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半小时》记者谈安徽泗县疫苗事件(2)

　　主持人小超：不用说每一个关口都守住了，可能有一个关口守住了就不会发生悲剧，但恰恰没有一个守住的。

　　周人杰：我们后来做节目的时候曾经聊过这个问题，一个结果产生有很多原因。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去采访卫生部部长高强的时候，很清楚地说这样一个条例在贯彻中间一定要加大力度，他也表示他回到北京之后会在全国范围之内组织各个医疗部门，对这样一个条例

进行贯彻实施，可以说要进行全国范围内普检，我相信他们这样一个决心和态度会使悲剧不再发生。

　　网友：你们第一次采访的时候有没有受到阻拦？

　　周人杰：我们第一次到泗县采访的时候当地政府态度比较开明，这是其一。其二这个事件发展还没有到媒体关注度极高的态势，相对而言我们还是介入比较早的媒体，我记得当时新华社的人跟我们在一起，电视媒体我们也是相对较早的一家。我们在医院采访的时候，包括和李威的父母亲联系的时候，我们所遇到的困难，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办法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当地政府很开明，提供医院病床给这些孩子进行治疗，而且他们很积极地对发生意外的其他孩子，接种疫苗的孩子进行普检，把范围缩小到最低，也进行调查，这是我们值得很欣慰的一点。

　　主持人小超：刚才你说到这几个环节，我总结出几个环节，我们大家看一下，看问题出在哪，如果我有不全的地方你帮我补充一下。头一个药品生产厂家普康药厂，之后是张鹏，之后到了大庄镇的防保所，之后接种给了学生。普康药厂它是很正规的药厂，对吗？

　　周人杰：对，后来我的同事曹丽进行采访，反馈回来的消息，这个药厂还是比较正规的药厂，而且药厂的董事长也是院士，他也是发明人，他是比较肯定的说我们这个药是没有问题。

　　但是我们存在疑虑的是他们这个药厂怎么会找到没有资质的张鹏代理商，怎么会找到了他？他们有没有对这个人进行了解？因为张鹏此前曾经在江苏宿迁出现假疫苗事件，为什么有前科的人还被一家药厂聘用成为销售代表？这是我们存在疑惑的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既然把这个药品交给他，即使你交出一个合格的产品，怎么保证这样一个合格产品在没有资质的销售商手里会发生什么变化？还有我们在采访中间让觉得比较担心的一点，疫苗的运输和储存是有很严格的温度规定，实际上这样一批疫苗从厂家运输到泗县，运输到大庄镇的时候，运输过程中间并没有严格遵循有关规定，并没有用专业的冷藏车进行运输，也就是说他们运输过程中间有可能出现疫苗变化导致失效的可能。

　　主持人小超：您刚才说第一个问题，正规药厂为什么找到张鹏做代销人，得到答案了吗？

　　周人杰：我同事去了药厂，据我们所了解，他们得到答案，对方说我们有点大意。

　　主持人小超：好像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多地方解释都是我们很大意。

　　周人杰：但是我想大意这两个字在解释的时候可能说出来很轻松，但是它背后所要承担的责任，我想绝对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能不能够像“大意”这样的情况尽量越少越好。

　　主持人小超：我觉得有很多事情不能用大意掩盖过去，其中会有很多利益关系在里面。

　　周人杰：我的同事孟庆海对这个事件进行调查的时候，我们一直通电话，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一起聊，他最后了解的情况，疫苗真正从浙江药厂出来的时候，出厂价大概4块5毛钱一支，而在这些孩子手里面我们所拿到的疫苗接种通知单的时候上面清清楚楚写明是25块钱一支，我们可以想想4块5的出厂价到最终接种到孩子身上是25块钱。

　　主持人小超：中间这部分钱谁拿走了？

　　周人杰：中间这部钱，在每个流通环节中间都会有疫苗价格升值，也就是代理商张鹏过他手的时候会增加，他联系到卫生所采购员的时候价格也会发生变化，这个采购员给医保所的时候会发生变化，这个医保所给学校的时候价格也会发生变化，中间环节越多价格变化越大，对于这个事情卫生部部长高强在6月28号上午9点钟宿州所开的新闻发布会中间，他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他说为什么几块钱一支疫苗最终接到孩子身上变成二十几块钱？难道说我们卫生防疫事业就是为了赚钱吗？绝对不是。而且他给我们传达一个信息，他们将会同物价部门对疫苗的价格进行一个定价，但是这是下一步需要做的事情。我相信如果能够做到这一步，疫苗价格的公开透明，类似这样的事件会避免很大的发生的可能性。

　　主持人小超：咱们刚才提到由药厂到张鹏手里，张鹏跟大庄镇的防保所他们之间的关系，防保所的人到他们那儿买疫苗？

　　周人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关系，张鹏既然要代理所在地区疫苗的销售，他必定要和所在地的医疗部门，特别是卫生防疫部门搞好关系，而他也会和卫生防疫部门直接的采购员之间搞好关系，他们之间一定会有利益的往来。实际上我们调查中间发现这样的问题，张鹏给采购员的价格是4块5，而实际上采购员是以6块钱的价格给了防保所，也就是说中间已经提升了1块5毛钱了，我们从调查中间可以看出来他们中间有利益往来。

　　主持人小超：我在相关报道发现大庄镇的防保所和采购员是亲兄弟。

　　周人杰：对，这两个人是亲兄弟，从名字上可以看出来，他们前两个字都是完全一样的。

　　主持人小超：好像是叫周世明和周世凯。

　　周人杰：一个是所长，一个是负责采购的采购人员，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我们没有拿到检查机关所拿到的证据，不能枉加判断，但是如此亲近的亲属关系在做同样一件事情，可能不会让我们太放心。

　　主持人小超：由防保所的人跟学校联系，学校同意接种疫苗，等于他跟学校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利益关系，一环一环。

　　周人杰：是这样，学校方面，当时在采访学校校长的时候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这个学校校长说“来宣传给孩子打疫苗，我们义不容辞。”但是我想这个是学校的责任，但你更有责任去辨别你给孩子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我相信如果他能更慎重地了解国家所制定这些相关规定的时候，了解渠道过程的时候他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但实际上很不幸的时候，学校中间也会有一定的利益在里面。

　　主持人小超：我看到有一张图片，不知道是不是防保所，有一个桌子，桌子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一些注射用品，药品，全堆在那。刚才你也提到当地医院环境是很简陋的。

　　周人杰：我们当时拍的时候，病房里面住满了这些孩子，有些床上睡了两个人，三个人，因为人实在太多了，病房不够用，而在病房外面有很简陋的药用架子，铁架，这个铁架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药品，这个药品是这些孩子每天需要来注射的药品，这个孩子的家长就跟我说，刚刚清理了一批走，这是刚刚打完之后又放到这的，实际上这些孩子在当时情况下每天平均注射5-6瓶药水，对于情况严重的孩子来说他们的血压还有营养必须依靠这些药水来维持。高强部长也提到，见到这些孩子之后，他感觉也非常痛心，那么多的的孩子在那样一个条件，因为这样一个事件忍受这样痛苦，而且他们在考试期间，影响他们学业。身体上痛苦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其次，更多是精神上的恐惧，最恐怕的是不信任感，这种不信任感我想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却存在。

　　主持人小超：当时注射疫苗之后，第一个发生反应的孩子是多长时间？

　　周人杰：他的妈妈跟我说，这个孩子注射疫苗两三分钟已经发生反应，胸闷，呼吸困难，手脚开始有些麻木。当时这个孩子出现异常反应之后，他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他的老师，但是他老师说，没事，可能是你自己太紧张了，然后防疫站这些工作人员也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在他发生不良反应之后，这个注射过程还在延续，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会有那么多孩子陆陆续续被送到医院里面一个原因，如果说在发生异常情况之后及时能够停止疫苗注射，不会把最终的事态，造成我们在医院里面看到病房里面人满为患的这样一个结果。

　　主持人小超：两三分钟之后已经出现反应了，但是注射还一直在继续。可能老师们当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这些注射疫苗的医生们？他们不知道吗？

　　周人杰：实际上在后来我们的调查中间也发现，注射疫苗的医生也并不完全具备接种疫苗的资质，所以说从这点我们就怀疑他们是不是缺乏基本的注射疫苗的常识，还有对于发生异常事件之后的判断和反应。也就是说这也是整个事件出现漏洞的一个环节，可以讲，整个事件中间的漏洞是不停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