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中国赴泰国潜水志愿者:台风突袭蛙人历风险

　　在经历了10天的安达曼海潜水救援后，中国派往泰国海啸灾区的潜水志愿者队伍回到北京。中国青年志愿者赴泰救援服务队领队丁平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基本完成了泰国受灾海域的清理工作，打捞上来的垃圾装满了29条船。现在，安达曼海可以重新接待游客了。”

　　海啸遗患：潜水天堂变垃圾场

　　中国志愿者自费为安达曼海清理深海珊瑚礁和垃圾

　　东南亚海啸发生已经两个多月了，泰国受灾居民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泰国普吉府和甲米府多处美丽的海岛仍然门可罗雀。

　　为中国志愿者队伍服务的泰国人葆告诉中国潜水员，“其实海啸过后，外海因为冲击，新的沙子翻上来，海滨更漂亮了。但这片曾被称作潜水天堂的海底，现在到处都是垃圾。”

　　中国青年志愿者赴泰救援服务队领队丁平生告诉记者，在他们到达前，泰国居民和各国游客自发清理了近海的一些垃圾，“但是离岸较远的'大块'垃圾，业余志愿者心有余力不足，专门清理深海珊瑚礁和垃圾的成规模的队伍，我们是第一支，也是规模最大的清理行动。”

　　丁平生告诉记者，这次中国“蛙人”作业、生活、雇人产生的所有费用全部由中国方面“埋单”，“连我们工作用的母船和小快艇也是我们自己花钱租的。”

　　“地毯式”作业：不落一片海底垃圾

　　10名潜水员分成5组，扫描每寸海底区域

　　担任这次潜水指导工作的是有着30多年潜水经验的“老蛙人”郑建忠，他为这次潜水行动制定了周密的作业方案，“因为受灾海域范围广，垃圾分散，所以我们只能往各个方向一点点'扫描'，争取覆盖每寸区域，不落掉一片垃圾。”

　　这种作业方式被称作“地毯式”作业，曾亲手打捞上包头空难黑匣子的潜水员邢思浩是这些潜水员的老大哥，他给记者画了一个示意图，“这个圆圈是海湾，中间这是我们的工作母船，10个潜水员被分为5组，两人一组往不同的方向结伴潜水，来来回回地一点点扫，”他拿着笔在纸上反复画着，“见到小垃圾，比如自行车、各种生活垃圾，就装进我们随身带的袋里，见到大树这样大的就发信号，让其他人也过来支援。”

　　“你们在水下怎么交流呢？”记者的外行式提问引来一片笑声。“打手势啊，这是我们工作时惟一的'语言'，往脖子上一抹代表没气儿了，需要上去加气，手摆动两下指指身上就表示身上感觉不舒服……”

　　淡水最缺：上厕所常常要排队

　　有水先得清洗潜水设备，这可是命根子

　　“蛙人”们10天的所有生活都在他们的母船——“曼塔皇后”号上，“吃饭、上厕所、睡觉、洗澡，所有活动都在船上，这10天只靠过一次岸加了点水，因此，船上最缺的就是淡水。”

　　由于“曼塔皇后”号是条空间较小的游船，携带的淡水有限，只有12吨。“这些水要做饭，要饮用，最要命的是要清洗潜水设备，那可是我们的命根子，每次从海底上来必须用清水好好洗，否则设备出了问题，生命都会有危险。”

　　安达曼海上三十八九摄氏度的高温烤得他们经常大汗淋漓，可淡水奇缺，所以潜水员们只能坚持少洗衣服，“我们这个邢大哥，工作服只洗了一次，那个味道真难闻啊。”潜水员们七嘴八舌地笑着说。另外，为了节约淡水，船上厕所也很少，“别看我们人少，但是经常要排队上厕所。”

　　台风突袭：潜水员经历大风险

　　母船突然“走锚”，水下仍有6名潜水员

　　潜水员们在海里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看起来花花绿绿的海底有毒生物，“我们每个人都被毒鱼等海底生物蜇伤过，还好没有碰上剧毒的，否则小命都撂那儿了。”潜水员们挽起袖子、撩开裤腿，指着身上一处处红包和口子告诉记者。

　　这次潜水员们还遇到一次更大的危险。3月5日，平静的安达曼海上突然狂风大作，顷刻间一场台风袭来，“突然天一下子都黑了，大风翻卷着海浪，我们的母船走锚了。”26岁的潜水员夏峰当时正在母船上作业，他告诉记者，母船“走锚”就是无法固定了，这时如果不启动螺旋桨逆着风浪的方向开动，母船就极有可能被拍到岸边锋利的礁石上，船毁人亡。情急之中，船长在没有通知潜水人员的情况下发动主机，脱离危险区域。

　　当时有6个潜水员在水下作业，如果他们上升到离母船近的地方，极有可能轻则被螺旋桨刮伤，重则被绞死。潜水员容超文告诉记者，他当时正在上升，升到离水面3米的位置看到水面上风浪很大，“我正在犹豫，母船上传来'梆梆'的敲击声。”这些有经验的潜水员听到信号，有的立刻回返，有的搭上了救生的橡皮艇，直到风浪退去，他们才平安地返回母船。“那次真是危险啊，稍不留神，就可能送命。”

　　感动泰国：船东要当中国志愿者

　　从嫌累退出，到身穿队服，中国“蛙人”感动船东

　　丁平生告诉记者，清理工作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往海中抛放混凝土锚碇，“一是系着浮标为游艇临时系泊之用，二是标志该区域清理完毕，可以接待游客。快要抛锚碇时，一名泰国工作人员拿来一支油笔，挨个在锚碇上写上：'CHINA＋THAILAND'，他说要让安达曼海把中国的友好情谊深藏起来。”

　　中国“蛙人”的行动除了感动了泰国工作人员，还感动了“曼塔皇后”号的船主——美国人贡萨罗。“开始时，我们雇他为我们进行海底拍摄，连续拍了三天，他抱怨太累不干了。”丁平生说，当贡萨罗在船上看到中国志愿者不计报酬地连续工作时被感动了，“他还要来一身印着'中国交通志愿者'字样的工作服，要加入我们的志愿者队伍。”晨报记者 王大鹏／文

　　●新闻背景

　　中国蛙人身怀绝技

　　中国青年志愿者赴泰国救援服务队的10名潜水员都是从事救助打捞工作的专业人员。他们之中，有的是参加过包头空难打捞救援工作的“功臣”，有的参加过黄河小浪底沉船事故遗体打捞……本报记者探访了他们的故事。

　　邢思浩：有时打捞靠缘分

　　曾捞出包头空难黑匣子

　　烟台打捞局的潜水员邢思浩有着14年水下作业经验，曾参加过“5·７”空难、包头空难等许多重大潜水打捞任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最值得骄傲的就是他曾亲手打捞出包头失事飞机的黑匣子。

　　“有时在一片浑浊的水域里打捞要靠运气和缘分，”他说，他参加的打捞行动中，有几次这样的情况，“别人下去好多次都找不到，我一下去就摸着了，这不是说我水平比别人高，而是这事有时要靠缘分的。”

　　顾国强：潜水员常遍体鳞伤

　　志愿者中最年轻的潜水员

　　10名潜水员中，年纪最小的顾国强只有25岁，年纪虽小，但他每年都要参加多次打捞救援行动，“我印象最深的是几年前参加烟台'大舜'号海难的救援，巨轮横倒在十几米的海底，要把巨轮打捞上来，必须要靠几十根十几厘米粗的钢丝把它拉上来，我们潜水员的工作就是要把钢丝一根一根地穿过巨轮，固定好。”

　　他告诉记者，潜水员在海底经常跟“铁家伙”打交道，“你经常会发现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上岸才看到，在水下注意力集中根本就不知道疼。”

　　钟松民：潜水员其实很辛苦

　　志愿者中最年长的潜水员

　　谈起做潜水员的经历，35岁的钟松民不无自豪地说：“做潜水员要求很高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单说身体这一条，选潜水员的标准跟选飞行员差不多。”小时候觉得做潜水员非常刺激，但真的做上了却感觉到异常辛苦。

　　“最考验我们的事就是扛死尸，我曾经一天打捞上6具死尸，不单是要勇气的，而且需要你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他告诉记者，有一次他潜到水下去打捞浸泡了8天、已经腐臭的尸体，“那些尸体在水底泡得非常大，像个大气球一样，我拽着尸体向水面上浮，它的浮力非常大，出水面时能蹦起几米高，你要是没有巨大的臂力，它就跑了。”

　　赵鹤鸣：潜水员易患职业病

　　保障潜水员安全的医生

　　这个18人的队伍中专门有一名潜水医生负责保障潜水员的安全，赵鹤鸣医生谈到自己的职责时说，“衡量普通医生好坏的标准是看他治疗了多少病人，而对于我们潜水医生来说，如果治疗了十个八个病人，就说明我们失败了。”他解释说，潜水医生应该保障潜水员在工作中不会因为潜水产生身体不适，“你治疗的越多，说明潜水员有不良反应的越多，也说明你的工作做得不好。”

　　他告诉记者，潜水员在水下要承受几个大气压的压力，如果突然回到陆地上，体内的气体会积聚起来影响潜水员的神经系统、呼吸系统，“严重时甚至会瘫痪、休克，甚至死亡，这就是潜水员的职业病——减压病。”

　　“我的工作就是让他们避免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们从水下十几米处上来时，我要安排他们每上3米就停五分钟，释放一下体内过大的压力，这样慢慢上来，潜水员才是安全的。”晨报记者 王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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