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杂志:季羡林与他的五位师友(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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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30日14:17 《人物》杂志 | |||||||||
五、"真挚的友谊,是永存的" --与吴作人 季羡林的怀人文字所写的,多系学界师友。吴作人(1908~1997)只能算是他文学艺术界的大同行,季羡林专写一篇《寿作人》可视为例外。更为例外的是,一生不喜欢拜访人的季羡林连老同学胡乔木家都不想去,却专程去探视了病中的吴作人。
季羡林和吴作人相识于1947年左右,那时北大还在沙滩。为筹办印度大诗人泰戈尔的画展,季羡林向徐悲鸿借他的名作泰翁的画像。画展筹备期间,季羡林又请徐悲鸿、廖静文夫妇和吴作人来作指导。此前季羡林早闻吴作人的画名,却不识其人。这次相见,吴作人在待人接物中表现出的热情、诚挚和纯朴给季羡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解放之初,季羡林忽然对藏画发生了兴趣。虽说刚入收藏之道,但他的品位极高--齐白石以下的作品一概不收。他想收白石老人的画作,油然想到了吴作人,因为找他可免遭赝品的烦恼和不快。吴作人问他,画作上有受赠者的名字要不要,季羡林说他不在乎,吴作人就一次为他张罗了四五幅白石老人的画作,其价总共不过三十元。季羡林的收藏兴趣由此被激发了起来。 1951年,季羡林和吴作人共同作为中国文化代表团的成员访问印度和缅甸。从出访前在故宫筹办出国图片展览到访事结束,前后八九个月,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我们参观的任务不重,悠闲自在,遗世而独立,颇多聊天的机会。我和作人常常坐对橘园,信口闲聊,上天下地,海阔天空,没有主题,而兴趣盎然。"友谊自然也与日俱增。 吴作人与妻子萧淑芳 回国以后,他们各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着,见面的机会很少。大概到上世纪80年代,季羡林和吴作人同时参加了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工作,五年任内,每两个月可见一次面,但再也没有当年出访时那种"晤对闲聊"了。其间,吴作人曾偕夫人萧淑芳到季府拜访,并以画册相赠。而季羡林清楚自己"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乐意拜访人。"他至少在六七篇回忆师友的文章中提及这个缺点,"我由此而对我一些最尊的师友抱憾者屡屡矣"。 季羡林终于弥补了他不拜访人的抱憾。据萧淑芳女士亲口告诉笔者,1992年夏,季羡林在《光明日报》发表《寿作人》后不久,便亲自到西郊华侨公寓看望了病重的吴作人。 因为此事多少与笔者有点关系,故简述如下。 1992年,因为要出版一本文化名人画册,笔者与友人一行应约先到季羡林家,后到吴作人家分别为他们拍照。当时吴作人先生已中风,病情较重。萧淑芳先生说,吴对以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对目下的事过目皆忘。为吴作人拍完照后,照例请他在册页上签名以便制版。我们把签名册送到他手上,一页页翻给他看,请他照此签署。当他见到季羡林签的那页时,样子十分激动,用手指着季羡林的签字,双唇发抖,眼睛里含着泪花,非要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季羡林的名字旁边。萧淑芳怕吴作人不慎,弄损了季羡林的签字不好制版,要求他签在另一面上,吴作人十分不情愿地签了。尽管萧淑芳在一旁不断提醒,"写你自己的名字!"吴作人还是写不出。最后只画出一堆线条,但谁都可以十分清楚地辨出那是季羡林的"林"字。萧淑芳无奈,取出一纸吴作人状态好时写在便条上的签字交给我们。看到这动人的一幕,我忍不住给季羡林写信,将所见到的这一切告诉了他。季羡林接信后,次日便写了《寿作人》一文,发在《光明日报》上。他在文中说:"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我在他心中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地位,""往事如云如烟,人生如光如电。但真挚的友谊是永存的。" 文/张昌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