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本斋之子：父亲临终前唱起出征歌

　　昨天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６０周年的纪念日。在这个日子里，一位来自抗日英雄马本斋故乡——河北献县的普通农民赵文岭走进了我们的视野。他的摄影展《民族英雄马本斋与冀中回民支队——一个中国农民镜头里的抗日英雄展览》正在民族文化宫展出。１５年来，赵文岭用镜头捕捉着马本斋和他的回民支队走过的足迹。而在他的这段摄影生涯中，有一个人给予了他极大帮助，他就是马本斋的儿子——全国政协委员、海军航空兵副政委马国超少将。记者昨天专程采访了马国超将军，了解到儿子眼中的英雄父亲。

　　最难忘的一句话

　　马本斋临终嘱托——

　　“你长大以后，要像爱爸妈一样爱我们的祖国１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作为抗日民族英雄马本斋的后代，马国超时刻记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１９４４年，马本斋因为连年征战积劳成疾，病危之际，其妻带着马国超和马国志两个孩子去看望他。马本斋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三人轻轻地唱起了《抗日将士出征歌》。马国超告诉记者，那时他还不到５岁：“父亲在弥留之际，还依然时刻记着祖国。”

　　马本斋拉着马国超的手问：“爸爸昨天教你的那两个字，会写了吗？”马国超告诉记者，父亲所说的这两个字就是“祖国”。在马国超的心目中，父亲最后说的一段话成了自己成长的座右铭：“孩子，你要记住，这两个字就是咱们的家园。你长大以后，要像爱爸爸、妈妈一样爱我们的祖国——中国１回忆往事，已近古稀之年的马国超依然激动不已。

　　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长为我军的高级将领，马国超时刻以父亲作为行动的典范。马国超告诉记者：“父亲是有高度政治觉悟的军事指挥员，他认为政治建军是革命军队区别于旧军队的显著标志之一。因此，父亲经常把自己用电台收到的延安和党中央的消息讲给大家听，让大家了解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增强抗战胜利的信心。”

　　最经典的一场战斗

　　康庄战斗“引蛇出洞”——

　　“父亲是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他懂谋略、善于团结各族人民。”

　　虽然马本斋病逝时马国超不过５岁，但是，从小马国超就听母亲、身边的亲朋好友讲述马本斋的战斗故事，“父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他懂谋略、善于团结各族人民共同抗日。”在马国超的记忆中，父亲利用“引蛇出洞”的办法指挥的康庄战斗打得最为激烈。

　　康庄位于石德路南衡水县城和安家村据点之间，是衡水到安家村的必经之地。１９４０年５月２９日深夜，马本斋率主力部队悄悄进入康庄及附近的邢家村设伏，命七中队及衡水县游击大队隐蔽在安家村据点附近的麦田里，次日拂晓假装攻打安家村据点。３０日凌晨，战斗准时打响。等到安家村的日伪军向衡水紧急求援后，马本斋立刻命令割断敌人的电话线。上午８时左右，一贯骄横的衡水日军在大队伪军的配合下，携带加农炮、九二式重机枪杀气腾腾地向安家村赶来。当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后，马本斋一声令下，霎时伏兵四起，杀声震天。“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康庄有回民支队正在等着他们呢。在回民支队密集的火力打击下，日伪军被迫窜入两米深的道沟，乱作一团。康庄战斗只用了４０分钟，敌军全部被歼，缴获加农炮１门、轻重机枪３挺、掷弹筒两个、步枪１５０余枝、子弹万余发、军衣军毯等军用物资一部。俘伪军５０余人，其余１００余日伪军全部被击毙。”

　　记者了解到，康庄伏击战在平原游击战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曾高度赞扬了这次战役：“不仅是回民支队的光荣，也是冀中军区八路军的光荣。”

　　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马本斋之母英勇就义

　　“在母亲和抗战不能双保的情况下，马本斋懂得应当舍弃什么。”

　　说到马本斋，就必须谈及另外一个人，这就是马本斋的母亲白文冠。马本斋逝世时，朱德同志的挽联上这样写道：“壮志难移，汉回各族模范，大节不死，母子两代英雄。”在史料记载中，英雄的母亲白文冠被人们亲切地称为“马老太太”。马国超告诉记者：“祖母是被一个远方亲戚哈少符出卖，才英勇就义的。”

　　哈少符原是回民支队的一名队员，与马本斋是远方亲戚，因为受不了艰苦的战斗生活，投向日本人，当了一个叛徒。１９４１年夏，马本斋指挥回民支队在子牙河东沧石路一带给日本人以沉重打击。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对马本斋恨之入骨，但又无力征服。这时，哈少符向日本人献计：马本斋是出名的孝子，只要把马老太太抓起来，就能逼马本斋投降。“我父亲是名孝子这没错，但日本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更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在母亲和抗战不能双保的情况下，我父亲懂得应当舍弃什么、保全什么。而我的祖母，也在进行绝食斗争７天后，英勇殉国了。”

　　关于祖母白文冠，马国超说：“祖母年轻的时候，常常从她上私塾的妹妹那里学写字，所以，她能够给年幼的父亲讲苏武牧羊、岳母刺字、木兰从军的故事。父亲的秉性道德，很多是从祖母那里学到的。”

　　记者问马国超将军，马本斋最年轻的后人们是否知道这段历史？马国超说：“我们一直在回忆、纪念父亲，比如即将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民族英雄马本斋》就是由我策划，由我儿子做摄像的大型电视连续剧，这也是我们作为英雄之后的责任。”

　　回民支队老队员眼中的马本斋

　　马捷：司令让马给我骑

　　从１９９０年到２００５年，赵文岭用相机记录着马本斋故乡的点滴变化，同时，他也走访了回民支队的老队员，希望借此将回民支队的精神一代一代传下去。

　　马捷是当年回民支队敌工科科长。当记者致电马老先生的家属时，他的二儿子抱歉地说：“父亲刚刚躺下休息，即使能够接受采访，９０岁高龄的父亲恐怕也再难理清思路。”马老先生的儿子表示，在家里，父亲常常谈起马本斋和回民支队，“天天叨叨，从来不觉得累。”为了不打扰老人，记者没有再次致电马捷先生。

　　马捷１９３８年就开始跟着马本斋参加革命。１９４２年，在一次大扫荡中，马捷跟着回民支队冲出敌人的铁壁合围，但没走多远，就觉得眼一花，低头一看，大腿已被敌人的炮弹打穿。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马捷和通讯员继续撤离，而在撤退的过程中，通讯员不幸被敌人的炮弹击中要害部位身亡。“离开战友，我只能一个人前进，终于我看见了马本斋，他拿着手枪、提着马鞭子，在我们这些人面前转了转，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马本斋让别人给我牵了匹马过来，就让我上了马。我真的没想到，司令员能把自己的马让给我骑。”

　　（马捷，河北蠡县人，１９１５年生。曾任回民支队敌工科科长，解放后曾任山西省科技厅副主任）

　　农民摄影师赵文岭：

　　马本斋精神

　　激励我15年

　　１５年来，马本斋的故乡——河北献县的普通农民赵文岭，执著地用镜头记录着抗日战争时期曾经发生在他家乡的救亡历史。赵文岭使用的是并不十分名贵的相机，却拍摄下了回民支队曾经战斗过的山山水水，追访了回民支队的老队员们。“在抗日战争中曾与日本侵略者交过手的老人正在渐渐逝去，所以我要用我的镜头拍下这些让我们尊敬的老人，让他们永远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在赵文岭的第三次马本斋摄影展进行之际，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荩第一组照片引来读者感谢

　　赵文岭原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除了务农，就是拍点照片作为业余爱好。１９９０年的一天，一次的偶然机会，赵文岭受当地一家单位的邀请，拍摄一组反映马本斋家乡变化的照片。从那次开始，赵文岭走进了马本斋的世界。

　　１９９１年，《宁夏画报》刊登了赵文岭拍摄的马本斋故乡的图片，“当地的回族老太太看到报纸后高兴坏了，从街南到街北，提着大兜小兜的水果、糖果来看我。”赵文岭告诉记者，虽然礼物自己一样都没留，但是他看到了回民朋友的支持。

　　一次次的走访，一次次的聆听，赵文岭从老回民支队队员身上了解了马本斋和他的英雄事迹，“马本斋的精神一直感动着我，这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在采访中，赵文岭多次和记者提起马本斋的母亲马老太太，“每当听到马老太太的故事，我心里就觉得堵得慌。老太太为了不让儿子惦念，和日本鬼子进行了那么坚决的绝食斗争，最后英勇就义。我非常佩服她，马老太太也值得我们所有中华儿女尊敬。”

　　?荩首次办展时累得晕倒在大街上

　　今年是赵文岭第三次到民族文化宫办关于马本斋的摄影展，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１９９４年，赵文岭第一次携作品来到北京。“那会儿很多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累埃我的心脏本来就不好，距离开展还有两天的时间，我送完请柬一个人走在长安街上，突然头一晕，眼睛一黑，就倒在地上了。”过了一会儿，赵文岭才苏醒过来，但想到即将要开始的作品展，赵文岭坚持了下来。

　　２００２年和今年的这次马本斋摄影展，赵文岭都得到有关部门的帮助。“从前期准备到后期展览，进行得都比第一次顺利很多，今年的展览是作品最全、内容最丰富的一次。”赵文岭告诉记者。

　　?荩五年辗转打听，终于找到老队员

　　赵文岭的朋友左夫告诉记者：“赵文岭家家徒四壁，要不是妻子任劳任怨地在家干农活养活老人和孩子，文岭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次图片展览。”在展览现场，赵文岭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睛红了。他说：“我感谢妻子，我的努力没有白费。”１５年来，赵文岭四处搜集回民支队老队员的资料，“有钱时我就远行，没钱我就在附近搜集。”为了寻找一位老队员，赵文岭有时得花去四五年的时间。

　　２０００年年底，赵文岭开始四处打听曾任回民支队敌工科科长的马捷的消息。很多人都说马捷可能已经逝世了，但赵文岭一直没有死心。２００５年５月中旬，赵文岭在太原打听到一个叫“马捷”的人。“我非常激动，上去就给老先生敬了个礼。”但老人告诉赵文岭：“马本斋我非常熟悉，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马捷。我俩同名同姓，但他不在了。”赵文岭并没有丧失信心，当晚又在山西重型机械厂老干部处找到新的线索。

　　第二天，赵文岭在山西科委找到了马捷的家庭住址，“我也不问人家老先生到底是否还健在，坐上公交车就冲了过去。”赵文岭告诉记者，最终见到马捷老先生时心情实在太激动，“虽然我累得都站不住了，但我还是打起精神，给他敬了个大礼——老人家是英雄埃”

　　本版撰文及图片：晨报记者吴亭

　　●人物档案

　　英雄马本斋

　　抗日战争时期，在华北平原上，活跃着一支以回民兄弟为主组成的部队——回民支队。这支部队屡建战功，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打击，被八路军冀中军区誉为“无攻不克，无坚不摧，打不垮，拖不烂的铁军”。毛泽东称其为“百战百胜的回民支队”。马本斋就是这支英雄支队的司令员。

　　马本斋，１９０１年出生于河北省献县的一个回族农民家庭。早年投身奉军当兵，逐级升至团长。１９３１年“九一八”事变后，因不满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毅然弃官返乡。全国抗战爆发后，在家乡组织回民义勇队，奋起抗日。１９３８年率队参加八路军，所部改编为冀中军区回民教导总队，任总队长。次年教导总队改称冀中军区回民支队，任司令员。马本斋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在回民支队和广大群众中有很高威望。从１９３７年至１９４４年，马本斋率部经历大小战斗８７０余次，歼灭日伪军３．６万余人，打得敌人闻风丧胆。

　　马本斋在革命斗争中深深感受到党的伟大，决心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在入党申请书中写道：“我甘心情愿把我的一切献给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献给为回族解放和整个中华民族的解放而奋斗的伟业。”１９３８年１０月，马本斋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由于长期的艰苦作战，马本斋身患重玻１９４４年１月，在回民支队奉命开赴延安前，他抱病作了最后一次动员报告，叮嘱同志们：“要跟着党，跟着毛主席，抗战到底１同年２月７日，马本斋在山东莘县病逝。

　　马本斋逝世后，党中央在延安为他举行了追悼会，总参谋长叶剑英高度赞扬了他光辉的斗争经历和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毛主席写下了“马本斋同志不死”，周恩来副主席题词“民族英雄，吾党战士”，朱德总司令挽联“壮志难移，汉回各族模范；大节不死，母子两代英雄”。

　　新中国成立后，党中央将马本斋的故乡命名为“本斋回族自治县”。１９５４年将他的遗体迁至石家庄市华北军区烈士陵园。

　　据新华社电

　　马本斋的女儿马国志（左一）、儿子马国超（左三）、侄女马国凤（右一）和摄影师赵文岭（左二）在一起。

　　摄影展近日引来许多参观者。

　　马本斋不同时期的照片。（翻拍自摄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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