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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宏非:女人一样思考 男人一样生活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7日11:22 南方人物周刊

  -李乃清

  据说,天下人分四种:正经的、不正经的、假正经的、假不正经的。沈宏非呢?他假不正经地写专栏,假正经地接受媒体采访,不正经得哈哈大笑……然而,他是个正经的人。

  五六年前,沈记老字号在《南方周末》打下“写食主义”的金字招牌,一场飨宴引来三教九流饕客无数——“味觉色诱者”沈宏非不仅是京城富姐们的第一偶像,据说就连阿城先生对他的那些美食文字也是刮目相看。

  而今,沈宏非玩转着他的“文字装置艺术”已在京沪穗多家报刊扎下根据地:他驾着“黄色潜水艇”,一边制作“废话点心”,一边汇报“思想工作”,难免抱怨几声“吃弗消”!

  按照惯例,沈宏非戏称的“消费品”每年都会打包出售:《食相报告》、《饮食男女》、《时髦是毛,时间是皮》……在他的《大熊猫看小电影》出炉时,记者与这位低调的“文字料理师”取得了联系。

  采访定于广州烟雨路的塞纳河餐厅:杭州的水灵,沪人的小资调调,“食神”身份的明证。落户广州多年,这位江南才子依然秉承其上海人的精到,对采访地点亦甚为讲究。

  一袭褐色香云纱,单肩挎着Yohji小背包,外挂Prada迷你机器人,沈宏非提搂着墨镜弓着背,传统又时尚地踱步而来。

  请其出山并不难,见面开聊方恍悟:姜还是老的辣,混迹江湖多年,此公修得一身好太极,将提问一一消解付诸笑谈。

  不喜欢上海

  “沈老师,说说你的童年经历吧?”

  “哇塞,你们要给我写传记啊?我没啥故事……”抛下这句后,他便兀自抽起烟来。

  上世纪80年代初,《上海文学》编辑了一本《百家诗会选编》,其中有首《美丽的红蜻蜓》:“我有过童年/却没有天真……呵/我是怎么样机械地把手高举/跟着众人高呼那莫名其妙的口号……做一个天真的孩子,这个幻想/已经如梦一样地破灭……”作者有个女性化的名字——沈宏菲。

  被记者揭老底,端坐的沈宏非连连摆手,做了个打住手势:“别提了,别提了。”

  说起诗歌创作的终止,他不紧不慢戏谑道:“写诗是有目的的,那是为了追女孩子,追到就不用写了。诗是青春期的东西,我已过了那年龄。”

  20多年前纤弱敏感的诗人沈宏菲,20多年后时尚新锐的专栏作家沈宏非,摘去顶头“草”便蜕了青涩,而今正以爽口文字调侃吃喝玩乐,以快意语言铺展浮世绘,却鲜少提及自己的上海往事。

  “我不大回去。我不喜欢上海,因为那边有太多不大好的回忆。”

  沈宏非1962年出生于上海,儿时在外滩附近的大楼里度过,那儿没有市井弄堂繁密的邻里交往,与同龄孩子相比,他更多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他的祖父是牧师,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耳濡目染着西方文化,沈宏非自幼就接触钢琴和小提琴,青少年时期已开始读巴尔扎克和罗曼·罗兰。

  1979年,沈宏非写了篇纪念张志新的文章,获得了《青年报》举办的上海市中学生作文比赛第一名,随后加入了沪上的一个诗歌小组,开始写诗,与顾城碰过面,还在京城见了北岛。1988年他在《北京文学》上发表了一部中篇小说,渐渐奠定了其江南才子的名声。

  用沈宏非自己的话说,多亏了那个奖他才上了暨南大学新闻系。大学期间,他是个很有新闻理想的青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到楼下有救护车的声音,我都会拿起照相机奔下去采新闻呢。”

  大学期间,沈宏非就爱赶潮流。“大学期间看了日本电影《生死恋》就学起了网球,那会儿还没现在的合金拍子,我们打的是竹拍网球,那拍子很沉。”现在的沈宏非依然喜欢体育,但只限于看看体育报道,不再做任何一项体育运动。

  毕业后,沈宏非自然而然进入媒体行当,后来去了香港,一呆就是将近10年,在《文汇报》、《星岛日报》等多家报纸干过。身为老江湖,他会坦白告诉你:“采访和聊天是两回事,采访很假的。”说着说着,他“嚓嚓”点起了烟斗,边摆弄边悠闲地吐着烟圈,眼中的光有点深邃又有点诈。

  我长得是胖点但还是比较忧郁的

  “有道是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有专栏处有宏非。办报够时尚必设副刊,副刊有品位必开专栏,专栏要出彩必请沈公。”另一位颇有名头的专栏作家小宝对沈宏非大加推崇,言之凿凿。

  既然动动笔杆子就能养活一家子,索性回家逗逗小孩子!

  2000年,沈宏非为了照顾幼女辞去了原先的媒体工作,开始在家优雅地煮字疗饥,如愿过上了“有闲阶级”的生活。“国外报纸上说过,要让自己活得舒服,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给自己找个老板。”年过不惑的沈宏非念叨起了自己的生活经,“西方人太进取,中国人比较变通——上班时是儒家,不上班时就是道家。我就这么整日龟缩着,这辈子没怎么刻意休闲过,也没刻意工作过。”

  人到中年,功成名就,家有妻女相伴,出门无劳作牵累,这样的生活岂不光鲜美满?然而,嬉笑调侃背后,沈宏非似乎掩藏着某种感伤:“我没什么追求,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放弃。”

  处女座的沈宏非体胖,但心不宽。“我长得是胖点,但还是比较忧郁的。”他坦言自己从小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上海时,我们家大楼上面有个很大的阳台。小时候,一到夏天,大家都跑去乘凉,我睡在一个竹床上,和大家聊天,聊到最后就我一个人时我就只能看天,看到天上的很多星星,我的宇宙观就很绝望,就会想到很多那个年龄不该想的事,比如‘时间是什么’这样的问题。这对我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他的身上依然留着“沈宏菲”的影子,依然爱读《红楼梦》,依然喜欢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

  对待拍照,沈宏非甚为认真,依照摄影记者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摆着造型。

  “沈老师,麻烦您把烟斗举高点。”

  “这样吗?这样可以吗?哦,这样呀,你直说做思考状不就行了?”

  “我觉得您一直都在思考。”

  “什么?你这不是在骂我嘛!”

  这就是沈宏非,有点芳菲,又有点阿飞。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像女人一样思考,像男人一样生活。”

  广州是中国三大城市里面

  生活质量最烂的一个

  人物周刊:你长期居住广州,觉得这里的生活质量如何?

  沈宏非:(不假思索,语气肯定)很烂。(严肃状)广州是中国三大城市里面生活质量最烂的一个。因为广州是一个生活成本低,也就是所谓很实在的一个城市,所以它吸引的是中国乃至全球——怎么说呢——比较讨厌的人群吧,不过广州又是以制造业为主的城市,它也需要这些人,当然里面也包括了很多罪犯,所以它是一个产值很高,生活水平又很低的地方。

  人物周刊:人家说香港是文化沙漠,你怎么看?

  沈宏非:我不这么看。

  人物周刊:那你评价一下香港文化吧。

  沈宏非:香港文化就一个字——八卦。

  人物周刊:你怎样评价上海人那种精致小资的生活?

  沈宏非:那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留下来的传统,一个比较规范的城市市民造成的传统,所谓小布尔乔亚就应该这样生活。

  人物周刊:你呆过那么多城市,比较喜欢住哪里?

  沈宏非:我觉得没有理想的地方。关上灯,天一黑哪儿都一样。

  最成功的菜,

  是给老婆做的章鱼木瓜汤

  人物周刊:听说广州人有吃猴脑和猫的习惯,你怎么评价广州人的吃?

  沈宏非:我认为这个是传说。我没吃过,也不知道哪里有吃。如果过去有的话也不足为怪,今天拿出来也不能作为妖魔化广州人的证据,因为吃这种很怪异的东西在北方也有,不只是广州才有。

  人物周刊:有人说你为写专栏,在外吃饭还特地掏本子抄菜名?

  沈宏非 :没有的事。有段时间我给《城市画报》做饭店评价,半匿名的卧底,并非事先和饭店说好的。要不是工作的话,谁会做这种事情?

  人物周刊:和朋友在一起吃饭,他们都让你负责点菜?

  沈宏非:对,你说的这事情挺好玩,一般都是他们说去哪里吃,但又叫我点菜。我在广州常去的饭店不超过10家。

  人物周刊:你们家谁掌勺?

  沈宏非:当然是我老婆咯。

  人物周刊:你不会下厨?

  沈宏非:我……很少。

  人物周刊:说说你下厨的经历吧?

  沈宏非:1997年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刚生完孩子没奶,我给她做了一个章鱼木瓜汤,其实是广州人的一种药方,吃完后奶如泉涌,这个成就感真是太……现在想起来还很得意,这是我一辈子做得最成功的菜,哈哈。

  专栏是快速消费品

  人物周刊:写专栏要求定期交稿,节奏机械,对你的写作会不会有伤害?

  沈宏非:专栏不是文学,专栏是一个快速消费品,它是用文字组成的一个娱乐,当然得有一个生产流程,你不能适应这个生产流程,就不要去做这个。

  人物周刊:辞职后生活还满意吗?

  沈宏非:刚选择这样的生活时觉得很爽,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爽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惶恐。

  人物周刊:惶恐什么?

  沈宏非:惶恐没有钱。

  人物周刊:怎么看现在的教育体制?

  沈宏非:没人会喜欢现在的教育体制,包括我在内。作为一个家长,这是现实,除非你带着孩子到

火星上去生活。我是做不出像郑渊洁那样的事,说实话,我是真欣赏他的做法,可我没这时间和耐心来自己教孩子。其实我也看透了,这个教育体制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你爱要不要。

  人物周刊: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如何培养女儿?

  沈宏非:我不在乎她的考试成绩,她只要有些应该有的基本常识就可以了。

  现在就想着上有老、下有小,

  怎样赚到足够的钱

  人物周刊:你少年时的理想是什么?

  沈宏非:理想?改造世界!

  人物周刊:后来呢?

  沈宏非:后来被世界改造了。

  人物周刊:人到中年是不是有些焦虑?

  沈宏非:(长叹一口气)有。一般的焦虑当然大家都有啦。到这个年纪一般就不思考人类的前途了。年轻时都思考人类前途,现在就想着上有老、下有小,怎样赚到足够的钱把这些人养好,怎样抽出足够的时间来陪他们。

  人物周刊:听说你家挂有“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条幅,有什么故事吗?

  沈宏非:郁达夫的诗,我一直很喜欢。

  人物周刊:这句诗好在哪里?

  沈宏非:好在有一个非常矛盾的态度:又要被你们玩又不想跟你们玩。我不喜欢这种态度,但经常处在这种状态里面。我们喜欢世俗的这些细节,有时又觉得很没劲,想抽离出来,所谓灵与肉的挣扎。

  人物周刊:你如何摆脱这种困苦?

  沈宏非:现在越来越不想摆脱了,就这样吧,我已经把它当成一个既成事实了。

  我是一个那么喜欢尘世的人,

  怎么可能出家

  人物周刊:喜欢听音乐吗?古典还是流行?

  沈宏非:都喜欢,主要是古典,从巴赫到拉赫玛尼诺夫我都喜欢。

  人物周刊:巴赫的音乐有种庄严的宗教感,你也有宗教信仰?

  沈宏非:对,我信仰基督教,但我不是正式教徒。主要受家庭影响,我祖父是牧师,父母也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人物周刊:宗教对你有怎样的影响?

  沈宏非:宗教是自我反省的一个媒体。人是要进行自我反省的,每个人必须有所畏惧。

  人物周刊:你畏惧什么?

  沈宏非:就是有些戒律,还有些宿命,这些都是要畏惧的事。

  人物周刊:你上次说要在山上建个庙,出家做住持?

  沈宏非:那是说笑,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一个那么喜欢尘世的人,怎么可能出家?我朋友说如果我去修行,他们会天天叫人给我送外卖的。哈哈。

  人物周刊:你认为谁是“五四”时期最伟大的作家?鲁迅或是?

  沈宏非:思想性而言,当然是没人能超过鲁迅;形式感而言,没人能超过张爱玲和废名。

  和男的在一起聊女人,

  和女的在一起聊男人

  人物周刊:说说你的朋友圈子吧。

  沈宏非:很多啊。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

  人物周刊:聊些什么呢?

  沈宏非:和男的在一起聊女人,和女的在一起聊男人。

  人物周刊:说说你对时尚的理解?

  沈宏非:一个人老想脱离大众趣味的一种冲动吧,永远都有些人想脱离另外一些人,一级一级,中间出现的落差就叫时尚。

  人物周刊:媒体在引导时尚方面有没有问题?

  沈宏非: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一个时尚界,做包做鞋做衣服的人是不会聚集在一起的,是媒体把他们聚集起来制造了一个虚幻的圈子。媒体搞些活动,就好像有了个时尚界。媒体就是为人提供梦想的嘛。

  人物周刊:谈谈那些象牙塔里的知识分子们吧。你对他们的状态如何评价?

  沈宏非:我不相信现在还有象牙塔里的知识分子,现在知识分子都很懂得赚钱,有时他们把自己包装成象牙塔里的人,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最完美的女人是不存在的

  人物周刊:你觉得自己和同龄人相比有什么不同?

  沈宏非:没什么不同,只是我读的书和现在从事的工作都是自己不讨厌的,甚至还有自己喜欢的事情。

  人物周刊:你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沈宏非:我特别不能忍受没钱。

  人物周刊:如果没物质压力,也不用写专栏,你理想中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

  沈宏非:为所欲为咯!

  人物周刊:比如?

  沈宏非:见到哪个女的好看我就上去搭讪,看到什么东西好吃我就去吃,人都一样,和普通的暴发户没什么区别……

  人物周刊:那你心中最完美的女性形象是什么样的?

  沈宏非:最完美的女人是不存在的,只能想象。

  人物周刊:那就描述一下想象中的完美女人吧?

  沈宏非:俯首帖耳,挥之即去,招之即来。

  人物周刊 :你说自己“像男人一样生活,像女人一样思考”,怎样像女人一样思考?

  沈宏非:我虽然是一个男人,但不喜欢从概念到概念思考问题,当然我也经常用这种思考方式,因为男人一般都比较喜欢概念。所谓女性的思维方式会比较注重一些具体的事情,所谓拘泥于具体的事情就会造成见识短,没有远见。我两方面思维都有,想很多事情我都会有妇人之心。

  人物周刊:你最欣赏的女思想者是谁?

  沈宏非:我还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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