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冠军给人搓澡为生:传统竞技体育模式需改变

　　媒体思想之笑蜀专栏

　　看到曾经的全国举重冠军现在以给人搓澡为生，我不禁暗自庆幸:多亏我当年的英明决策，没有让我的儿子走上那条可怕的路，也就不至于遭遇邹春兰现在的这种悲剧了。

　　跟我这个四体不勤的书呆子不同，我儿子从小就表现出卓越的体育天赋，极其灵巧

，极其敏捷，简直就跟猴子似的。他大姑见了很惊讶，说多好的体操苗子啊，我们家真可以出一个全国冠军乃至世界冠军了。从此时不时地游说我:把孩子送进体校吧，从小抓起大有希望，长大了就来不及了。我听了总是笑笑而已。终于有一天，他大姑有点生气了，说你不要看不起搞体育的人，你名牌大学毕业又如何？还不是这么清贫。但要是你儿子弄个全国冠军或者世界冠军，那你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比读一百个名牌大学都强。我的倔强在我的圈子中从来是出名的，他大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用，我儿子直到现在，连体校的门朝哪开都搞不清楚。

　　我当年之所以不愿送儿子进体校，其实也没想很深很远，很大程度上只是对儿子的溺爱，觉得体校那种近乎残酷的训练不很人道，再好的“钱”景，我也不能让儿子去吃那种苦。后来才慢慢发现，其实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我们现在的竞技体育，对运动员的未来考虑欠周——邹

　　与其如今天这样的状态，邹春兰倒不如根本不进体校的大门，那样她纵然因家贫失学，今天仍然前途无着，但至少不会有教练要她天天服用叫做“大力补”的怪药(见3月27日《中国青年报》)，她也就可以是一个健全的人，不必在今天这样窘困的状态下，仍不得不花不少的钱来不断服用雌性激素类药物，争取回复自己的女儿之身。

　　遍体的伤痛和渺茫的前途，这就是诸多金牌得主无法回避的命运。我们一直认为需要一批人为国家尊严去拼搏，但这种拼搏之旅能不能人性化一点？能不能不止是把他们当做夺金牌的工具，而是把他们当做跟我们一样的人，跟我们一样需要人性关怀的人？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价值能比人的价值更重要。如果为了一种价值而罔顾人本身，这种价值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美丽，恐怕也只能让人不寒而栗。

　　走笔至此，信手查了一点资料，查到的资料无不印证了笔者的忧虑。仅举一例——差不多三年前，《南方周末》就已披露:建国以来，累计退役运动员总数高达27.9万人。在这个群落中，“因为年龄和伤病的原因而生活艰难者，显然会构成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除了一些较受关注的未安置事件之外，大多数事实都还沉默在不受注意的角落里。”三年之后的今天，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于是我们不难见到，某个冠军失业不久就在病痛和沮丧中去世；某个冠军因生活无着上街抢劫而锒铛入狱……

　　我们当然希望在国际体育赛场上多拿几块金牌，因为这是国家和民族的荣誉所在。不过这要有个前提，那就是维护运动员的个人价值和尊严。爱惜人、关怀人、尊重人，这样的国家才有尊严和地位。这一点，应该首先从改变传统的竞技体育模式、充分保障退役运动员的福利做起。

　　(作者系《南方周末》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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