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阿姆斯特朗自行车上的牛仔

　　-本报记者 李梓

　　兰斯·阿姆斯特朗，只要他出现在电视里，绝大部分都是在自行车上，而且保持着一个姿势：目不斜视，身体前倾，重心移到一边，和脚下的坡道形成一个切面，脸的表情隐藏在头盔和这个切面之中。

　　在连夺七届环法自行车赛冠军后，阿姆斯特朗终于选择了在巅峰时期退役：“我从事职业运动已经有20年了，你们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在比赛，但这项运动并非是属于老人的运动。”

　　这个连癌症都奈何不了的铁人，这个被誉为美国21世纪牛仔的英雄，前面星光一片。在《探索》频道“美国最伟大的100人”评选中，他排在第20位。好莱坞将他的传奇改变成电影，美国两个政党都向他频送秋波，兰斯·阿姆斯特朗，成为继阿诺德·施瓦辛格之后，美国最具政治潜力的明星。

　　抗癌英雄

　　出生在德州小镇上的兰斯·阿姆斯特朗，在他16岁的时候，获得了一次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经历：和美国参加奥运会的自行车选手们一起骑行，从此他便爱上了这项运动。在阿姆斯特朗20岁时，作为一位颇具潜质的铁人三项运动员，他发现自己在自行车赛段中颇有天分，于是他转而专攻自行车，1995年，也就是他24岁时，他已经是全美最佳男自行车运动员，但作为一名自行车运动员来说，这不算什么，真正的挑战，在法兰西的平原和阿尔卑斯山之间。此领域，每年的环法自行车赛才是真正的挑战。在这里，他表现得像个小孩，两次参赛他连比赛也没有完成。

　　1996年夏天，当阿姆斯特朗从环法赛上带着失败回家后，他感到视线模糊，头痛，一只睾丸也感到痛疼，甚至咳嗽都会吐出鲜血。10月，他被确诊已经患上了一种扩散速度很快的睾丸癌。癌细胞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很快到达肺部和脑部。“医生告诉我有40%的希望，但我想比那还要坏，要知道，有些家伙都很会说些宽慰你的话。”

　　1996年10月24日，阿姆斯特朗接受了一只睾丸的切除手术以及脑部和肺部的手术，外加三个月的放射性治疗，这是人体所能承受的化疗次数的上限。“我从不认为我快死了，虽然死神的确离我不远。”阿姆斯特朗后来说起他这段非比寻常的经历。

　　也许是他的钢铁意志呼唤出了身体的潜力，手术后那些癌细胞神奇地消失了，渴望重返赛场的阿姆斯特朗立即投入训练。1997年1月,他成功签约美国邮政车队。1998年1月，也就是在被确诊为癌症的17个月之后，阿姆斯特朗重返自行车赛道。他以前的队友再次看到他时，开玩笑地说：“他的体重减轻了那么多，一定可以骑得很快。”事实确实如此，他的体重比住院前减轻了20磅，恢复锻炼把他的身体脂肪压榨到一个极低的比例，他的脸似乎也比以前变长了，从1999年开始，他穿着黄色的领骑衫在环法赛上驰骋，一往无敌。

　　无敌车手

　　环法赛是世界上最艰苦的十大赛事之一，与马拉松、铁人三项等并列。环法赛全赛历经23天，包括一个开幕赛段和20个正式赛段，全程3600公里左右，经过阿尔卑斯山脉和比利牛斯山脉，平均只有72%的选手能够完成全部比赛。2005年这一届，共有189名选手参加，有34名车手由于各种原因退出比赛，算是非常顺利的一届比赛了。

　　在这样的赛事上连夺7届冠军绝非易事，在电视画面里，观众只看到流畅的车队在风景如画的法国平原上拂过，处处是欢呼的掌声和香槟的泡沫。只有选手才知道比赛中处处充满危机，选手们的车速在冲刺阶段超过50公里/小时，在下坡地段时速可以超过100公里，在转弯和下坡经常发生一连串的跌倒，实际上，自行车运动员身上的伤疤，要远远多于赛车手。

　　阿姆斯特朗提起这样的滋味：“我在很多国家都出过车祸，次数多得数不清，自行车选手常常和卡车司机争道。我手臂上有大理石花纹一样的伤痕，双腿上伤疤累累，我早就学会了如何自己拆线：你只需要勇气和一把锐利的指甲刀。”

　　“从身体上说，我并未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天赋，但我拥有对胜利的极度渴望。当我骑上车子开始比赛的时候，我就会由心底产生一种愤怒，我会大声尖叫长达5秒钟，我会在车上像疯子一样摆动，驱使自行车向前行驶。我的眼珠会凸起，我的心跳会达到每分钟200下。” 阿姆斯特朗说。

　　在全世界最大，最重要，吸引眼球最多的自行车赛事上，阿姆斯特朗的表现简直令人惊讶，其他自行车选手在爬上阿尔卑斯山口后气喘吁吁，阿姆斯特朗却于这个时候加速，他的表现简直令以前的爬坡王们汗颜。

　　1999年，当阿姆斯特朗夺得第一个环法赛冠军后，那些身患癌症的人为他而高声欢呼，阿姆斯特朗成了他们的一大精神支柱。

　　除了骑行，抗癌也成了阿姆斯特朗生活的一部分。1996年病愈后，阿姆斯特朗成立了阿姆斯特朗基金会，以筹款支持癌症治疗的医学研究。

　　现在阿姆斯特朗基金会已经售出了超过5200万条黄色生命腕带，为癌症研究资助了超过1500万美元。该基金会还资助了100多个社区计划，他的成绩和他的善举让他不仅仅成为一个冠军，更成为一个神话般的人物。他的家乡德州人骄傲地称他为“自行车上的牛仔”。

　　口水大战

　　2003年，当阿姆斯特朗连续第五次夺得这项赛事冠军，平了西班牙选手安杜兰于1991-1995年创造的5连冠后，掌声中逐步夹杂了一片片嘘声。当美国人希望他们的英雄继续夺冠，打破环法自行车赛的纪录时，法国人却似乎已经对他表示出厌倦了。

　　2004年6月，环法自行车塞开赛前夕，由法国《队报》记者皮埃尔·巴雷斯特和另一英国记者沃尔什合著出版了《阿姆斯特朗的秘密》一书。书中揭露说，美国选手之所以能够一直称霸环法，是因为服用违禁药物以及其他违反公平比赛规则的行为，书中特别提到了阿姆斯特朗在邮政车队里的一名女医生的叙述。这本书里最惊人的一点在于，所有人的陈述用的都是真名真姓。随后，这本书获得了法国文学最高荣誉奖-贡古奖。

　　阿姆斯特朗向该书的作者、出版社，以及在书中提供了证言的当事人提出了诉讼，相关的案件有将近10起，和作者的官司将在2005年10月开庭。

　　在并不友好的气氛中，阿姆斯特朗放弃了地位仅次于环法的环意自行车赛，全心备战这届环法大赛。这次，阿姆斯特朗赢得比任何一届都艰难。法国人把阿姆斯特朗被评为三个最令人讨厌的运动员之首(排在舒马赫、阿内尔卡之前)。当他在比利牛斯山口加速的时候，路边的人群不是对他欢呼，而是发出一阵阵嘘声，狗仔队跟踪他的任何举动，检查他住过的房间。他在法国的遭遇除了那本书，还和政治沾点边，一名普通的法国人对记者说：“我不喜欢阿姆斯特朗，他服用兴奋剂，他是美国总统布什的老乡，还是他的朋友。”

　　法国人的不友善举动导致了美国人的反弹，美国媒体不仅报道了法国人对他们的英雄的懈怠和嘘声，还将之归类为法国人不具备英雄主义精神和心胸狭隘，两国媒体和自行车迷在观看比赛的同时，大打了一场口水战。

　　2005年的环法自行车赛上，据说，为了阻止阿姆斯特朗继续夺冠，东道主延长了路线，而且减少了坡道，以削弱阿姆斯特朗的爬坡天赋的优势。但这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2005年7月24日，阿姆斯特朗连续第七次拿到冠军。美国一篇对他的报道是这样写的：“在遍地恐怖主义的阴影中，阿姆斯特朗用他的行动证明了美国人的大无畏精神和打不垮的力量。”

　　无限风光在前头

　　在不同的年代，对英雄总有着不同的解释，对于阿姆斯特朗来说，人生的确到了一个新的转折。他在自行车生涯的成绩足够后辈们追赶若干年的，他的身家也超过了1亿美元。此外，生活给予了他新的篇章。

　　1998年，阿姆斯特朗迎娶在“阿姆斯特朗基金会”工作的克里斯汀，他们在两年内生了一个儿子和一对双胞胎。在阿姆斯特朗的自传《重返骄阳下》中，他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描述和克里斯汀一见钟情的过程，并称她为他的精神源泉。但是，他们的动人爱情却未能持久，2003年2月，他们公开宣布分居，而后又在9月离婚。关于离婚的原因，阿姆斯特朗认为是他留在自行车上的时间太多，以至于无暇照顾家庭，但小报的消息说，阿姆斯特朗的世界里似乎有另外一个女人，被广泛猜测的这个女人是好莱坞的一位女影星桑德拉·布洛克，但在阿姆斯特朗离婚后，他们的关系只持续了很短时间。

　　当阿姆斯特朗在离婚半年后，与长他9岁的摇滚女星夏里尔·克劳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公众不由得大吃一惊。克劳被称为“世界摇滚乐坛最有型的吉他手”，曾经5次获得格莱美奖，在音乐上的成就可以和阿姆斯特朗在自行车上的成就相比。她的第二任丈夫于1996年病故，此外克劳还患有忧郁症，这也许是他们的共同话题。克劳教阿姆斯特朗关于流行、品味和时髦，阿姆斯特朗看来是深深地被她迷住了，他甚至为她放弃了训练，紧跟着她，去看她的每一场演出。他们甚至还可能在将来有孩子——在接受放射性治疗前，阿姆斯特朗在精子银行作了存储。

　　对于近来倍受关注的他即将步入政坛的传闻，他看上去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在去年美国总统大选时，美国总统候选人克里手腕上缠着阿姆斯特朗基金会义卖的黄色腕带来号召选民，而在上个月阿姆斯特朗获得7连冠后，美国总统布什邀请他到白宫赴宴，并称赞他的胜利是人类精神的伟大胜利，“这不仅仅是运动天赋的比拼，更是对勇气和毅力的挑战。”

　　而阿姆斯特朗自己，一方面专注于即将开庭的几场官司，而公开宣称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却又看似随意地在接受OUTHOME采访时说：“我不喜欢官邸这个词，但德州州长的官邸确实很不错。”美国的有些报章，已经在公开地谈论阿姆斯特朗于2006年代表民主党竞选德州州长的优势了。

　　神话与秘密

　　这个人的身体天生就像是为这项运动而打造的，他的心脏比常人大1/3，他的心跳速率是35次，他的脂肪只占身体的4%。但这样绝妙的身体条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抗癌的过程中锻炼出来的。

　　这难道不是神话吗？

　　有些神话是真实的，比如，阿姆斯特朗身体能输出的能量的确非常惊人，环法自行车赛的选手中能够达到他这样程度的不到10人。此外，阿姆斯特朗的血乳酸成分很低，不及正常人的一半，有的报道甚至称这是有记录以来最低的。乳酸越低，人体抗疲劳能力越强。

　　阿姆斯特朗在他的个人网站上公布了自己的身体数据：静息心率、最高心率、乳酸值等等。这些指标每项都很惊人地优秀。

　　这样的身体构造的优势在于，消耗同样的能量，他可以比普通人多骑行一半以上的路程。此外，他身体的构造还能让他长期维持在一个高速的状态，而普通人到达他那样的速度时，也许几秒钟就接不上气。

　　每次比赛前，阿姆斯特朗都要和队友到环法的路线进行勘查，计算在这样的路段上他的体能如何分配才能达到全程最快。阿姆斯特朗并不是超人，他的队友和对手对他的评价是，具有钢铁一样的坚强意志和非比寻常的耐心。他有时只能在两三站比赛中夺取第一名，但却能够将总成绩一直保持在第一的位置，而且每次都是后发制人。在长达三个星期3千多公里的赛程上，他累计只领先第二名几十秒钟。

　　“更轻，更便捷。”这是阿姆斯特朗对他的自行车的要求，他的自行车，他的头盔，他身上那套紧身运动服，全都是最新科技结晶。为了成绩，好几年来他连一杯啤酒都不敢喝，据说宣布退役后大喝了一场。

　　但这就是全部吗？

　　不仅是《阿姆斯特朗的秘密》，还有很多人站出来指控说，阿姆斯特朗有服用兴奋剂的嫌疑，法国电视二台秘密跟踪拍摄到了他在比赛期间偷偷扔掉的有药物残液的空瓶子，他曾经雇用的一名工人说在他的浴室里发现了类固醇，他在历史上也曾有一次药检没有过关，后来他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7岁时，阿姆斯特朗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此时他的家庭并不幸福，他的母亲17岁时便生下他，继父对他也并不怎么样。卖力地学骑车时，他曾想过，如果骑得够远，也许就能逃离这个麻烦的世界。现在，他已经骑得够远了，但麻烦还是如影随形，但，世界上果然存在毫无争议的名人吗？

　　是否服用兴奋剂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光荣退役了，现在的官司只是为名誉而宣战。美国的小朋友仍然投票选举他为最崇拜的运动员，他就是一个活着的超人，一个现实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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