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中国内地唱片业的潜在规则

　　专辑、晚会、演唱会，再到出精选辑，永远都是唱红的那首歌，中国歌手的“同一首歌”情结成为了唱片界的一个奇妙现象。

　　如果现在还没有听过《老鼠爱大米》，那么就像2004年年初没有经历刀郎带来的第一场雪一样，非常之Out。但这首歌衍生出的身份悬疑和恩怨情仇比它自身更加跌宕起伏，更具传播效应。而事件背后，则是中国内地唱片业的波谲云诡。

　　卖歌还是卖唱片？

　　《老鼠爱大米》不是通过传统的唱片渠道发行、传播，这导致了其版权归属的复杂化。在这场“四鼠争米”的角力中，三个曾经拍肩膀的战友再加上半路杀出的香香，版本之争更加精彩。声势浩大的战争之下，“大米”尤为珍贵。尤其在内地唱片业的萌芽阶段，抢得第一颗珍珠米，等于擒获一张长期饭票，足够大吃四方，衣食长丰。

　　正如刀郎在2005年依旧不厌其烦地降雪一样，大米的保质期延续到两三年以后问题不大。很难解释这是歌手本身的瓶颈还是中国唱片业的体制问题，歌手往往能凭同一首歌吃上几年，而随后的新作却乏人问津。歌手所要做的便是摇身成为麦当劳式炸薯条机，机械式地重复重复再重复，日子虽然无趣但却滋润。

　　2005年2月，CCTV与MTV的颁奖典礼上，孙悦从Richard Max手中接过内地最受欢迎女歌手奖项，在她努力控制情绪准备感言之际，台下却是一片哗然。因为众人对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上个世纪的《祝你平安》，而之后公众的话题主要集中在她和韩国整容术的联系上，与音乐无关。而刀郎在2004年风光无限之后，如愿加入香港环球唱片公司，但随后推出的第二张专辑却在销售量数据上引发争议，又陷入中国式扯皮当中。事件中唯一有趣的是谭校长将刀郎的成名曲用粤语翻唱，反响不一。能够确定的是，巅峰时期的谭咏麟每年都有新歌推出，每张专辑都能形成话题，足够攒够他一场个人演唱会所需的曲目，而刀郎如果效法，只能将《2004年的第一场雪》唱足3个小时。

　　什么是唱片？

　　很难说我们今天耳朵听的究竟是唱片还是一首歌，如果说《老鼠爱大米》作为网络传播的歌曲是一个特例的话，那么对于刀郎们，听歌的人除了有限的几首已经成为K房里的口水歌之外还能说出更多的其他歌曲的确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从1986年被《时代》周刊报道销量累计2000万的张蔷，到1990年创造累计销量愈千万的“红太阳系列”，再到去年创造销量神话的刀郎以及今年突然爆发的抢米战争，20年间的各路销售数字没有一个是掷地有声的。导致歌手的号召力并非来源于自身魅力或歌曲，而是来自业内莫须有的猜测加上各路媒体人士不同程度的想象，于是，内地歌手“一张唱片卖天下”的奇幻猜想就诞生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兼主持人的何炅首张专辑卖出40万销量的确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受众的接受程度仅限于歌曲本身或是网上下载的时候，在唱片发行与统计体系完全国际化、正规化之前，唱片这一概念都只是一个舶来的虚无概念，并无任何实际意义。唱片，在内地或许并不存在。

　　早在电脑联网之前，老外们还是统计出准确的唱片销量。只是话一至此，又会扯出国情、发行体系等一大堆差异，各路一番旁征博引、比较分析之后，答案还是我们不能！其实，媒体、行业协会与发行商和零售商拿出专业精神，共同谋划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科学的唱片销量统计流程，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大家注重的是数量，而非唱片。而当业内人抛弃了唱片，歌迷们就只能听听歌曲，而无视唱片。

　　销量如女士年龄一样奇妙

　　如今内地唱片销量、榜单都如女人的年龄一样微妙，既然是一次人气猜想，其结果就只能是“没有最准、只有更准”，惟一不同的是有的说多，有的说少。香港的唱片销售量也有水分，2003年年底李克勤获得最受欢迎男歌手奖项，当记者询问他当年的唱片销量，他回答：“榜单上说我卖了30万，陈奕迅卖了25万，具体数字是多少我不敢说。我只能说，如果我们俩加起来有30万的销量，全部人都可以开香槟了。”由此可看，香港的唱片业同样遭遇困境，但香港歌坛始终比内地更加具有生命力，缘由在于，香港的各大歌曲排行榜机制相当完善。当歌手有新专辑推出，唱片公司的第一举措是将主打歌派上电台打榜，经由DJ推荐后再由听众打进热线点播，播放率高者在排行榜上名次靠前，榜单每周公布，歌手的歌曲素质与人气便反映其中。而内地唱片业如推出此举措，很可能会造成大批歌手下岗，因为观众没理由在雪里吃一年的大米。

　　而内地的各大颁奖礼在缺乏有效榜单的情况下，只能依据歌手的名气来定夺各奖项的归属。在2005年3月20日举行的第五届百事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上，整整一年悄无声息的赵薇捧走内地最受欢迎女歌手奖项，而她的新专辑内究竟有哪些歌曲对很多人而言仍旧是一头雾水。丁薇凭实力将内地最佳女歌手荣誉收至账下自然顺理成章，但问题是很少有人知道她在2004年推出了一张名为《亲爱的丁薇》的唱片。而孙楠距上张唱片发布已经时日久远，但依旧凭借一首几乎唱了一年的《燃烧》收获金曲奖。整个颁奖礼显得诡异却又意料之内，因为台上的的确确是当红的熟面孔们，但又找不出信服的理由让他们站在2004年度的领奖台上。只能说，歌迷们的记性太好，而歌手们几年前的那首歌真的很好，威力无穷。

　　看来，唱片在中国已经成了真正的哥德巴赫猜想，或许我们可以像鲍伯·迪伦那样忧郁地问一声：一名歌手要唱红多少首歌才叫歌手？一张唱片卖出多少才叫唱片?  文/胡尧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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