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一天

　　-平客

　　那年，全世界的华人都得知了一条本不该属于愚人节的噩耗

　　那天是愚人节，傍晚，我在北京

　　的办公室加班，和每年的愚人节没什么两样，周围的同事也不过是开些毫无创意却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告诉你楼下 有人找你，你真下去了，才想起今天是愚人节。那个时候我在一家国际唱片公司工作，大小也算个准外企，在外企上班，加班 是稀松平常的事。每个周末我会想方设法回100多公里之外的故乡天津，为的是去主持一档我做了N年的电台节目，在我看 来，那是我透气的一种方法。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身兼数职，乐此不疲，因此，我还在北京一家电台兼着一份节目制作人 的差事。

　　快8点了，手机响了。我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百无聊赖地拿起电话。“张国荣跳楼了！”对方是我的老朋友，9 0年代初期，我们一起壮志未酬地混迹于音乐圈。乐坛越来越无聊、萧条，我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我笑了：“愚人节快乐！ ”他严肃地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可能不是愚人节的玩笑。你最好打电话到香港去确认一下！”说着匆忙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我的脑子才开始有些嗡嗡作响。万一是真的，那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我的脑子迅速回闪出一幅幅画 面——80年代末期，我在某大学破旧不堪的礼堂看《鼓手》，人头攒动，夏夜的校园在80年代浪漫是多于现实的，那是我 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张国荣出演的电影，礼堂没有空调，气味杂陈，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放映机的光束里，显出格外的单纯 与天真，一如大银幕上那个鼓手一般。

　　在这样的画面回闪的同时，我迅速刷新新浪新闻中心的页面，没有任何关于张国荣的字样。我所在的唱片公司当时刚 好发行了张国荣和黄耀明合作的《这么远，那么近》，我迅速找出香港相关人员的电话，拨了过去，无人接听，再拨另一个， 无人接听。终于，话筒那端有人回应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确实是真的。所有细节我也还不知道。已经证实死亡。我就在 现场。”放下电话，我有点懵了。我在天津的节目平日或录播或有人代班，我迅速把电话拨到直播间，告诉导播立即把电话切 进去，我有重要消息直播。如此同时，我迅速在大脑里组织语言，直播间里的主持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电话里传来已 经切进直播间的信号，我略微定了定神，尽量放缓语速：“根据可靠消息来源，香港艺人张国荣今天傍晚跳楼自尽，据信已确 认死亡。具体细节目前尚不得知。由于今天是愚人节，演艺界人士及传媒普遍认为这可能是一则愚人节的玩笑，但根据非常可 靠的消息来源，张国荣自杀身亡不幸离世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们将会连夜制作特辑，并及时追踪相关细节。请留意本台的节 目。”

　　完成天津的直播连线，我迅速给我兼职的北京电台有关同事拨打电话。电话那端的同事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新闻的真实 性，十分肯定地说：“你肯定搞错了，这一定是个愚人节的假新闻。”我一再确保其真实性，但无济于事。最后我硬是憋出了 一个想法，建议北京电台的同事迅速与香港电台取得联系，因为香港电台与北京电台有大量的业务合作。我打开办公室的收音 机，过了十几分钟，直播中的节目插播了这条新闻。

　　之后，我立即给天津的制作团队打电话，他们大多已经回家，我让他们迅速回电台，用最快的时间从曲库中调集所有 张国荣的所有金曲，并不断反复插播这条新闻。后来我们知道，这个张国荣特辑在他去世仅仅一个多小时之后，就被我们赶制 完成并播出了。

　　三年，这一切历历在目。慨叹时间过得太快的同时，有一个插曲有必要交待，在我和天津的直播连线接通时，直播间 里的主持人正在播放一首歌，其副歌刚刚响起，我的插播就播了出去，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那首歌是朴树的《冲出你的窗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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