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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巴金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7日23:05 新华网

  新华网上海频道记者赵兰英

  他有显赫的职务地位: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他有众多的荣誉奖项:法国荣誉军团勋章、苏联人民友谊勋章、意大利但丁国际奖、日本福冈文化奖、亚洲资深作家敬慰奖;他有骄人的文学成就:一千多万字的26卷本创作作品、10卷本译文作品。巴金,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一个高不可攀的名字,一个令人敬畏的名字。

  但是,他又是一介平民。一个始终将自己的命运与人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人民作家。

  故事一:职员

  马绍弥是巴金的养子。母亲在生下绍弥20天后,得产褥热病,不幸逝世了。11岁那年,父亲马宗融又在贫病中逝世。巴金在料理完友人的丧事后,便把绍弥接回了自己的家。从此,马绍弥成为巴金家中的一名成员。小学毕业那年,绍弥拿着学校发的履历表为难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填这份表?回到家中,绍弥将履历表交给巴金。巴金看了看,拿起笔,在有关栏目中填下这行字:李尧棠 父执 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 职员。写完后,巴金又关照了一句:"你以后就这样填。"巴金早就斐声文坛,新中国一成立就在文化界担任要职。但是,在巴金心中,他只是一位编辑、职员。

  50年过去,马绍弥一直这样填着自己的履历表。在学校、在单位,没有人知道他是巴金的养子。直到几年前,有关单位做一档关于巴金的节目,编导采访马绍弥,人们这才知道他与巴金胜过血缘的父子关系。

  故事二:吃饭的手

  80年代,华裔女作家聂华苓来访。那天,巴金在当时上海最好的国际饭店宴请聂华苓。几年前,巴金重访巴黎,聂华苓款待过巴金一行。所以,这次聂华苓来沪,巴金一定要在最好的饭店请请这位"老朋友"。巴金来了,聂华苓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由衷地说道:"真幸福,今天能够握到你的手。你的这只手,是一只了不起的伟大的手。你的这只手不得了,写出了许许多多很有价值的,名扬世界的文学作品"

  巴金有点尴尬,更觉不安,抽出手,笑了笑。随后,他又举起手,对着大伙,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这是一只吃饭的手。"起初,人们以为巴金幽默,都笑了起来。待品味出他这话的含义以后,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凡人者,谁不用手吃饭?但是。巴金说的"吃饭的手",不仅指"进食",而是"生计"。他一直这样说:"读者是作家的衣食父母,作家是靠读者养活的。作家靠作品生存。读者不看你的书,不买你的书,作家又靠什么生存。"所以,平实的巴金说,这是一只吃饭的手,他靠这只手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故事三:我来加菜

  1981年,《收获》编辑部在浙江莫干山召开笔会。复刊后的《收获》,在巴金的主持下,刊发了一系列优秀作品,深受读者的喜爱。巴金也随大家一起来到莫干山。那天,在路边小憩。说笑中,女同胞突然指着男编辑小孔嚷了起来:"请客,请客,你今天一定要请客。""为什么让小孔请客?"不知情的,搞不清楚她们在唱那出戏。巴金却在一边看得真切,笑个不停。原来,有一位陌生女子在走过小孔面前时,对小孔粲然一笑。女同胞们就"闹"起来了,说小孔交了"桃花运"。

  "好,好。我请大家喝啤酒。""不行,不行。"女同胞们不依不饶。这时,巴金笑着接话了:"小孔请客。他请喝啤酒,我来加菜。"巴金的参与,使气氛更活跃了。这边有人欢呼:"好!"那边有人反对:"为什么让巴老掏钱?"最后,大家美餐了一顿,快乐了嘴巴,也油肥了肚子。钱,自然是巴金掏的。生活中的巴金,就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他虽然话不多,却爱热闹,喜欢看别人幸福。

  故事四:下巴笑掉了

  祁鸣是上海电视台摄像记者。早年,祁鸣家境贫寒,书读得不多,还在上海街头拉过黄包车。70年代末,祁鸣"死缠硬磨",跟随巴金拍摄。自然也就成了巴金这里的常客。有一年,在杭州。一伙人正在巴金房间说笑着,突然,"噗"地一声,一口痰向窗口飞去。众人一惊,回过神来一看,是祁鸣干的"好事。"这扇窗,是那种典型的江南民居木雕花窗,菱形的,一格一格,每格也就二三公分距离。巧的是,这口痰不偏不倚,从中飞了出去,一点也没沾在窗格上。大家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这样不文明?"有人责怪。不知谁又玩笑地说了一句:"祁鸣不得了,比射击运动员还要厉害。""哄"地,大伙又笑了起来。

  不苟言笑的巴金,这时也"呵、呵"地笑个不停。忽然,老人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笑道:"不能再笑了,再笑,就要进医院了。"大伙回头看到老人的神态,不觉又是一阵大笑。可不,下巴都要笑掉了,能不进医院吗?朋友们聚在一起,巴金总是默默地坐在一边,话也不多。但是,老人会常常突然冲出一句,风趣又幽默。

  ……

  巴金的平民性,来自于:

  "我生活的目标无一不是在帮助人"

  巴金在年轻时是一位热情的社会活动家。在创作第一部小说《灭亡》前,巴金在报刊上发表了许多政论性文章。比如1925年至1926年在《时事新报》上发表的《再论无产阶级专政》、《列宁论》、《马克思主义卖淫妇》、1928年在上海自由书店发表的《革命的先驱》等等。这一时期,巴金还翻译了不少作品,其中不乏政论性、传记类作品,如1927年的《面包略取》、《狱中与逃狱》、1928年间的《人生哲学:其起源及其发展》等等。因此,巴金研究者们说,巴金是一位无政府主义信仰者,不无道理。

  其实,巴金并不在乎那个主义、这个信仰。他追求的是一个人人都有饭吃,都有房可住,都有话可说的民主、自由的社会。他的这种思想,在他的一系列文章中可以读到:"我的生活的目标,无一不是在帮助人,使每个人都得着春天,每颗心都得着光明,每个人生活都得着幸福,每个人的发展都得着自由。"(《春天里的秋天·序》)"至于我自己的信仰呢?让我在这里转引小说中引用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不同时使他周围的人得到解放,他也不能解放自己,万人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quot;(《雪·日译文序》)"我的敌人是什么?一切旧的传统观念,一切阻碍社会进化和人性发展的不合理的制度,一切摧残爱的势力,它们都是我的最大的敌人。"(《巴金全集·前记》)

  "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

  爱国主义和人道主义,是巴金性格中最为突出的两部分。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巴金在国际上获得众多奖项。几乎每一次授奖,记者都在现场。在每次答词中,巴金从来都不把荣誉归为自己,而是国家。在接受法国荣誉勋章时,巴金说:"这次总统阁下光临上海,在我病中给我授勋。我认为,并不是我个人有什么成就。这是总统阁下对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的尊重,对历史悠久的中国文化的尊重,这是法国人民对中国人民友好的象征?quot;

  1927年,当他乘上油轮,离开国土,前往巴黎时,他在心里喊道:"再见罢,我不幸的乡土哟。"他在后来的《旅途散记》中写道:"这二十二年来你养育了我。我无日不在你的怀抱中,我无日不受你的扶持。我的衣食取之于你,我的苦乐也是你的赐予。我的亲人生长在这里,我的朋友也散布在这里……这里有美丽的山河,肥沃的田畴,同时又有黑暗的刑场。在这里坏人得志,好人受苦,正义受到摧残……哟,雄伟的黄河,神秘的扬子江哟,你们的伟大历史哪里去了?这样的国土,这样的人民!我的心怎么能离开你们!再见罢,我不幸的乡土哟!我恨你,我又不能不爱你。"

  1949年7月,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京召开。席间,巴金与叶圣陶先生相遇,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双眼相互注视着,不觉都热泪盈眶。原来,在此以前,在香港的叶圣陶误听别人传言,以为巴金去了台湾,非常着急。于是,便写信给在上海报界工作的黄裳,表示惋惜。黄裳把叶老的关心转告了巴金,巴金很感激。确实,曾有人劝巴金移居海外,但是巴金没有听信。他觉得,既然人民拥护共产党,他就应该留下来,和人民在一起。

  "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巴金经常这样说。1979年,巴金从"文革"的磨难中走出后,重访巴黎。每天早晨,静静地坐在窗前椅子上,他说,他看到的不是巴黎的街景,而是上海的淮海路,北京的长安街,杭州的西子湖,成都的双眼井……他想念祖国,想念亲人。

  "我的几百万字作品不如老周的8个字"

  巴金出生在四川成都一个封建大家庭。在这个家庭中,最多时有40多个仆人:轿夫、厨子、奶妈、丫环、马夫……被唤作"四少爷"的巴金,却最愿意与仆人们在一起。轿夫老周,是巴金一生中最敬重、最不能忘怀的人。老周很瘦弱,儿子死在战场上,老婆跟人跑了,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马房里。巴金常去那儿,躺在老周的烟灯旁,听他讲故事。讲完后,老周总?quot;教育"他:"要好好地做人,对人要真实,不管别人待你怎样,自己总不要走错脚步。自己不要骗人、不要亏待人,不要占别人的便宜。"

  马房后有一个轿夫们的厨房。他们做饭时,巴金就去帮他们烧火。坐在灶前的一块石头上,巴金不停地把柴放进去,结果常常把火弄灭了。这时,老周就把他拉开,用钳子往灶膛里捅几下,火又"蹭"地冒了起来。放下钳子,老周告诉巴金?quot;你要记住:人要忠心,火要空心。"

  巴金后来曾经多次想过,是什么原因使老周在那样恶劣的境遇下,还能说出这些不凡的道理来。上世纪90年代中期,有一次记者与巴金聊天,他很悲哀,说自己这辈子没做什么,现在又成为大家的包袱。记者安慰他,说他的那些作品,影响了几代人,是中国文化的宝贵财富。巴金却哀哀地说:"我的几百万字作品,还不及老周的8个字。"老周的8个字,就是:"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可见,巴金不仅记住了这8个字,而且深深地把它们刻在心扉上,融化在血液中。

  "愿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华东地区遭受特大水灾时,巴金天天守在电视机前,了解灾情。那时,他正在杭州,便让工作人员以一个老人的名义捐出2万元。后来,巴金看到灾区孩子上学困难,心里很着急,又将刚到的一笔9万元稿费捐出去。这时,他所住的宾馆,职工们也在捐款。巴金听说后,又要参加。了解巴金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多少钱,何况已经捐出了11万元,就劝他算了。可是,巴金却不依。他认为,他是这里的一个普通住客,理应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这样,他又捐了1万元。

  巴金心里始终装着人民。上世纪40年代末,他在离开文化生活出版社以后,另办一家出版社,取名就叫平民出版社。他始终保持着与读者的联系。他热爱他的读者,他称他们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他希望,他的那些作品,能够像一根拐杖,在他们遇到困难时,助上一臂之力。在他眼里,人只有工作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因此,他善待每一个人。他第一次到杭"创作之家",工作人员每天来打扫房间,总见他伏在桌上写啊写,怕打扰他,总是轻手轻脚,不言不语。可是,每在这时候,巴金总要抬起头来,亲切地说一句:"你好,辛苦了。"每有来访者,在他能够行动时,不管是谁,他都要拄着拐杖,颤颤地将客人送至门口,挥起右手,道一声:"再见。"

  1996年7月,93岁的巴金,在酷暑中写完《巴金译文全集》的最后一篇《代跋》。这时的巴金,几乎耗尽全身的精气神。他知道,他前面的路不会很长了,他最为牵记的仍是读者。颤颤地,他又拿起了笔,写下《告别读者》一文:"最近,我常常半夜醒来。想起几十年来给我厚爱的读者,就无法再睡下去。我欠读者的债太多了!我的作品还不清我的欠债。病夺走了我的笔,我还有一颗心,它还在燃烧,它要永远燃烧。我把它奉献给读者。"

  很多次,巴金对记者谈到他的身后事。他说,他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平民巴金,正是巴金人格魅力之所在。(完) (2003年11月25日新华社电讯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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