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绝不是平庸的彩色包装

　　文-陈起予

　　记得若干年前，一位“成功”的朋友曾感慨，这个时代是一只快速旋转的巨大车轮，一不留神就会被甩出轮子。“如 果不想平平常常地过一辈子，就必须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时刻努力，逆离心力而上，尽力靠近轮子的中心。”

　　这些年，奔波在这个拥挤忙碌的都市，挣扎在日新月异的楼宇车流中，内心的爱和自由不知不觉被磨蚀殆尽。有形的 东西越来越成为我生活的关注中心，并逐渐遮蔽我的全部视野。大到房子车子，小到新款唇膏，我对物质的热情具体到每一颗 牙齿。从前穿在身上自在妥帖的牛仔裤被我压进箱底；背了多年的一只帆布包被我扔进垃圾堆。我更留意名牌打折的消息，尽 可能赶在优惠时段补充自己的名牌化妆品……为了让自己在有限的预算中显得更“体面”，我花在街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尽管工作、家事已经令我像只陀螺，我还是挤出时间浏览时尚杂志，免得自己在人群中显得孤陋寡闻；在终于吞下每 天的工作信息后，我会习惯性地点开新闻首页，为了不在第二天的聊天中露怯。

　　我显得时髦了。我知道这一季流行的衣着款式和色彩，也了解网络中正热论的某个女作者的艳史。和那些时髦的同事 在一起，我也能参与话题转换极快的谈论。但在一天夜晚，我终于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和这个巨大灰暗的都 市一样，既沉重又空洞。

　　我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虽然我非常“努力”地“生活”着，我仍是这个巨轮上一只平庸的蚂蚁，并且是一只洞里塞满 食物，但依然不快乐的蚂蚁。

　　直到我认识李丽。

　　两年前，李丽是北京一所著名中学的心理辅导老师。因为向往“不坐班”的生活，她辞职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

　　现在，李丽和两位同道管理着一个心理支持小组。每周六，小组在一处简陋的租来的会议室聚会。在这个小组里，参 与者可以敞开心胸，倾吐块垒。而李丽和她的伙伴，则在一些解不开的结点上给成员一些点拨和建议。

　　两年来李丽已经带了十多个这样的小组，小组几乎是免费的，少量收费仅仅够租用场地和聚会中简单的茶点。李丽业 余为几家妇幼报刊的心理学茶座供稿，稿费勉强够她买书和参加一些心理学短期培训。说起家常开支全靠老公，李丽既满足又 愧疚。“好在我们开销不大，更重要的是我们很开心。小组的很多人现在成了我们一家人的朋友，包括我老公。”她笑着说。

　　和李丽告别，她自行车后座上红黄相间的婴儿椅在阳光下夺人眼目。我知道，李丽很平凡，她的生活和这个城市大多 数必须精打细算的妻子和母亲没什么不同。但她绝不平庸。

　　平凡是生命常态。牛顿毕竟是几个世纪才有一个。更多人是在柴米油盐中度过平凡的一生。平凡并不可耻，但人不能 平庸。

　　这个社会已经太习惯用有形的尺子丈量人的价值；也有太多人，习惯把自己的愿望抽空，心灵风干，然后给自己涂抹 上标准色调，去比照是否适合尺子的要求。

　　这个世界有太多有形的尺子。终我们有限的一生，恐怕也难达到其中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高度。然而，如果没有自 己的头脑和判断，没有自己的情感和快乐，纵使锦衣玉食，

　　没有出海就要躲在港口里，没有冲突就勉强维持内心的和谐，那是弱者的姿态，是安于现状，是抱残守缺，是爬行的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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