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艺青年的转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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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0日19:43 时代人物周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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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文艺青年的转型 -高远 我爸的社会主义文艺工作者生涯始于1970年9月，这个当时只有15岁的农村孩子凭着一曲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中的选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举考入县文工团，吃上了公粮，
据我所知，我父母属于间接自由恋爱，我妈那会是个爱好文艺的工厂女青年，经常去剧团看戏。有一回她去剧团找人，遇到正卷着裤脚在院里刷牙的我爸，就被我爸一眼盯眼里了。于是我爸立即就托人找关系当媒人，终于把我妈弄到了手，两人搬进了剧团大院的单身宿舍里，过起了日子。1980年，我就呱呱坠地了。 改革的春风似乎没吹到我们这个苏北的小县城上，工人上班，学生上学，做领导的继续做着领导，但是县剧团的日子却不大好过了。到了1985年，已经没什么人愿意看戏了，人们开始把兜里的银子贡献给了电影，霹雳舞，高保真卡拉OK。我爸也在做着这种改变，他跟上海南京下放的知青们学简谱，学发声，学习通俗歌曲的演唱。他觉得大城市来的同志更有值得他去学习的种种优点。 1985年年中，我爸终于拉着几个小青年去乡镇搭起了油布大棚，搞起了歌舞，这种娱乐形式来自于春节联欢晚会，从节目形式到演唱曲目，无一例外。小伙子们烫着头发，穿着高跟鞋，花衬衫，喇叭裤，配合着来历不明的盗版卡带应声起舞。舞蹈通常自己琢磨，也就是抓绳子，擦玻璃，电击晃动什么的。这种阵势乡镇农民们只在电视上见过，而且那个时候电视都没几台。所以，可想而知，我爸发了笔不大不小的财，十几天的时间就赚到了200多元，那时候他工资是74元钱。 这种无组织的个人行为迅速受到剧团领导的重视，经过商讨，领导们(包括我爸)一致决定改变文艺创作方向，从传统戏剧改成综合歌舞，由普通话良好且通俗歌曲唱得很好的我爸担任主持人和著名男歌星，泗阳县淮海剧团也就更名成了泗阳县敦煌歌舞团，开始了为新的历史条件下广大县级人民群众服务的历程。 正是在那两年，来自于大城市的文艺界的明星们开始四处走穴，小品这种文艺形式开始红火，电影院的大量建设更加丰富了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 我爸如果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应该是个个体演出承包商，或者是个地方小剧团的领导，又或者是个乐于奉献的县级知名歌星，但是这些他都没有成为。就在跟随歌舞团上山下乡演出了两年后，在我妈的坚决要求下，我爸准备转行。 1987年，我爸终于放弃了即将升任团长的机会，义无返顾地转了行，投奔了县城里的城建局，完成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转变：从一个边缘化的戏子向公务人员的过渡。 在那以后，我们又继续在大院里住了两年，歌舞团的状况一年不如一年，有能力的人转了行，剩下的人们各自谋着生路。听说后来还有年轻女演员在大棚里跳三点式，原来和我爸一起搭档主持的女演员在一支殡丧队给人唱歌，一天100元钱。 让我爸我妈感受最深的国家政策是计划生育——我们家因为我弟的出生被罚了1000块钱，我妈被扣了10年的工资，还东躲西藏一年多不敢见人。直到1999年我妈调动工作，这份署名泗阳县橡胶厂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处罚单才被我舅舅偷偷从档案中取出。这个橡胶厂在2000年永远地破了产。那个时候我家已经是了个“万元户”，我妈凭着良好的经济头脑，通过打“互助会”转放民间高利贷积攒了点银子。我弟出生时，我上小学三年级，我们的日子就在看热闹，奶孩子，麻将声中缓缓度过。 这种平淡的小办事员的生活持续了七八年，对于整个家庭来说，转机又来了。1996年，全国突然冒出了很多地级市，我们所在的泗阳县就脱离了淮阴市并入了新划分的宿迁市。一时间县城的各种人员都削尖了脑袋往市里钻。第二年，我爸因为办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一位市里高官看在了眼里，于是调动升级，从县里到了市里，从事高速公路的建设。工资呼啦一下就飚上去了，这种转变直接体现在了我在大学时候的花销上——我有了平均一个月1000元钱的生活费。随后，我爸再一次调动工作，到了个清水衙门专管收税。 我妈今年年初退了休，一直在抱怨我爸公务员转得晚了，要是早两年转，手里有权力，肯定能把她也弄到个事业单位，退休了也能拿个1000多元钱，现在才拿500多块钱，不过转念又一想说总比橡胶厂宿舍的那些老邻居们好，人家一分钱不拿整天外面蹬三轮车呢，知足者常乐。 现在，我家住在市政府家属院一套120平米的房子里，装修级别属于10年前的高级水平，我爷爷来过一次之后说是生活在玻璃里就再也不来了。我妈上午干家务，下午打麻将，我爸每天穿着税务局的西装骑着单车上下班，业余时间主持系统里的国庆歌咏比赛什么的，依然大拿。我的爷爷奶奶健在，生活在县里的高家庄。 母亲访谈 1.对你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八九十年代打互助会，运气好，慢慢家里就有了积蓄。 2.对你生活影响最大的一个人是谁？ 好像没有。 3.你最值得骄傲的成就是什么？ 培养了两个儿子。 4.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要说最珍惜的还是初次跟公公婆婆见面时，公公送的四块银圆。 5.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一个就是没能念很多书，二个就是父母亲去世早，没有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没让能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6.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家人身体不好。 7.20年前你的生活目标是什么？10年前呢？现在呢？ 85年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万元户；10年前就是希望大儿子考上大学，能有套自己的房子；现在就巴望着大儿子早点结婚，家人身体健康，小儿子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8.你最想对自己儿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要好好学习，这都是为了自己。 9.你幸福吗？ 当然幸福咯。 10.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希望让什么重现？ 希望回到五六十年代的那种社会，人们私心不重，官场上也没啥争斗，社会风气和谐，现在可不是那么回事，人和人都不好相处。那个年代虽然生活艰苦一点，但是没有担心害怕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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