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艾滋病童的最后39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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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01日09:27 每日新报 | |||||||||
2005年 8月 19日 21:20, 10岁的毛毛带着眷恋走完人生之路。 他死于艾滋病。 临终前的一刻,毛毛睁着大眼睛告诉爸爸,他想妈妈,想小弟弟……
3岁半的弟弟每天抱着哥哥留下的玩具车,等着哥哥回家,他还不懂得,哥哥永远不会回来了。 毛毛瘦弱的身体已经变成一捧骨灰,被埋入家乡的一座小山坡前,只有郁郁葱葱的松树终日陪伴着他。 远在天堂的毛毛,希望你快乐…… 3岁的弟弟问妈妈: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11月 28日,冬日的午后,河南确山县竹沟镇王岗村里一片宁静。吃过午饭后, 37岁的周金改抱起 3岁半的儿子奇奇,走出了自家的小院。 周金改一路无语,沿着崎岖的小路慢慢走着。奇奇伏在妈妈肩膀上,四处张望,一脸兴奋。 “妈妈,咱们是不是去接哥哥,哥哥回来了?”刚走到村口,奇奇大叫起来。周金改颤抖了一下,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脸颊上。 王岗村一里地外是座小山坡,走着走着,一排松树林近在眼前。周金改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松树林里一片宁静,茂密的松枝遮住了光线,遮住了风沙。周金改的目光在树林里穿梭,在一座小小的土包上停住了。小土包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只有郁郁葱葱的松树和它做伴。 “毛毛,妈妈天天盼你回来,妈妈想你啊……”周金改扑倒在土包上,哭声撕心裂肺。奇奇被吓坏了,他拽住妈妈的衣服,抹着眼泪问妈妈:“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呢?”…… 毛毛和爸爸踏上赴津求医路:妈妈,病治好了我就回来…… 2005年 7月 11日,毛毛跟着爸爸、叔叔,带着卖了院子大门和所有粮食的 1000元钱,踏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临行前,毛毛偎在妈妈怀里,依依不舍:“妈妈,等我的病治好了就回来。” 10岁的毛毛已被疾病折磨了两三年,已经去过河南当地几乎所有医院,花光了全家东拼西凑的几万元积蓄后,毛毛的病仍没有确诊。毛毛间断性地发烧,常常腹泻、咳嗽,只剩下 17公斤。此次来天津看病,成了一家人挽救毛毛生命最大的希望。 毛毛和爸爸在津最初的日子并不轻松, 1000元很快花光,爸爸孟春祥只能让毛毛住在医院的走廊里,白天靠乞讨维持毛毛的治疗。 母亲周金改的心一直悬着。 8月中旬,丈夫开始频频给家里报喜:“很多天津的热心市民看了新报新帮办的报道后都来给毛毛捐款。”“毛毛吃得比以前多了。”“毛毛的烧退下来了。” 一个个喜讯让周金改高兴万分,她看到了希望,盼着毛毛早一天康复回家。但是,周金改无法预料,毛毛离开家的那一刻竟是他们母子的永别,她再也见不到毛毛,再也不能把心爱的儿子搂在怀里了。 艾滋病毒在他体内肆虐:西瓜那么好吃,我都吃不下去…… 8月 16日,毛毛退烧了,本来满心喜悦的孟春祥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呆了———经过检验,毛毛体内的 HIV为阳性,毛毛患的是艾滋病。 当天,毛毛被 120急救车送到传染病医院。从下午开始,好不容易退下的高烧又开始反复。 医生竭尽全力给毛毛治疗,但毛毛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他越来越虚弱,坐不起来了,已经没有力气再玩他最喜欢的玩具车,持续 40℃的高烧让毛毛常常迷迷糊糊。偶尔退烧的时候,毛毛会想起帮助过他的好心人,他问爸爸:“一个叔叔答应过送我玩具手枪,不知道还送不送?”他告诉爸爸,“把玩具车装好,回去让弟弟玩,我要一把玩具手枪就好了。” 最后的几天,毛毛的喉咙肿了起来,几乎咽不下任何东西,只有靠输液维持生命,他舔着干裂的嘴唇,吃力地和爸爸说:“西瓜那么好吃,我都吃不下去了。”孟春祥无助地看着毛毛,心痛得无法自已。 孟春祥终日守在毛毛身边,各种治疗药物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毛毛瘦小的身体,一滴一滴,毛毛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在痛苦中煎熬。 8月 19日,毛毛已经排不出小便。晚上八点多,毛毛的意识迷糊了,他的病床前围满了医生,大家在抢救,一直叫着毛毛的名字。毛毛的大眼睛里已没有了光彩,时而睁开,时而闭上。最后,毛毛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我,想妈妈,想弟弟……”说着,说着,发不出声音了。 21: 20,毛毛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孟春祥崩溃了,他趴在毛毛渐渐冰冷的身体上,痛苦地哀号。他不想让医生把毛毛的尸体推走,推向冰冷的停尸间,他要陪着毛毛度过最后一个长夜。医生同意了。那天晚上,孟春祥一直坐在毛毛身边,呆呆地看着毛毛被白布盖住的小小的身体,空气像是静止的,病房里传来阵阵哭泣。 第二天凌晨,毛毛还是被推走了。等待火化的几天,孟春祥没吃一口东西,他久久抚摸毛毛的衣服、玩具,不说一句话…… (下转 19版) (上接 17版) 8月 27日凌晨,孟春祥回到老家,毛毛成为了他怀中的一捧骨灰。 院子中间放着一口木制的、小小的棺材。刚进门,妻子周金改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发疯似的抢过毛毛的骨灰盒,绝望地号哭起来。 3岁半的奇奇眨着眼睛,噘起小嘴埋怨爸爸:“你把哥哥带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孟春祥没有任何表情,呆呆地抱起奇奇走进屋里。 毛毛的物品还在原处,好像在安静地等待它们的主人,孟春祥看着看着,毛毛在屋子里晃动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里。他的心被刺痛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后所有的东西都要放入棺材,被埋掉。孟春祥静静地收拾起来,泪珠串串滴滴,浸湿了毛毛的衣物。 送殡之前,孟春祥特意去集市买了把玩具手枪,和毛毛的所有物品、骨灰盒一起放入棺材,让毛毛能在天堂里拥有他最想得到的小手枪。 天色大亮后,一家人抬起毛毛小小的棺材,一路哭泣着走向山坡。毛毛将被葬于那片松树林中,永远地长眠于地下。 一捧黄土盖住了毛毛小小的棺材,从此以后,这个小土包成了毛毛的化身,它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孤零零地立在风中…… 毛毛离开了,也带走了一家人的快乐。爸爸终日沉默寡言,妈妈夜夜以泪洗面,年迈的爷爷、奶奶身体一下子垮掉了。 37岁的孟春祥是家里的长子,婚后四年多才有了毛毛,在他心里,毛毛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为了给毛毛治病,一家人卖掉了所有的粮食,卖掉了院子的大门,不惜倾家荡产。但是,可怕的病魔并不同情这不幸的一家人,还是带走了毛毛。 “毛毛命苦,我也命苦呀。”毛毛离去后,周金改好像变成了祥林嫂,看见人就泪流满面地念叨着,她说,毛毛很听话,很可爱,一家人在种地时,毛毛还会帮忙照顾小弟弟。他已经上到三年级,学习很好,还学会了写日记…… 家中唯一仅存的就是毛毛的照片,但一家人都不敢去看———“每次看,心里都很难受。”孟春祥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扒在院子门口,静静地望着远山,思念着长眠于那片山坡上、松树林里的毛毛。 只有 3岁半的奇奇没有痛苦,他很喜欢哥哥留给他的玩具汽车,玩得高兴时,奇奇会突然拉着妈妈的手说,“哥哥回来了,我们去接哥哥吧!”…… 新报记者劳楠 相关专题:2005年世界艾滋病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