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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火车票贩子自曝一年能赚200万元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1日08:52 沈阳今报
沈阳火车票贩子自曝一年能赚200万元

沈阳铁路警方近日抓获的票贩子夫妻。作者 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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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火车票贩子自曝一年能赚200万元

一个票贩子拦住记者(右三),立刻又有3个票贩子围拢过来。作者 王涛


沈阳火车票贩子自曝一年能赚200万元

票贩子自制的出票收据。作者 王涛


  本报讯 春节临近,倒票市场的暗流涌动,再次考验沈阳铁路部门的指缝宽度和拳头硬度。

  梳理倒票与反倒票的脉络,票贩子的滋生和成长轨迹清晰,具体行踪却越发叫人捉摸不定。火车票在地下的每一次成功交易,都印证着铁路警方与票贩子之间未完的战斗。

  在这场“猫鼠游戏”中,因为“属种”的分类,猫绝对是厉害角色,但如何给老鼠做“绝育”手术是最大的研究课题。只有车票不再流入票贩子手中,这场游戏才能真正结束。

  【票贩父子】

  互咬罪名

  处罚决定已经上报沈阳铁路公安局,拟对有前科的票贩子丁仁宏进行1年零3个月的劳动教养。据称,这很可能是沈阳铁路警方历年来对票贩子作出的最严厉的处罚

  2005年12月28日上午10点,刚刚将票倒出的丁勇还未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被跟踪已久的沈阳铁路警察抓个正着。

  警方从丁勇身上当场搜出沈阳至高密的1414次火车票9张,卧铺7张,硬座2张,车票价格1383元。

  拘留所里,30岁的丁勇出乎意料地向警方举报出幕后的老板。

  “我交待,我的后台老板是我老爸。”在丁勇的叙述里,他的父亲,52岁的丁仁宏才是最大的票贩子。“我爸才是幕后倒票老板,家里人在倒票活动中各有分工,都听我爸指挥。我以前在工厂上班,效益不好,一个月工资只有600多元钱,下班没活就回家待着。当时,看到老爸退休在家,逛上一趟火车站就能挣个几百元钱,感到很奇怪。一打听才知道老爸在干倒票的生意。后来,在我爸的鼓动下,我才开始倒票,但仅仅是跑腿而已。”

  丁仁宏。在警方备案的记录里,这个在沈阳站颇有“名气”的票贩子曾在2005年1月份,就因倒卖火车票被沈阳北站派出所行政拘留7天。

  “宏哥”在倒票的圈子里也多少有些大名鼎鼎。警方多处走访,终于在今年1月6日早晨6点多钟,在和平宾馆网吧门前,将没有防备的丁仁宏擒获。

  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在审讯中,丁仁宏非但不承认自己幕后老板的身份,反而将倒票的全部责任推给了儿子。“我现在已经洗手不干了,和朋友在抚顺做生意。前几天,以前的客户洪某找我买高价票,我把我儿子的电话留给了洪某,票是我儿子倒的,其余的我不知道。”

  直到警方从丁仁宏的身上搜出4张火车票和各种造假订票单据以及买车票用的联络日记,丁仁宏才低下了头。

  在丁仁宏的日记本里,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和20多个企事业、厂矿、学校、代办票点联络人的电话号码和一些票贩同行的电话号码。

  丁仁宏承认,退休后先是自己倒票,尝到甜头后就开始组织家里人一起倒。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丁仁宏一直扮演着幕后老板的角色,“我儿子,只不过负责骑摩托车送票。”

  “我不怪儿子举报我,背后的主使者就是我,倒票毕竟是违法的事,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我儿子彻底醒悟过来。”丁仁宏说。

  目前,警方对犯有前科的倒票分子丁仁宏,已经上报沈阳铁路公安局拟对其劳动教养1年零3个月的处理。据称,这可能是历来沈阳铁路警方对票贩子作出的最严厉的处罚。

  【滋生】

  从“地盘”争斗开始“战役”结束后,师傅败阵,徒儿成为师傅,收编原师傅的全部人马,成

  为倒票圈里的领军人物对于倒票大军的成员,丁仁宏愿意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在将近四年的倒票生涯中,他亲眼见证了这支队伍的“壮大”。

  丁仁宏讲,刚开始的倒票大军成分简单,主要是下岗职工,而现在的票贩子几乎是清一色的盲流人员。无业的、进城务工的、擦皮鞋的、打小工的、菜市场里卖菜的、给人占卜算命的,甚至车站附近居民也参与其中。

  长年打击倒票的沈阳站派出所所长付鸿声说,贩票活动经历了发育期、成熟期、繁荣期和维持期。目前已由过去“单打”发展为“混合双打”,基本形成了套票、倒手、揽活、掩护、出票一条龙。

  丁仁宏说,去年他认识了一个从吉林流浪到沈阳的男青年,人送外号“小吉林”。一个绰号叫“铁西”的票贩子,看他可怜,便收留在身边。“铁西”每天发给“小吉林”10元钱“生活费”,“小吉林”每天替他排队买票和拉客出票。

  久而久之,“小吉林”也摸索到了倒票的门道儿。他私下里偷偷的卖几张高价票,弄点零花钱。终于,有一天不愿再寄人篱下的“小吉林”向其师傅摊牌,要求“自立门户”。师傅因拗不过徒弟,只好放手。

  几年后,徒弟不仅在“业务”上超过了师傅,成为倒票行当里的“头面人物”。眼看大势将去,“铁西”只好用“那小子是我的徒弟,是我带他入的道”的口头禅作以“自慰”。而“小吉林”却不买账,他不愿再听到有人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于是,双方召集人马,摆下阵势,一决高下……“战役”结束后,师傅败阵,徒儿成为师傅,收编原师傅的全部人马,成为倒票圈里的领军人物。

  【繁殖】

  “第三代传人”在他眼里,那些早年在车站掘“第一桶金”的前辈们早已功成身退,住上了花园别墅,过起了“上流生活”,而第二批干这行的“哥们儿”也已经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这第三代中的大票贩子维持着一年200万元的纯收入在丁仁宏厚厚的日记本中,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倒票同行的电话。用丁仁宏的说法来讲,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多认识几个人绝对不行。

  “倒票这一行有‘行规’,有‘上线’和‘下线’。”沈阳北站派出所政委宋铁钢介绍说,现在票贩内部已经形成金字塔形网络。塔尖的是“一道贩子”,控制若干二道贩子,每名二道贩子又控制若干三道贩子,直至处于塔底的“票皮子”。由于中间环节多,为保证利润,票贩们便疯狂抬价。而倒票利润的平均化,也分散了票贩的法律风险。

  高峰,倒票两年,自嘲为倒票行列的“第三代传人”。对于倒票”前辈”的收入,他并不讳言。只是在言语中不时流露出羡慕之意。在他眼里,那些早年在车站掘“第一桶金”的前辈们早已功成身退,住上了花园别墅,开上了高档轿车,过着“上流生活”。

  而第二批干这行的哥们儿也已经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用倒票赚来的钱办公司、开饭店。“到我们这一代,已经不行了,不但风险性增大了,钱挣得也很可怜。”高峰说。高峰所说的“可怜”的数字,是每年四五万元的利润。而这“微薄”的利润的背后更有着巨大的风险。高峰坦言,他现在每天都在和警察玩着捉迷藏的游戏。除此之外,他还要在车票紧张的季节里,想尽办法贿赂形形色色管他的人,以求规避风险。这让他觉得心累。

  高峰给自己的定义是一个小贩。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真正称得上大票贩的人是不在车站露面的,不但有着严密的组织,而且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大的票贩有的一年能收入200万,像我这样单打独斗的小票贩,一年下来,收入和人家的差十万八千里。”

  和高峰的“坦诚”相比,承包一家中型旅店订票业务的宋东显得有些谨慎。他说:“以旅店为平台倒车票,一年得交旅店10万元。”单凭自己联络旅店的客人,一年下来要赔本。

  但实际上,他每天都能卖出百十来张车票,这得归功于他在车站雇用的一批小票贩子。一年下来,5000多张车票使宋先生纯赚利润20余万。

  李有洪在宾馆从事订票业务。据他介绍,现在的订票户(宾馆、旅店、旅行社)在卖票方面可谓服务到家。卖票同时还提供自制的所谓“订票费发票”,而实际上,除了财政、税务部门允许的一种面额为5元钱的铁路订票费收据外,根本就没有现在“流行”的那种发票,但有些单位不知情,还真的将这些发票冲账。

  【上货】

  各有各的“道儿”用丁仁宏的话讲,票贩子最关注的,就是手中票的数量。为了最大限

  度弄到票,各个票贩子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丁仁宏说,票贩子买票主要有四种渠道。

  1.从车站售票窗口或代售网点(如

邮政、银行的订票窗口或网上、电话订票)直接买票。

  2.从窗口提前“套购”车票,在提前售票或订票的第一天,以5—20元不等的价格雇用他人在售票窗口排队购票。旅客大多不清楚某一趟车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售票,而票贩子们长期干这一行,对每一趟车的售票起始点(预售票时间)了如指掌,所以总能先旅客一步拿到票。

  3.向与铁路部门签有订票协议的“订票户”买票,这些订票户每天都从火车站拿走总票源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他们大量买回去再加价转手卖给旅客。

  4.异地购票。铁路实行全国微机联网售票后,甲地可以出售乙地的车票,如在哈尔滨、长春等火车站,可以买到沈阳、广州或其它地方的车票。

  丁仁宏说,这4种进票渠道都是“老套路”了,已经引起了铁路部门的注意,但他们购票的方式也开始“与时俱进”。

  丁仁宏颇有些自得地谈起自己的拍票(票贩子买票的说法)绝招。“我现在拍平价火车票专门有个绝招,就是钻火车站售票窗口自动售票机的漏洞。”

  丁仁宏说,现在火车站全都实行微机联网售票,火车站发售的火车票全部上网发售,各个火车站对上网的火车票资源共享。但是铁路规定在一个时间段,火车票就要从网上退下来,供本车站窗口发售。

  “每天下午3点到早晨6点,上网的火车票又退到了各车站的售票窗口销售,我就在这一‘黄金时段’,平价拍到很多热门车次火车票。”

  丁仁宏说,这些票转手时最低加价30元,热门车票在春运时加价最高能达到300元。

  【暗访】

  转圈子、耍横子

  “如果你是‘钓鱼的’,那你找错了人。如果你 是‘打鱼的’,我就整死你和你全家”

  1月9日下午2点,沈阳北站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脸上捂着大口罩、头戴遮阳帽的中年妇女拦住记者,压低声音说:“想去哪,我这里什么票都有,都是你在窗口买不到的。”

  记者说要买当晚去北京的K54次车票,中年妇女显得很兴奋,一边打手势让记者转身向车站相反的方向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对记者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中年妇女带记者走了200多米远后,直奔远处,和一名穿西服的男子说了几句,返回来对记者说:“你过马路,到对面的旅店门口等着,一会儿有人和你接头。”

  在接头地点等了有五六分钟,一名穿夹克衫的男青年向四处看了看后,才慢慢向记者走了过来。“车票有,得另加60元钱。”谈妥价钱后,他记下了记者的手机号,却说,“票不在我身上,一会儿有人打电话和你联系。”

  20多分钟后,记者的手机响起:“你往左边走300米,进快餐店等着。”记者按其吩咐走进快餐店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小声对记者说:“别说话,跟我走!”

  中年男子带着记者先到离车站约1000米远的一家饭店,而后又到另一家超市,兜了一大圈,却始终不提票的事。记者正在疑惑时,中年男子突然板着脸对记者说:“如果你要是想‘钓鱼的’(票贩的行话,指警方线人),那你找错了人。如果你是‘打鱼的’(指抓倒票者),我就整死你和你全家。”

  记者一再解释,终于赢得了中年男子的信任。就在中年男子与记者刚刚交易时,事先和记者约定好的两名便衣铁警突然出现,人赃俱获。

  【交手】

  “猫鼠游戏”“只要有车票流入票贩子手中,并有人前来购买,票贩子就有生存空间。只要有市场,票贩子就打不绝”沈阳铁路公安局统计数据表明,自1993年以来的十多年间,铁路公安机关就抓获了41万余名票贩子,收缴了上百万张车票和大批赃款、作案工具。

  针对票贩子屡打不尽的现状,大多数旅客曾建议实行凭身份证实名制购票的方法扼制,但如票贩子丁仁宏所言,这种方法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丁仁宏认为这种办法很容易对付,他们只要在已经加价的基础上,花30-50元钱去买个假身份证,然后连票带证一起卖给旅客就可以了。

  公安严加围剿,票贩子却依然铤而走险。除了利润的刺激外,更多的是买票者的宽容使然。沈阳站派出所警员高志强将一名票贩现行抓获,但在请旅客出证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一名刚从票贩子手中买了高价票的女青年说:“你们把他放了吧!”高警官问:“为什么?”回答:“他没向我要高价,是我自愿多给他些钱的,作为谢意!”

  沈阳北站派出所政委宋铁钢表示,他们每年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打击倒卖车票的违法活动,但票贩子屡打不绝。

  他说,在防范、抓现行以及事后取证和处理方面都存在困难。对于在车站活动的大量小票贩,警方即使人赃俱获,也不可能逾越法律,无端加重处罚。另外票贩还狡猾地大量利用儿童、残疾人、孕妇、哺乳期妇女作为“票托”,增加了打击处罚难度。

  “警方在抓获一名女票贩倒票时,发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竟然是从亲戚那里“借”来用做‘道具’的。”沈阳站派出所值班所长李君讲,票贩子的隐蔽性还不仅仅于此,还由车站转向周边,由公开转为隐蔽,有的票贩子还花7元钱打

出租车在车上交易。

  副所长朱宝利讲,现在的票贩子不仅非常狡猾,而且很凶。他们形成帮派,并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各有各的“同乡势力”。在沈阳站、沈阳北站倒票的同行,多是辽宁、吉林和内蒙古人。如果警察在抓捕某票贩子时,就会出现一群票贩子上来围攻,直到把他们的同伙‘救出’为止。

  而更重要的是,火车票的流向难以掌控。一名铁路警察称,只要有车票流入票贩子手中,并有人前来购买,票贩子就有生存空间。只要有市场,票贩子就打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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