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不如颠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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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3日12:41 外滩画报 | |||||||||
《怪谈》是小林正树一切作品中声色美学上至为风格化的一部, 而这风格正是由浓郁而地道的日本传统文化与审美酿榨出来。 文/ 杨波 小林正树的《怪谈》改编自19 世纪末希腊裔日本作家小泉八云同名志怪小说集中的
有哲人说,看书时万不可依着崇仰、拜读的心来看,若在读之前已觉得里面写着的全是真理,不如不读,而应对其字字行行皆行批驳—在这种与作者的心智交锋中才能更多获益。那么,将一本书改编为一部电影时,这个道理也应该讲一下。 最低级的改编就是步步踏住前面书的脚印走,从情节到台词都尽力地不错一点,反而恰失了文字背后作者的心思与情调; 居中的改编可喻为翻译中的意译,而非直译,还是讲书中相同的故事,主要的人物也会一一出现,但场景与节奏等元素的控制却是彻底的影像语言,终归的目的是为了反映出作者情感处的真实,而非书本内容处的真实;那么,高级的改编可称为颠覆,至少也是导演与作者之间的一场角力,最终电影出来,既有对原作的认同,也有批判、质疑与分析,而更重要的是电影本身已离开原作而独立存在,接着,那本书早已成为昨夜激起导演创作欲望的一个恍惚的梦罢了。 高级的改编电影有很多,斯凡克梅耶的《艾莉丝漫游仙境》、克罗南伯格的《赤裸午餐》、库布里克的《发条橙》,还有刘镇伟的《大话西游》等等,当然还须加上《怪谈》。以电影最后一节《茶碗之中》为例。书里讲的是一个侍卫端了碗水来喝,发现水面映了一个美丽女子的脸影,晚上水中女子寻来后两人一夜欢爱,次晨侍卫却醒在一片乱坟中,心惊意乱,找来僧人画符下药后方避开鬼邪之灾—一个不能再寻常的鬼故事。影片则全然不同,开局便很奇怪,一位老作家自言自语说:“很多传下来的故事缺了结局,或是因作者忽然患病死掉了,或是他有事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譬如这个故事……”这时书里的情节方插进来,而其中茶碗里的脸影也换作了青年男子,晚上男子派三个家臣去寻那名侍卫,四人乱打一通后故事突然止住—再次回到那个老作家的书房里,出版商过来催稿,却找不到人,最后惊恐地在门口井边桶里的水面中,发现了他的凶恶、作势要扑过来的倒影。这样一改,电影与原先的小说已基本上没有关联,本来毫无新意的故事变得离奇诡秘,并似携了些对原作者小泉八云的玩笑意味。 本名拉夫卡迪奥·赫恩的小泉八云40 岁才第一次去日本,尽管再也没有离去,但他前半生在希腊、爱尔兰、英国、法国、美国等地的生活不可能不为他积存下坚实的西方价值与审美,于是,尽管他迷狂于日本传统文化并精研多年、娶了日本妻子、改为日本名字,却终归改不了作为一个外来者的猎奇本质,不过是到皮不到骨的马可·波罗。 《怪谈》多数取自日本民间传说,一些是作者杜撰。有人说这本书是日本的《聊斋志异》,不妥,前者文字上的功夫和意境根本不能与后者比,并且,东方鬼故事里那种尽管含蓄却足够极端的神秘色彩,在小泉八云那里却因伊索寓言般直白、完满的逻辑而被丢尽了。 电影《怪谈》是小林正树一切作品中声色美学上至为风格化的一部,而这风格正是由浓郁而地道的日本传统文化与审美酿榨出来。如《雪女》一节里浮世绘般的凄绝背景,再如《无耳芳一的故事》一节里由日本民族音乐大师武满 澈作出的三弦琵琶—而声色之后,小林正树对本土文艺气质的不离弃更是关键,于是才有气力在小泉八云的原作 之外,找到这些传说真正扎实、流长的根系,成就出这部日本电影史上最伟大的鬼怪电影。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