他那有本帐，随时可以作证。刘天会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第二天一大早，刘天会来到了北京市东城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他相信到时候有于欢乐给他作证，他要回这笔工钱肯定没问题。然而听完刘天会的诉说之后，劳动仲裁的工作人员却表示，必须要拿到原砖厂厂长于欢乐手里的那个账本。有了证据，他们才能帮他解决问题。刘天会马上借了工作人员的电话，要求于欢乐提供当年的账本做证据。

　　刘天会：你不是有个底根吗？

　　于欢乐：没底。

　　刘天会：没底怎么成。

　　8年过去了，难道这笔账真成了无头账，自己的钱真的要不回来了？走出接待室，刘天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北京市东城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工作人员：别着急了，不是答应给你调查了吗，还着什么急好吧。

　　刘天会：我的钱可能要不到了。

　　工作人员：肯定会帮你解决的，不是这么多人在帮你吗。听见没有，好吧？

　　刘天会告诉我们，这一切全是因为96年他签署的那一纸承包合同。当年他们打工的定兴砖厂是被北京市房管局下属的集体经济办公室承包的，而刘天会又与经济办公室签署了一个生产合同。由于层层转包，这些年来刘天会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今年他能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呢？

　　(2005年1月27日，春节前13天，从重庆开往北京西站的T10次列车进站了。)

　　从1997年打工算起，事情已经过去8年了。当年的砖厂早已不复存在，刘天会现在只能去找当时砖厂的承包方，北京市房管局集体经济办公室。下了火车，刘天会就直奔那里。办公室所在的这条胡同他来来回回走过十几趟，再熟悉不过了。然而这一次，他却迷了路。

　　刘天会：这怎么修过了呢，走错了，那是东边？

　　胡同拆迁之后变得面目全非，刘天会又一路打听到房管局改制后的国土资源局。

　　刘天会：我找北京市房管局信访办。信访办都搬走了？

　　传达室：对搬走了。

　　刘天会：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谢谢你给我一个条。

　　跑了大半天之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刘天会在北京讨薪的第一天无功而返。傍晚，刘天会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在北京打工的老乡的工地，他决定在他们的工棚里挤一夜，这样就可以省下住宿的钱了。

　　(2005年1月28日，春节前12天)

　　虽然原来的单位找不到了，刘天会还是打听到了原集体经济办公室负责人潘耀明的联系方式。刘天会很高兴，他说2年前潘耀明曾经答应过他，卖了单位的两辆东风大卡车，还农民工的工钱。于是刘天会满怀希望的找到了潘耀明。

　　潘耀明：从我思想上是一种同情心理，但是会计跟我说的工资一分都不欠。给他们发过了。”

　　老刘：但是你2002年口头说有两部大卡车，你说我没有的东西我能跟你说吗？当时问你能卖多少钱，你说可能能卖十多万元。

　　潘耀明说：那你更是瞎编的了。

　　老刘：谁瞎编了？

　　老刘：“我相信有帐，只要能把帐拿出来，就真相大白了，谁差谁的钱，差不差，这个帐能说明，那么谁来提供这个帐呢？”

　　潘耀明：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等待，你可以有主动权，你可以提出诉讼。

　　老刘：你就知道我们山区的人没钱，没法提出诉讼。没钱我找不了法律部门。

　　潘耀明：你当工头的你会没钱？

　　老刘：你给我钱了吗？

　　潘耀明：没钱你可以来回来去地跑？你为什么不用一个正当的解决方法去解决呢？”

　　刘天会没想到这一次潘耀明居然完全否认欠工钱的事，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刘天会十分气愤，但他手里又没有证据。这时刘天会想到了原来砖厂的厂长于欢乐，他应该清楚当时的情况，刘天会马上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一个小时后，于欢乐如约来到了公园。

　　于欢乐：只给了你们生活费，没结帐。

　　老刘：对，你知道欠我们工资吗？

　　于欢乐：知道。

　　老刘：欠我们一共多少？

　　于欢乐：应该在十七八万左右。

　　有了于欢乐的证明，刘天会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这钱可能还能要回来。明天就是周末了，政府部门都休息。刘天会数了数身上剩的钱，心里有点着急。这一天，阳光很好，冬日的北京街头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2005年1月31日，春节前9天)

　　星期一一大早，刘天会来到了北京市东城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他相信有了于欢乐给他开的欠薪证明，只要劳动局能出面，他要回这笔工钱肯定没问题。刘天会又满怀希望地找到了劳动仲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这个帐本 应该单位有一份对不对 于欢乐那里有一份对不对？单位这份能不能向劳动保障部门提供？

　　老刘：他不敢不提供。

　　工作人员：我们可以按照正常执法程序去找他们，人家就说没有。我是没有办法采取强制措施的，所以最好是于欢乐这本帐能拿到手，知道吗？

　　老刘：我叫他拿过来。

　　刘天会马上借了工作人员的电话，向于欢乐要当年的账本做证据。

　　老刘：没底？没底哪成呀？那天你说你那里有一本帐吗 ？都在高林(会计)那里？高林要是不给怎么办？告？那怎么告 ？

　　虽然没有了于欢乐的账本，刘天会仍然希望劳动保障局能出面帮他要一下工钱。

　　老刘：我就感谢你们帮我解决了吧，不解决我就没法了。

　　工作人员：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没问题 ，保证。那是不负责的。知道吗？当时你来过，当时如果你这个事情是在我们的受理范围之内的话，当时就受理了。哪年的事这是？ 95年签的合同，96年出的事。现在多少年了？

　　老刘：对 就是这样的。

　　工作人员：而且现在按照国务院，颁布的最新法律，国务院劳动保障条例，这个事情都不在受理范围了，就2年之内，最终解决你的问题只能走法律程序，没有任何办法。

　　8年过去了，难道这笔账真成了无头账，自己的钱真的要不回来了？走出接待室，刘天会伤心地哭了。

　　工作人员：别着急了，答应给你调查了。还着什么急呀，好吧。

　　老刘哭着说：我的钱可能找不到了

　　工作人员：没问题，肯定帮会你解决的，哭什么呀，这么多人帮你呢，听见没有？

　　这几天来，刘天会虽然找到了要找的人，但是事情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顺利，劳动局的工作人员给他上了一课，重要的是证据。虽然钱还没是没有拿到，但是毕竟给刘天会指明了一条道路。

　　法律援助中心

　　在家乡的亲人们都在准备过年的时候，刘天会在北京讨工钱遇到的难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8年已经过去了，这不仅增加了找证据的难度，两年的诉讼时效更成了一个大问题。劳动局的工作人员建议刘天会去找律师咨询一下。律师能有什么新的办法吗？

　　在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刘天会向张律师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咨询自己应该怎么讨工钱。

　　老刘：这个砖厂是河北定兴县的， 这个房管去承包的。

　　律师：房管局承包的。

　　老刘：我们是和这个单位签的合同。

　　律师：现在砖厂不在了 ，是吗？

　　老刘：不在了。

　　律师：现在砖厂不在了，按照法律关系是这样的，往上找 先往上找，找到这个北京市房管局。找到北京市房管局，现在房管局也不在了，再往上找，如果上级机关有变更，找变更之后的那个人，你通过查询，能看到，他这个北京市国土资源管理局，具体分裂为几个单位？

　　老刘：分为两个。

　　律师：分为两个，他们两个有可能成为共同的被告，来承担你这个(诉讼)。

　　张律师解释说，在这八年中，只要刘天会一直在讨薪，没放弃自己的权益，那么两年的诉讼时效就会不断刷新。走出了法律援助中心，刘天会说他明天就回家去搜集证据，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要通过法律途径要回工钱。

　　老刘：96年我们山区的人也没有法律知识，就是知道干活，象现在就不会吃这种亏了。

　　(2005年2月1日，春节前8天。)

　　准备回家了，刘天会来到书店要买一本法律方面的书。他说这几年跑得冤枉路都是因为不懂法，这一次他要好好学一学。

　　刘天会告诉我们说他的儿子的学习成绩很好，他打算再给儿子买本作文书。

　　老刘：期末考试第三名。

　　买好了书，刘天会向火车站走去，他说他得赶紧回家收集证据，好过完年再来讨工钱。

　　老刘：2005年，我就愿望，把这民工的钱拿回家，给民工付上，我好好的再找回我以前幸福的生活，，能在家里过上团圆年，我就开心了。

　　委员给刘天会出主意

　　王小丫：刘天会的遭遇让我和我的同事都很揪心，我们一直在想怎样能帮他，现在参加政协十届三次会议的委员们正在进行分组讨论，现在我就帮刘天会去问问委员们的意见，看他该怎么办？

　　杨贤足委员：有关部门对他干活那个单位要采取一些措施，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林毅夫委员：可以到这些属于救助性的法律服务机构，把他能搜集到的证据尽量搜集。

　　王小丫：那么像刘天会这样，被长期拖欠工资的农民工们又应该怎样呢？

　　吴敬琏委员：所有的各种社群，最好都有他们的自治组织，他是分散的，他没有办法，他在谈判地位上注定了他是弱势。

　　郭树清委员：支付应该有法律保障，另外应该考虑适应这些外来工，城市化进程很快的过程，把社会保障建立起来。

　　小丫：委员们在帮刘天会出主意的同时,也告诉我说他们将会和刘天会站在一起,共同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

　　郭树清委员：我想刘天会同志希望这个问题能够比较好的解决。

　　杨贤足委员：支持他，绝对支持。

　　真情面对面

　　小丫：今天跑了一天，我觉得收获还不少。刘天会现在也来到了我们演播室。

　　小丫：老刘你一定要有信心，我知道你是重庆綦江人，那么今天我为你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嘉宾，这一位就是你的父母官，重庆市的副市长陈光国先生。

　　小丫：陈市长，这是老刘。你给我想个法子我这个钱怎么能得找回来，用什么方式拿，这些年老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帮我想个办法，让我把这个钱拿回来，刚才说要我给老刘支支招，我觉得用支招这个办法，这个说法不妥当，我以为这是我们政府的责任。

　　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副市长)陈光国：是责任，我的想法是这样，我刚才听了你的想法，第一走依法维权的道路，这个事发生那么久，一百多号农民兄弟的血汗钱现在还讨不回来，我们就走依法申诉这个诉讼的路子，第二我回去以后，要给我们的有关主管部门找他们具体研究，通过我们政府这个职能部门，这个角度出面也帮助你和这个北京有关方面，进行一些联系和协调

　　小丫：我知道重庆市在外务工的，农民工的数量也是相当大的，有些工人能够拿到工钱，但是有一些也不见到拿的那么顺利，比如像老刘这样子，那你作为他们的父母官，有什么具体的办法给他们撑腰？

　　陈光国：一个我们重市驻外地的办事机构，来帮助农民工，第二就是我们的法律援助机构出面，帮助他们依法维权，依法来追讨他们的工资。

　　小丫：刚才您听了市长这么说，你怎么想？

　　老刘：我心里踏实多了，去年我赶紧割了一点肉，我亲手煮了一点香肠表我的一点小小的敬意，小丫，希望你能笑纳，我只是一个敬意希望你能笑纳。

　　小丫：好香啊，绿色的无公害的食品。

　　陈光国：这个就是我们老百姓的一点心意，谢谢老刘，你看你走的这么艰难。

　　老刘：您能惦着我们真是特别不好意思。

　　小丫：我们的农民，实际上中国的农民太好了，我们重庆农民也好凡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为他们办了一件好事，为他们真心诚意为他们办事，他就会记住。

　　陈光国：说实在的这是我这些年收到的一份最沉重的礼物，我们的农民兄弟都特别的善良。

　　小丫：正是因为他们善良，所以他们更希望帮助，我们相信有法律的援助，有当地父母官的撑腰，老刘在讨薪的过程当中，将来的路会走的更顺利一些，走得更好一些，老刘我们衷心的祝福你。

　　老刘：谢谢，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陈光国：我这儿还有一点钱给你吧，你不用管，你不用管，这些我又不知道多少你就拿着，帮助你，帮助你！

　　老刘：谢谢！

　　刘天会的这种遭遇令人同情，我在手机里还看到了陕西宝鸡一个农民工的短信。他说：我十年前帮麟游县某机关盖了家属楼，合同规定竣工验收后一个月内付清工钱，但对方就是不给。法院已经判决强制执行了，可他们还是拖着工钱已经10年了。看到这样的短信让我心情很沉重，那可是农民兄弟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事实上，国家很重视农民工的工资拖欠问题，仅去年就清欠了1210亿工程款。我记得国务院有关部门对清理欠薪，制定过一个明确的“时间表”：从2004年起，用3年时间也就是2006年年底之前基本解决2003年及以前已竣工工程的拖欠工程款。我们更希望这个问题解决得越早越好。一位上海观众建议：应该对欠薪的建筑企业降低甚至取消其建筑资质。一位广东观众认为：应该强制要求有关单位，在工程开工前拿出部分资金设立清欠基金。谢谢这些来信的观众，但是很抱歉的是，因为来信非常多，我不能一一回复，希望大家原谅。不过，我和我们的编辑会认真处理每一位观众来信。如果您有什么最关心的话题，可以通过屏幕上显示的这个手机号码13922882000发短信，或者通过电子信箱cctvxiaoya＃vip.sina.com(编者注：请将邮件地址中的＃换成@ )，和我联系。

　　记者：王小丫　　周人杰　　孙岭　　杜丽娟

　　撰稿：刘煜晨

　　编辑：向　华

　　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经济半小时＞

　　首播时间：21：00

　　重播时间：00：30-01：30　12：00-13：00(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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