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在永恒的去留之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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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2月09日14:55 中国青年杂志 | |||||||||
摇摆在永恒的去留之间 文-吴志翔 我采访过一位摄影师,原来在待遇不错的商检局工作,他很受重视,所做的也是摄影的事儿。但30多岁以后,有一天却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因为“一个男人一辈子一
人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动物。之所以莫名其妙,是因为人不仅仅是动物。动物没有人这么麻烦,一切皆出于生与育的本能。人的情况就复杂得多,有时候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着可预见的未来,但偏偏不甘心,他痛恨的恰恰是“可预见性”——类似的话我们听到够多的吧:“我一想到自己30年以后像单位里那个端着茶杯的老王一样坐着看报纸等待退休就感到不寒而栗。”而正在经历着漂泊的人,也许做梦都想有一个稳定安逸的职业和家庭,无论多少平庸也觉得其乐融融,要什么上下而求索,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幸福不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吗?”广告词听来俗不可耐,但认可的人挺多。 何去何从?有句已俗滥至极的诗人兰波的话叫“生活在别处”,那是鼓动人们奋力跳出已经拥有的老巢去远行、去追求梦想、去放飞激情,家呢?家在路上。不过,同样有句被广泛引用的诗人苏东坡的话叫“此心安处是我乡”,即只要把自己的身心安顿好了,那么无论有没有自己的江湖、无论眼前的世界是黯淡还是辉煌,都一样得其所哉。生活在别处,听起来很美,但有可能被视为犯贱,因为不懂得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却向往虚无缥缈的“未来”——然而人就是这样;“此心安处是我乡”,听来也不错,但也不妨苛责其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然而人就是这样。 人的道路不是动物的道路,所以人会超越生存最优化的本能选择,也许不是一个饭碗就能拴住的,当产生对于现状的审美疲劳时会破巢而出,逆向而动。人的道路也不是神的道路,所以很少有人能做到一辈子都心系“别处”,只为一个信念或理想而活着,甚至压根儿就不费神考虑“活着”这种俗事。人不仅仅是动物,但人又不配做一个神。人是一种古怪的混合体,可以称为有诗性的动物,或者有动物性的神。几乎任何人,都是一身而兼有此二种矛盾元素的,只不过,有人动物性更强,有人诗性更足;有人现实一些,有人热爱理想;有人容易满足于物质,有人精神瘾头更大。如此而已。而世界之精彩也源自这万千生态。 不过,动物也有圈养与野生之分。习惯于圈养者一切皆有保障,但有可能昏昏然而从不问活着的意义,并且自视为幸福。以宽容之心视之,固然也未尝不可,人与人之间个体差异很大,价值取向不同,感受幸福的阀值也有高低,但,充满惰性的冬眠般的生活终究没什么好称道。相对而言,野生者应该得到更高的评价,一则,把自己置于野生状态者,生命活力更强一些,俗谓“能折腾”;二则,野生意味着更多的自由,而唯有自由才能提升幸福的成色。王小波写过名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对那只不满足于圈养的猪,推崇之情溢于言表。事实上,当那位充满个性的“猪兄”努力要改变自身被圈养的宿命奋然出走时,它已经不只是动物,而几近一个诗人了。 除非已经麻木了自己的心之官能,否则人生必定是处于一种永恒冲突之中,因为人活在动物与神之间,总是被“自动下坠”的重力与“逆风飞”的升力牵引拉扯。我也因此成为摇摆人,摆向哪边取决于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境遇,甚至不同的心态。我努力去理解安于现状者的幸福观,但不自觉地钦佩“猪兄”式破巢而出者的勇气和个性。理解前者是因为我知道人不是神,钦佩后者是因为他们证明了人不仅仅是动物。前者众而后者寡,社会普遍评价尺度肯定是“寡不敌众”,可那些不固守一隅的野生者、行者、流离失所者身上,却凝聚着一些“一以当十”的东西,我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