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时空：我的电影——谢铁骊

　　11月14日，东方时空播出节目《我的电影 . 谢铁骊》，以下为节目实录：

　　主持人：回顾中国电影历史的时候，中国人习惯把中国的电影导演分成第几代第几代，比如谢铁骊导演就属于第三代导演，谢铁骊也是著名的常青藤式的导演，因为在第四代、第五代导演红遍天的时候，他依然拿出了自己的《红楼梦》等等作品，但是恐怕最深受观众喜爱的还是那部《早春二月》。

　　电影《早春二月》改编自柔石的小说《二月》，这部拍摄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电影当年曾在全国上下引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批判运动。

　　谢铁骊：有的观众去买票看的，以为这个片大都炒，一定有什么黄色的东西，看了以后出了影院很失望，什么也没有嘛。那么有的这个观众跟我来信，他说我认为这个片子拍得很好，我就说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怎么要批判呢？

　　电影《早春二月》讲述的是20年代发生于江南小镇的一段故事。青年教师萧涧秋，对镇上穷苦的寡妇文嫂很同情，同时又爱上了我行我素的地主小姐陶岚。出于怜悯，他决定讨文嫂为妻，却招来非议，最终，电影以文嫂自尽，萧涧秋离开芙蓉镇，而陶岚也追随他而去为结局。同原著《二月》相比，影片《早春二月》进行了大移位的改编，而提到《早春二月》这个名称的由来，则与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夏衍有关。

　　谢铁骊：原来是叫《二月》，后来他建议要加“早春”两个字，所以这样子听起来响亮一点，而且你二月表示这个虽然春天了，但是寒未尽呢。它本来有这个涵义，一般就害怕观众听了《二月》不是很理解，加一个“早春”这样就更响亮一些。所以后来这个片名叫《早春二月》。

　　谢铁骊的整个青年时期都在部队中度过，1949年底，中央组织部要求从全国各军的文工团抽调三名文艺骨干进京，谢铁骊就此走出军队，开始了他的导演生涯。在拍摄《早春二月》之前，谢铁骊曾执导过《无名岛》和《暴风骤雨》两部电影。多年的生活积累和丰富的生活经验对谢铁骊能够在《早春二月》中成功塑造角色提供了帮助。

　　谢铁骊：我是看我的长兄他们这一代，他们那个活动就有肖建秋的影子。我长兄现在还在，今年96岁了，他是1930年加入共产党，后来当年被递补做了将近十年大运，双十二事变以后，国共重新合作，他再被释放出来。所以他后来接触的那些朋友，来往的一些同志，对我，对肖建秋形象的塑造是有帮助的。陶兰，那是我一个亲戚，我们还是叫她大姐了，比我年龄都大，她有那一种革命的那种泼辣的性格。我就在这方面斜稍一点。

　　除了萧涧秋和陶岚之外，影片中另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应该算是文嫂，文嫂的命运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一个关键人物，而上官云珠在扮演云嫂时的出色表现，令导演谢铁骊至今难忘。

　　谢铁骊：你就哪怕她是身后的戏，你看肖建秋敲门她开门，她先感觉怎么一个生人呢？她就说，讲到找李自豪，她一下这个，她背身这个头就低下去了。她自己心里难受，这个从肖建秋的眼睛里一反应出她来，虽然她是个背身，她那个情绪表演得很准确的。我还举一场戏，一个大全景，她那个小儿子去世了，她就整理，把那些小孩过去的衣服，把它捡出来，就放到一边。在一个全景里边，彩莲就站在旁边，她那个情绪，没有那个感觉那个情绪不可能那么出来的。她就可以把那个气氛造成那样。

　　在电影中，谢铁骊非常注重细节的设计，有人归纳过，萧涧秋在全片中曾两次弹琴、三次喝酒和七次过桥，尤其在过桥时，都会随着他的心境的变化而换上不同的衣服。

　　谢铁骊：有时候他穿长袍，有时候他就穿我们叫学生装，这个细节不注意，不是就是，就夏衍同志讲了，那你就粗制滥造了，每一个道具，每一个细节我们都要考证，符不符合那个时代，要不符合你赶快要换。

　　1964年，电影制作完成之后，交由上级部门审查。在审查过程中，有人提出了争议，认为早春二月是帮资产阶级宣扬人道主义人心论，并要求修改。于是，按照上级主管部门的要求，谢铁骊就开始了修改工作，但是，工作刚刚开始没几天，谢铁骊就收到通知，称停止对《早春二月》的一切修改工作。

　　谢铁骊：我一听，原来说不要修改了，我还有门是不是这个，抬抬手过去了，后来说一个镜头都不需动，这个里头有文章了，我就很怀疑，厂里也怀疑，后来才知道， 就是发了一个一篇那种告示一样的，指示。《早春二月》不仅在大城市放映，在中小城市也可以上演，把这批修整主义的材料公之于众。这不完了嘛，成修正主义了，那个时候大家一听修正主义都非常忌讳的。那么从这儿才开始《早春二月》成了一个大毒草，全国进行批判。

　　这场轰轰烈烈的批判运动直到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才彻底地结束。有人说，电影《早春二月》情景交融、温婉含蓄，就像一部抒情诗。而该片突破戏剧式的叙事模式，对多场景组合式的电影形式的探索也是谢铁骊对中国电影发展所做出的一大贡献。

　　谢铁骊：电影是遗憾的艺术，你说没有遗憾，当然也会有葛存壮说谢导，你说你最有名的片子应该是哪一部吧？我说我说不好，你说呢？他说我认为是《暴风骤雨》，有人说是《早春二月》，我说我这没法儿说了。你只好让群众去判断吧。

　　主持人：到底哪部电影是导的最好的，同行的评价和自己的判断也许是不一样的，但是在昨天闭幕的金鸡百花奖上谢铁骊获得了终身成就奖，这恐怕是对他最恰如其份的评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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