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的温州三部曲

　　“费老和温州人的关系太密切了。如果没有费老三访温州，温州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名气。”

　　前天(25日)，温州市前市长、嘉里集团副董事长钱兴中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对费孝通三访温州记忆犹新。

　　而就在此前的一天(24日)，费孝通，这位中国社会学与人类学泰斗在北京溘然长逝。事实上，早在1936年，费孝通留洋英国途中，在法国逗留期间，认识了第一批中国华侨，就是温州人。后来他口述早期温州人的在海外流动的故事，还曾是1997年中央电视台电视专题片《温州人》的第一个镜头。

　　初访温州

　　费孝通的一生是深入中国基层调查的一生。

　　从1936年他享誉中外的博士论文《江村经济》开始，费孝通一直都遵循深入调查的原则。正是因为有着“行行重行行”的态度，他在改革开放之后陆续提出了“苏南模式”、“温州模式”等概念。

　　从1986年开始，费孝通三次前往温州调查，并三次撰文解读温州经济发展情况，这也是学术界和经济界广为探讨的“温州模式”的由来。

　　亲历温州改革进程的温州大学教授马津龙回忆说，上个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是温州“最困难的时期”。这一阶段，“温州模式”究竟“姓‘社’还是姓‘资’”争论最多，温州也是压力最大的时期。

　　“就在这一阶段，费老给了温州支持。”马津龙说。

　　1986年初春，为了探求“苏南模式”与“温州模式”的不同之处，费孝通走访了温州四县五镇，并参观了市区的两个街办厂。

　　“我觉得温州农村经济发展的基本特点是以商带工的‘小商品、大市场’。从这一特点看去，‘温州模式’就超出了区域范围，而在全国范围内带有普遍意义。”根据那次调查，费老在《瞭望》杂志上发表了《小商品、大市场》一文。

　　他在温州调查中认为，“温州模式”的重要意义倒不在于发展了家庭工业，而在于激活一个民间自发的、遍及全国的大市场，直接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建立起流通网络。

　　费孝通的这一论断，使温州及温州人的形象在全国范围内引起极大关注。“小商品，大市场”便从此成为“温州模式”的一种颇具影响的经典性表述。

　　1989年10月下旬至11月上旬，国务院专门针对“温州模式”是不是资本主义模式进行了调查，最终得出结论：“不能说‘温州模式’是资本主义模式”。

　　此后，国家有关部门领导人也多次对“温州模式”给予积极的评价。

　　二访温州

　　温州之行，给费孝通留下了深刻印象。1994年11月末，84岁的他第二次来到温州。而此时，温州模式在遭遇各地复制之后，正面临着“二次创业”的探索。“有场无市”曾经一度成为完成资本积累的温州人面临最大困境。

　　在经过实地调查后，费孝通又以《家底实、创新业》为题写了再访温州的调查文章，连续发表于《瞭望》周刊。

　　费孝通在文章中说：“温州实践再次告诉我们：市场经济并不都是舶来的、搬来的，也有中国土生土长的。它开始时可能有点四不象，但毕竟是草根经济，有很强的生命力。它既吸取传统的营养，又逢社会变革为它提供适宜的土壤和气候，一旦生长起来，就会有芳草遍天涯的情景。”

　　重访温州，使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正在温州发生的历史事实说明，市场经济是可以和社会主义结合起来发展生产力的。”

　　此后，温州市场开始转型，向加大自主知识产权和国际化迈进。

　　三访温州

　　“去年春天，我在全国人代会期间见到温州的朋友。他们还记得我，说是应当感谢我初访温州后写的《小商品、大市场》为他们说了话，重访温州后写的《家底实、创新业》为他们鼓了劲，并邀请我再去访问。一席交谈，勾起了我三访温州的愿望。”

　　1998年10月，《瞭望》杂志《筑码头、闯天下》文章的开头，费孝通这样描述他三访温州的原因。而文中的“温州朋友”就是时任温州市长的钱兴中。

　　1998年3月在全国两会期间，钱兴中前往北京北太平庄费孝通寓所拜望，这也是钱兴中最后一次和费老见面。

　　“费老从房间里出来后，一边同我们握手，一边又招呼着，‘温州的客人来了，好啊！’因腿受过伤，他走起路来有点蹒跚，但依然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当时随行的《温州日报》记者陈建东回忆说。

　　在钱兴中的邀请下，1998年10月中旬，费孝通第三次来到温州。虽然已是八十九岁高龄，但他兴致仍不减当年，先后考察了一批专业市场、企业、港口和农村建设情况。结束了对温州的第三次考察之后，他又在《瞭望》周刊上发表了《筑码头、闯天下》一文。

　　“温州人从家庭作坊、摆摊叫卖、沿街推销、设店开厂到股份合作、企业集团、资产经营、网络贸易，我也似乎看到了中国的市场经济从初期的萌芽到和国际经济接轨全过程的演示，并且觉得可以从中捉摸中国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内在逻辑和规律。”费孝通在这篇调查报告中写道。

　　温州社科联副主席洪振宁表示，费孝通对中国农村经济发展的真正贡献是，他的毫不含糊的富民思想和深度的学术实践，结合了中国国情。“在温州经济发展的三个关键历史阶段，费老三顾温州，给予了温州及时的支持。”本报记者王孔瑞发自上海

　　相关专题：费孝通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