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个家--中国的流浪儿童及其救助

　　我想有个家--中国的流浪儿童及其救助

　　- 本刊记者 吴建明

　　这是一个灰色沉滞、锈迹斑驳的角落，却又是一个巨大的、谁也无法绕行过去的存在；他们像春天的红花绿叶般弱小、无辜，因此注定倍加渴望我们去为他们塑造一个本该属于

他们的绚丽的季节。

　　记得约翰·顿这样说过，每个人其实都和我们密切相关。我们没有理由掉头而去。更何况，他们尚在童年。童年，多么美好的童年，本来应该拥有风筝、玩具和木马的童年，而他们却属于城市的边缘，以阴郁、孤僻、怀疑的眼神漠视着周边的一切！

　　是的，他们就是流浪儿童。

　　他们想要一个家！他们需要我们做出无愧于这个时代的救助和回答！

　　流浪儿童状况一瞥

　　为了对流浪儿童生活状况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笔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福利与社会救助专家、民政干部管理学院副教授郭名京先生。郭先生一语中的，“流浪儿童问题是个社会问题，孩子是无辜的，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主要是家庭、社会和学校的责任。”

　　郭先生综合全国很多流浪儿童救助保护中心的调查报告指出，被救助的孩子，绝大多数来自经济落后地区。在致使儿童流浪的外因中，家庭原因占有的比重最大，比如父母离异，或者父母一方或双方脾气暴躁屡屡殴打孩子致使孩子无家可归、有家难归。在造成儿童流浪的问题上，家庭、社会和学校三者之间往往互为因果，密不可分，也就是说社会和学校也有不可推诿的重大责任！

　　特殊的“流浪文化”

　　郭先生颇为痛切地谈到了“流浪文化”。流浪竟然还有一种“文化”形态？流浪儿童作为一种非常态意义上的一群，自然有他们的“道行”，所谓“子非鱼安知鱼”。

　　《数十流浪儿被逼上街造癣 警方捣癣王黑窝抓4嫌犯》，这是新华网2004年2月16日报道的标题，该文触目惊心地披露了四五十流浪儿遭胁迫的惊人内幕：

　　“控诉：流浪儿被强行架往出租屋，每天张贴牛皮癣小广告

　　手段：派专人跟踪、监督流浪儿，不贴完不准吃饭

　　狂言：承揽成都大部分牛皮癣小广告，提供一条龙服务”

　　这个例子当然道出了儿童悲惨的一面，透过这一悲剧可以清醒地看到：流浪生活自有其特殊的、不为外界所知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随时要被某种邪恶势力所裹胁。

　　记者曾经和很多流浪儿童做过交谈，初步感觉得出，在这种环境中产生的生活信条、信念特性和价值态度，的确与常态下的儿童有着天壤之别。它不仅用语言，也用流浪生活的思考和行为样态，存在于流浪儿童的所有行为、语言、人际、思维、观念取向、交往以及日常生活之中。流浪生活从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困扰的、卑俗的、拮据的、多难的和受多数人排斥的生活形态。

　　流浪生活只是一种形与载体的东西，而流浪文化却起着某种“核心”的作用。

　　流浪文化不仅有着影响力和约束力，更有着渗透力和牵引力，给予相类似儿童真实性需要的价值比较、信奉对象、思想倾向、伦理观念、习气例规、生活方式、行为特征等，使处在流浪生活中的儿童自然而然地接受，与以前的“我”产生不同的质性。以其独有的文化默契迎合方式为联系，让流浪儿童相互内聚形成“群”，从而可以轻易区别于其他社会群体与成员。流浪文化对儿童的不良作用是结构性的，表现在将儿童从主流社会文化体系中剥离下来并及时给予不正当价值；让儿童只去追求刺激性的行为、生活与事物，没有对将来的社会性和个人性的理想与抱负；减少和丧失着儿童对他人情感、角色和需求的自觉理解能力、爱护意识和互为结果的交互行为能力；使儿童生活物质获取与消费方式不当和过度的掠夺型与边缘型，将其心理意识形成内闭型、隔断型和排他型。

　　流浪儿童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面积的和相当深度的人格解体。他们大多偏激，有暴力倾向。他们从属的文化形态是一种具有非社会性和反社会性性质与性能的亚文化形态。还是那句话，帮有帮规行有行规，有时候人们必须承认环境对人性的塑造力！

　　必须正视的一群

　　“从地方救助管理站发来的资料表明，我们的确必须高度重视流浪儿童这一特殊群体了！”郭先生向笔者娓娓道来，“街头流浪儿童的存在给社会、家庭及其本人带来严重危害，已构成一个社会急需关注和解决的问题。流浪儿童，已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根据儿童自述归纳的生活状况是：个人生活的困难和不良性，过早自己抚养自己，行为边缘性，无实际文化教育和无知识技能教育状况，人格扭曲，思想情绪不能够稳定，个人生存状态的不安全与被他人控制，作为儿童的多方面权利丧失，孤独和被隔离于普通人群和亲情之外，经常违法与越轨，准犯罪类型人的转向等。流浪儿童失去了普通儿童所应有的存在状态和资源，是在社会环境中不利于其生活与生存的一般性条件缺乏时造成的。儿童陷入流浪生活是对自己原来生活环境应具备的一般性生存条件缺乏状况进行反抗、脱离、摒弃和改变的一种方式。

　　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流浪儿的生存权利时刻受到威胁。他们大多没有父母关爱，得不到关怀和尊重，心理难免不健康，加上周围一些人歧视、辱骂、驱赶，这种趋势更加明显。流浪少年儿童的年龄多是十来岁，基本上没有读过书。每个流浪儿童都有着各自的辛酸与不幸，身心遭受摧残，为了生存很多人染上了偷摸、说谎等恶习，流浪儿童是一个急需救助保护的特殊群体。现在流浪女孩增多、低龄儿增多、重复流浪率上升也是近年来流浪儿童群体的特点。流浪儿童长期在外面流浪，许多孩子已经养成了好逸恶劳、偷盗抢劫的毛病。据统计，到救助中心的流浪儿童，90%以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轻微违法违纪行为，98%以上的孩子都有或轻或重的心理问题。

　　流浪儿童很容易在流浪中沾染各种恶习：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沿街乞讨、强买强卖，还有的受犯罪团伙教唆、利用，成为严重刑事犯罪和黑社会的奴役工具，新华网上的那个就是如此。

　　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公布的数字，全世界现有流浪儿童总数约在8000万到1亿人之间。根据预测，到2010年，全世界流浪儿童的总数将达到2亿至3亿，流浪儿童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并呈现日益严重的趋势。

　　郭先生说：“我们地方上在平时的救助中发现，由于安置不到位、对问题家庭儿童的监管不到位或者是无法根本解决贫困等原因，有些流浪儿童特别是长期流浪的孩子，往往开始是被动流浪，后来却变成了主动流浪，或者开始是主动流浪，后来却变成被动流浪。”

　　救助，已经开始

　　流浪儿童作为社会特殊群体，他们的救助、保护和管理一直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据了解，我国自2003年开始实施《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以来，流浪儿童救助保护工作不断创新。各级民政部门、流浪儿童救助保护中心按照《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有关规定，根据流浪儿童作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特点，创造性地开展流浪儿童救助保护工作，推出了许多好的做法。目前全国已经成立了130个儿童救助中心，为流浪儿童提供紧急救助和临时性生存保障，帮助查找家庭、开展心理咨询及非正式教育等，并通过各种方式使其尽早返回家庭。

　　单亲家庭、父母双亡、被拐儿童逃难、家庭暴力以及“闯世界”的幻想，是流浪儿童的几大“成因”，而要彻底解决这一社会问题，必须完善法律、救助两大体系。如何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流浪儿童问题？一是完善政策、法规，各级政府应重视流浪儿问题，制定出符合本地区实际情况的政策，让家长、学校等承担起明确的责任和义务。二是加大宣传和教育力度，让更多的人了解儿童流浪的危害性，并对流浪儿童进行切实有效的教育。三是建立更完善的救助体系，包括救助站的建立，救助人员素质的进一步提高，鼓励人们帮助流浪儿并支持流浪儿保护工作。

　　事实上现在很多救助孤儿的行动已经展开了，比如位于秦岭南麓的柞水县民政局展开的“百名孤儿救助”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果，他们的命运得到根本性的扭转。

　　比如重庆綦江县实施了农村义务教育阶段贫困家庭学生“两免一补”方案。建立了“不让一个学生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的机制。受委托的金融部门为全县受资助的20913(其中三残儿童190人)名中、小学生办理了《“两免一补” 学生存折(卡)》，计金额199.4650万元，日前已全部发放到学生们手中，并对享受免费教科书的寄宿学生每学年补助生活费240元。开学伊始，全县19个镇没有一名学生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该方案确定的救助对象是：经县民政局批准的农村常年特困户和因灾、因病或因残等原因导致家庭经济特别困难而失学、面临失学或未能入学的儿童或少年等。在实施过程中，綦江县坚持“统一规划、分步实施、动态管理、客观公正、公开公示”的原则。同时为确定对象免费提供教科书、免学杂费和补助寄宿学生生活费。该方案的实施彻底解决了全县经济困难家庭学生的上学难问题。

　　还有一个事例：今年9月6日，对从小在湖北省南漳县城关镇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刘荣来说就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天，刘荣在60多名院民的欢送下，高兴地踏上了去省城武汉的汽车，成为武汉民政职业学院的一名新生。刘荣家住城关镇文笔村，由于父母因病去世，从1998年开始，13岁的刘荣与妹妹刘英一起在城关镇福利院生活，在城关镇福利院的帮助下，刘荣完成了初中和高中学业。今年，刘荣以优异的成绩被武汉民政职业学院录取。孤儿上大学，是福利院的大喜事，城关镇福利院为刘荣购买了崭新的生活用品，工作人员和院民你30元，我50元为刘荣凑了1000元生活费。为了解决刘荣的学费，县民政局为她送去了5000元的学费，并和武汉民政职业学院联系，为刘荣勤工俭学提供条件，以解决刘荣在校期间的生活问题。

　　“类似刘荣的例子，我们知道的还有太多太多，这真是一个大喜事！”郭先生笑道。

　　必须承认，尽管我国已经成立了130个儿童救助中心，业已收留的流浪儿童，在流浪儿童的整体中仍只占极少的比例，更多的流浪儿童依然流浪在社会上。

　　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流浪儿童的救助工作当然任重道远。但是，关注孩子就是关注未来。相信我们的政府会把这个工作做得越来越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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