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前驻越南大使谈胡志明的私人生活

　　《世界新闻报》特约撰稿人 李家忠

　　今年是越南战争结束30周年，越南总理潘文凯日前对美国进行了历史性访问，美越关系出现突破。这不由让笔者想起了曾领导越南人民抗美的胡志明主席。那时候，越南人民的抗美斗争得到了中国的大力支持，而胡志明的私人生活也与中国密不可分。

　　住所前种着海南岛的树 卧室中的家具来自中国

　　越南抗法战争胜利后，法国设在河内的印度支那总督府改名为越南主席府。同年12月，胡志明入住此处。为了保持与群众同甘共苦的作风，他把总督府内法国电工居住过的三间平房打扫干净，分别作为办公室、卧室和用餐间。由于这件事发生在1954年，人们便把这三间平房统称为54号平房。

　　越南的夏天分外炎热，越南外交部从国外采购了一台空调，趁胡志明外出时给他装在屋里。胡志明回来后问工作人员：“房间里为什么有一股臭味儿？”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是因为空调机内有一个自动喷放香水的装置，打开空调后，香水便会跟着喷放出来。胡志明当时未说什么，但到了下午，他把工作人员找来说：“请你们把空调机给河内面粉街医院的伤病员送去。中央其他领导同志都没有空调机，我为什么要有？”工作人员只好遵从了胡志明的意见。

　　有一天深夜，胡志明醒来，听见不远处有“唰唰”的声音，原来是环卫工人在清扫马路上的落叶。后来胡志明访问中国时，在海南岛看见一种四季不落叶的树，便带回几棵种在54号平房门前。他交代有关部门要把这几棵树种好，然后推广到各地，这样环卫工人便不必这样辛苦了。至今人们仍可以在54号平房门前看见这几棵树。

　　1958年4月，越南党中央政治局决定在主席府内为胡志明建造一栋新的住房。5月17日，胡志明搬了进去。这就是有名的胡志明高脚屋。它是一座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楼下没有墙壁，只有几根木柱支撑，中间放有一张长桌和12把椅子，是政治局开会的地方。四周砌有约50公分高的水泥矮墙，上面铺有木板。胡志明说，这样少年儿童来看望他时，便有较多的地方让他们坐下。

　　楼上有两间小屋，分别作为胡志明的办公室和卧室。办公室内有一张小桌和一把藤椅，没有沙发，越南官员和国外贵宾只要走进此处，就毫不见外地同胡志明一起席地而坐。屋内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有报刊、杂志和一台打字机。卧室内有一张木床，床边放有一个小闹钟和一个暖水瓶，都是中国产品。床头小凳上放有一把芭蕉扇，是中国首任驻越南大使送给胡志明的。

　　胡志明的衣柜仍然放在54号平房内，里面只有两套黄色咔叽布中山装、一套捷克政府赠送的黑色毛呢制服、几件农民常穿的褐色无领布衫、一双用橡胶轮胎制作的凉鞋。到冬天，胡志明便换上一套中国为他特制的丝棉长衣。来年开春，再由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把这套棉衣送回北京干洗。

　　怕浪费三菜一汤全部吃光 为节省每次抽半支熊猫烟

　　由于高脚屋没有餐厅，胡志明每天仍要回200米远的54号平房去就餐。

　　胡志明的一日三餐很简单。早餐经常是吃一碗粥、几块白薯，或一小片面包和一杯牛奶，也有时吃一碟糯米饭。两次正餐基本上是三菜一汤。三菜是“两咸一淡”。“两咸”中一个是瘦肉、鸡肉或烤鱼；另一个是茄子沾鱼露、柠檬汁，有时加一点辣椒。“一淡”是一盘水煮蔬菜。“一汤”则根据时令的变化，有时是白菜汤，有时是酸豆角汤。

　　胡志明从不吃生菜。他最喜欢吃加一点姜丝的干烧笋壳鱼或乌鱼。主食是吃两小碗米饭。胡志明要求炊事员掌握好饭菜的量，争取做到每一次都全部吃光，如有饭粒掉在饭桌上，他一定会拣起来吃掉。饭后一般是吃一点水果。

　　有一次，厨师特意做了一道“鸡蛋肉饼”给胡志明改善伙食，但饭后发现这道菜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厨师感到非常困惑，便托胡志明的秘书帮助了解原因。原来，胡志明很喜欢吃“鸡蛋肉饼”，只因那份肉饼较大，他担心吃不完剩下一半，会造成浪费，便只好不动筷子。

　　除了吸咽外，胡志明没有什么特殊嗜好。当时，中国通过驻越南大使馆，定期向胡志明提供特制的熊猫牌香烟。为了节约，胡志明每次只吸半支，然后将另外半截放进一个装青霉素粉剂的玻璃小瓶内，让其自行熄灭。过一会儿拣起来再吸。当时，中国大使馆还定期向胡志明提供崂山牌矿泉水。由于这种矿泉水内含有汽泡，胡志明便要求中国大使馆把大瓶矿泉水改成小瓶，免得因一次喝不完而把汽泡放跑了。

　　周总理劝他成家 为革命终生未聚

　　胡志明一生孑然一身，没有妻室子女。在上世纪50年代抗法战争期间，越南领导人曾有意安排一位优秀的女青年在他身边，帮助做些工作。但胡志明总是对这个女青年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有一次，胡志明曾向身边工作人员谈起没有成家的原因。他说：“我年轻时在国外从事革命活动，走到哪里都有女青年注意。只是，当时我身在异国从事秘密活动，为的是有朝一日回国干革命。一旦成了家，便很难再保守秘密。在中国期间，周恩来和朱德同志曾劝我成家，在我说明苦衷后，他们都表示理解。回国后，我忙于准备八月革命。1945年新政权成立后又投入了抗法斗争。在那些年月，中央领导同志也曾帮我物色过人选。但是，如果人民得知在这样的时刻我在越北战区娶了老婆，他们不免会产生想法，影响抗法的决心。

　　1954年抗法战争胜利后，越南刚刚着手恢复和发展经济，又要进行抗美救国斗争。这时我的年龄也大了，便把全部精力投入了抗美斗争。”

　　正因为没有成家，胡志明特别喜欢孩子。抗法战争期间，越南著名外科医生武庭颂在抢救伤员时，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的竟是自己的儿子，结果却未能将其救活。胡志明得悉后，便给武医生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说：“您知道我没有家庭，也没有子女。祖国越南就是我的大家庭，所有的越南青年都是我的子女。失去一位青年，就如同割去我的一段肝肠……您的儿子和其他青年一样，是为保卫祖国而英勇牺牲的，祖国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有一次，越共总书记长征的夫人带着小女儿去看望胡志明，并有意把女儿留下来陪胡伯伯玩耍。但到傍晚，小女孩哭着要找妈妈。胡志明挽留不住，只好在暮色中流泪目送小女孩远去。

　　淡薄名利婉拒苏联授勋 写下遗嘱骨灰装入瓦罐

　　1946年初，胡志明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现在我担任国家主席，是因为接受了同胞们的托付，必须努力去做，就像一名士兵奉国民之命赴前线一样。什么时候同胞们让我告退，我将十分高兴地告退。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使我们的国家能完全独立，我国人民能获得完全自由，每个同胞都有饭吃，都有衣穿，都有学上。”

　　1967年，苏联最高苏维埃决定授予胡志明列宁勋章。但胡志明认为他不应该在国家正遭受美国侵略、全民浴血奋战的时候，去接受外国的奖赏。于是，他给苏共中央写了封感谢信，表示婉拒。

　　胡志明在逝世前，用大约5年的时间写下了遗嘱。他在遗嘱中说：“我去世后不要举行盛大的追悼活动，以免浪费人民的时间和金钱。我要求将我的遗体烧掉，就是‘火葬’。我希望这种‘火葬’的做法能够推广开去。因为这在卫生方面对活着的人有好处，而且不浪费土地。等到我们有了更多的电，‘电葬’就更好。(我的)骨灰分成三份，放入三个瓦罐里，一个留在北方，一个留在中部，一个留在南方。每个地区的同胞要寻找一个山丘，把瓦罐埋下。墓地上不要有石碑、铜像，而要修建一间简单、宽敞、坚固、凉爽的房子，好让前去凭吊的人们有地方休息。墓地上和四周要有计划地种树，谁去凭吊就种几棵树作为纪念。树木多了就会变成树林，对风景和农业都有好处。看墓的事可以交给老乡亲。”

　　胡志明去世后，各方对他的评价很高。越南前总理范文同(已故)说：“胡主席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国家的最高利益、人民日常的切身利益就是他终日思考的问题。胡主席的家就是越南这个大家庭。”

　　20世纪60年代郭沫若同志访问越南后，曾用六个字来评价他：“简朴、清廉、孤独”。近些年来，我国多位领导人在访越期间都参观了胡志明的高脚屋，并题词怀念这位中国人民的亲密朋友。

　　(作者为我国前驻越南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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