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环保志愿者廖晓义:辛酸与幸福并存的人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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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6日17:10 央视面对面 | |
《面对面》4月1日播出节目《走近环保志愿者廖晓义哓义》,以下为节目内容。 她是要拯救地球的“狂人”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环保。 她是世俗社会里的“异类” 我不给任何企业做任何代言人 我们很贵,买不动 她自认是个不成功的女人 我一定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 人们称她是最有责任感的地球的女儿 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天地良心,我觉得我在做为天地该做的事 《面对面》带您走近环保志愿者廖晓义哓义,为您讲述辛酸与幸福并存的环保人生。 人物简介 廖晓义晓义 非赢利性民间环保组织北京地球村创办人 负责人 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国际环境政治专业访问学者 2000年国际环境大奖“苏菲奖”得主 第29届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环保顾问 “2005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社会公益奖得主 精彩对白 记者:你们靠什么生存? 廖晓义晓义:用过去话说,吃了上顿找下顿。 记者:你的动力是什么? 廖晓义晓义:自己的生命就是这方水土养的,它有问题的时候,你不可能不管 记者:有没有撑不住的时候? 廖晓义晓义:可能是天意吧,就不让你垮。 记者:你觉得你能阻止别人践踏生态的脚步吗? 廖晓义晓义:就是所谓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正 片 解说: 2005年12月28日,“2005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正式揭晓, 民间环保组织——北京地球村的创办人和负责人廖晓义晓义荣获本次年度社会公益奖。 主持人:年度人物出来了,大家都知道廖晓义晓艺获奖了,但不知道你为什么获奖? 廖晓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获奖。开始跟我说这件事,我都觉得当时有点奇怪,因为这是一个经济的精英,这个经济的精英就是在推动,也可以说掌握中国经济命脉的精英们,怎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也觉得很奇怪 主持人:那您怎么看这个奖呢? 廖晓义:我觉得这个奖说实在让我很感动,因为环保被整个社会认可经历了一个很长的阶段,我和我的伙伴们,很多年的努力之后,有一天能够得到经济界的精英的这种视线的关注吧。 主持人:为什么这些人群对你来说特别重要? 廖晓义:因为所有的环境问题,本质上是一种经济行为的后果,对吧,所有的问题,生产消费、贸易投资,实际说都是消耗资源和污染环境为代价的,只有这种经济行为从源头上改变的时候,也就是说只有经济的人群他有这种环境意识的时候,环保才能最有效。 解说: 2005年,中国各界都在大力推进建设节约型社会。作为民间环保组织代表,廖晓义晓义也带领她的团队发起了“26度空调节能行动”,这项活动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民众的积极响应,全社会由此掀起了一股空调节能热潮,许多单位都签下了“承诺卡”,承诺夏天空调不高于26度。 [颁奖晚会上主持人介绍空调行动的影响和成果;颁奖] 主持人:廖女士长期以来一直从事环保事业,为此付出了很多,此时此刻拿到这样一个奖项,有什么样的感言。 廖晓义:我想这里与大家分享,一个我们的节能三字经,叫冬18(度),夏26(度),省空凋,换灯泡,爬楼梯,不待机,骑单车,坐公交。 此时的廖晓义晓义和她的地球村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早在几年前,廖晓义晓义就在为空调节能行动而四处奔波了。几年间,为说服人们改变空调温度,廖晓义晓义几乎跑遍了北京市所有的公共场所。回忆起那段日子,她用了八个字来描述:历尽艰辛,受尽屈辱。 主持人:如果说按照你们所说的,冬18(度)、夏26(度),你们对能源有什么样的贡献呢,算过账吗? 廖晓义:如果我们只拿北京为例,如果我们都达到26(度)到28(度)这个期间,那么一个夏天北京能省至少三亿度点,有一次我在哪儿车上听见什么人说,他们什么什么,收音机里说,交通台,你们路上很冷吧,我们现在还热得很呢,我们像被窝一样,我想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这种冬天的时候,把室内温度搞得像被窝一样,他的后果是什么。 主持人:但是问题是你让人家接受他,是不是最舒适的一个温度。 廖晓义:舒适这个概念,你看怎么看。我们发现,夏天的时候,很多温度,很多车和大酒店是18度,为什么夏天你可以18度,冬天你不可以18度呢,为什么你夏天要18度,你冬天要26度呢,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把它调一下呢,冬18,夏26。 主持人:依据呢? 廖晓义:依据… 主持人:你们的依据就是生活中间存在这种不合理,你们认为不合理。 廖晓义:对,我们认为不合理,其实我们自从人进入这个恒温环境以后,人的生命功能在退化,比方说夏天你不出汗,一点汗都不出,那你那个毛孔该张的时候也不张,冬天你还是穿衬衣,一动就出汗,出点微汗,实际上就是冬天的时候,毛孔跟收缩的不能收缩,张缩的功能不能展开的时候,实际上整个新陈代谢都会受影响,这是中医大夫告诉我们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搞这个26度的空调,害得我现在已经得了病了,大夫告诉我,我得的是空调病,就是因为我车里头开的是18度,有时候还低一点,我睡觉也是18度,结果我就得了一种怪病,治都治不好,那这就是答案,你太违反自然规律,你肯定要受罪 主持人:那为什么以前你没有说,今年当政府提出来节约的时候你们再说,适应时事。 廖晓义:不,我们是2003年,当时那个时候是和大主流是对着干的,因为主流就是要拉动内需,我们就是要倡导节约资源,并不是说因为政府提出来节约型社会,我们才来跟着叫,从某种意义上可不可以理解是我们这样的组织的,更多的呼吁影响了政府呢。 主持人:那么你们刚开始提出这个理念来的时候,推销自己的理念的时候,它一开始就被接受了。 廖晓义:很难,事实上我们第一年,就是在2004年,我们效果很不理想,我们只是吆喝,当时我们就知道,上海有些酒店都尝试过,比方说26度这种,但是就遭到起诉,消费者起诉。 主持人:但是这样做是合理呢,还是合法呢?我消耗能源我付了费,客户也欢迎。 廖晓义:现在环保的很多问题,都是合法不合理。因为这个环境的法在滞后于我们的经济发展,但是我们正因为他滞后所以我们才要在合理下,先走一步,带动合法性。 主持人:那顺着你们的思路,我们不要空调行不行,那不是更好吗? 廖晓义:个别人是可以的,比方说我就不要空调,我此生家里不会有空调,我觉得不仅仅是环保的问题,更重要是健康,我就想夏天出汗,越出的汗越多,越高兴,排毒越厉害,新陈代谢越好,预示着我来年更健康。 主持人:我看到你们办公室都有空调。 廖晓义:我告诉你们我们地球村,2002年之前一直没有空调,我们住在六层楼上,每个人要到地球村来工作,先得问他怕不怕热,受不受得了热,愿不愿意出汗,后来终于遇到了一群,就是从天津来的一群朋友,他们实在受不了了,说你们能不能,我们给你们捐赠 ,捐赠我们就收,但是我们很少开,很少开 主持人: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们提的目标都能够实现,都能成为一种时尚,可能GDP就要被改写。 廖晓义:但是绿色GDP会增加。 主持人:那我们需要哪样呢,或者政府会选择哪样呢? 廖晓义:当然是越来越朝着绿色GDP靠近,如果我们不是为了这一代人发展,如果我们还希望中国这个民族能够活了五千年,还再能活五千年。 主持人:但是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廖晓义:古人的话也有道理,但是现在实际上我们每个人消费的资源,比起古人来讲,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而我们的人口又不知道比古人多了多少倍,像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节约,那我们就等死,我们有很多创造的空间,而不是说一定要选择最消耗资源的,最浪费的那种创造,那个不叫创造,那叫造孽。 主持人:但是我觉得在人类消费不断进步,或者按照你说的倒退这样一种潮流之中,你们的力量我觉得可以忽略不计。 廖晓义:我相信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这么多组织做的事情,非常微小,但是它存在着,我和我的伙伴我想都有一种傻劲,就是所谓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隔断: 创办地球村,她如何面对别人质疑 你们可以拿外国人的钱去开发,我们为什么不拿外国人的钱搞环保 四处酬款,她如何保留自己的尊严 我要钱的时候,我没认为我是在讨钱。 [廖晓义介绍办公室和工作者] 廖晓义:这是咱们村,我们大多数都是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从国外回来的,你像我们毛达,就是从澳大利亚(回来),读了环境管理学,我们有一个大夫,他是学中医的,他现在成了网管,韩波是生态学和文化人类学双学位,我们还有学哲学的,迟田是日本的志愿者。你的专业是什么,使政治。刚开始就是几个女人在折腾,而且是几个老女人,像我这种,后来年轻人也多了,男孩子也多了。年轻度提高了,阴阳也平衡了,挺好的。 解说: 廖晓义晓义创办和负责的地球村成立于1996年,这是一个致力于进行公众环保教育的非营利组织,也是中国第一个民间环保组织。地球村主要通过制作环保影视栏目、建立环保教育基地、在社会各界开展环境保护项目等工作,来提高民众的环保意识,让环保成为人人都能自觉参与的活动。十年来,在廖晓义晓义的不断努力下,地球村已经从一个小规模志愿性团体发展为制度化管理的正规组织,地球村正在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关注。 主持人:你们标榜不赢利,那么你们靠什么生存? 廖晓义:我们的生存,用一句不恰当的词来讲——“化缘”。你有一个好的想法,那么得到一些基金会,或者是企业的支持,然后我们筹资然后把这个项目做出来,然后又再去筹资,用过去话来说吃了上顿找下顿这么来做。 主持人:容易吗? 廖晓义:很难。如果筹资很容易,我们不止二十个人,可能就更多了,在中国呢,这种民间组织的概念还是一个新生事物,所以呢,我们主要的来源还是从国际的一些基金会,和一些国际组织来。所以我们由此遭到了一些个别人的质疑,说我们拿国际的钱。我说现在又不是改革开放前的里通外国,你们可以拿外国人的钱去开发,我们为什么不拿外国人的钱搞环保,奇怪了。 主持人:但是你还是个知识分子,你还是要面子的,那你伸手跟人要钱的时候,你怎么说? 廖晓义:我要钱的时候,我没认为我是在讨钱,因为我不是为自己。 主持人:能不能透露一下运作这样一个组织,一年的经费是多少? 廖晓义:一百多万人民币,就是说基本能够维持我们二十多人的薪水,日常的办公费用,还有我们社区相关的活动,一直能够基本上往前走。 主持人:没有志愿者吗,志愿者也拿薪水吗? 廖晓义:有志愿者,志愿者没有薪水,志愿者是志愿者补贴,比如说管饭,然后每天有十块钱的交通补贴。 主持人:如果有污染的企业愿意给钱你们,你们会接收吗? 廖晓义:这是一个槛,这个槛在国际上一直有不同的态度,有的坚决不能拿污染企业的钱,有的呢又觉得,反正是他有出钱反正他要给,所谓的好事总是好事。我们在这样一个两极中间。 比方说一些石油产业,石油企业的这方面的一些项目的合作,也在考虑,但是我们要求拿人家的环评报告。 主持人:但是你这种原则上的灵活性会不会导致你们自己本身工作性质的改变,比方说赞助费变成封口费了。 廖晓义:绝不。至今为止我们从来也不接受这种要封口的这种资助,我们很贵,买不动。有一次有一个企业给我们多少钱,前提是带他的标,我就没有要,几十万,因为我说我不给任何企业做任何代言人。我觉得中国现在的有些问题,有些原则不能坚持下去,就是人还是太便宜了,一点钱就把口封了,一点钱就把良心买了,我们太贵了,买不了,买不动。 [在办公室吃饭;办公室静物细节;和工作人员交流工作;] 廖晓义:毛达,咱们清泵行动还没上去,(网站上)还是领奖画面,他们在写着呢。 解说: 廖晓义晓义1954年生于重庆,1986年中山大学哲学系硕士毕业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任助理研究员。1990年,廖晓义晓义读到了朋友一篇关于环境的论文,就是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从此和环保结下了不解之缘。 廖晓义:我还记得他论文的名字叫什么,“改造与适应是人与自然的两种基本关系”。我们过去不是只讲改造自然吗,他就谈到适应也是人和自然的另一种基本关系。那么我就跟他争论,当时我是技术主义者,我就像现在很多人一样,相信人类的技术,人类可以解决一切困难。但是为了说服他,我去看很多东西,一旦了解了以后,我感到很惭愧,然后我就迅速地就倒戈、投降,跟他站在一起,跟我的好朋友站在一起。 主持人:是一个冥想的结果,不是现实的触动。 廖晓义:还不是,还真不是,我那时候并没有说走到某一个地方看到污染很震撼,如果说有什么现实的结果,就是说北京在砍树,有一次还是我女儿有点触动我,当时她三岁多,结果我们住的旁边,有那种长眼睛的树,那种叫什么白杨树。我们那小女儿,特别喜欢那树,每次从幼儿园回来,说这个树怎么了,说这个树在哭了,这个树在笑,就这么,她就跟它说话,结果有一次回来以后,这些树全没有了,被砍了,她就说长眼睛的树呢,长眼睛的树呢,我说被砍了,我也没有在意,她哇一下就哭了,哭了满世界就说,谁砍的,我要去找他,谁砍的我要去找他,就哭哭哭,哭了一个晚上。我当时有点感觉,我觉得为什么同样一个事情,小孩子她这样一种情绪,而我那么理性地来对待这种灾难。这说明我们人身上的对自然原始感情在退化,我们本来是自然之子,我们本来是和自然是血脉相通的,但是我们现在越来越技术包裹的,理性把我们塑造得,真的从自然的感情来讲,叫无情无义了。 解说: 决定为环保做些事情的廖晓义开始频繁发表论文,呼吁大家关注环境问题,然而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响。1991年廖晓义晓义决定拍摄关于环保的电视节目,希望借助强大的电视传媒来宣传她的环保理念。从未接触过电视的廖晓义晓义第一次尝试成为一个影视制片人,开始四处拉赞助,组织摄制组。 主持人:经费问题怎么解决,播出后在哪儿? 廖晓义: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真的像一个梦一样,好像天方夜谭,我要去自费拍片子,拍出来,找到农业频道的制片人,我说你看,如果你给我时间,我就可以拍出这样的片子来,而且是免费的,不要你的制作费,然后他就给我播出时间,我又拿着播出时间和片子去找基金会,你只要给我钱,我就可以做出这样的片子,而且在这上面播。就这么一个过程。 主持人:很顺利? 廖晓义:不顺利,那个太难了,那一年做一个出品人折腾了我一年多,太麻烦了,一个摄制组,片子怎么拍,怎么去筹资,怎么去采访,那简直,那会儿我都快崩溃了,真的,只差跳楼了。 [廖晓义展示柜子里储存的节目带] 廖晓义:这是我们过去十年拍了很多片子,做了很多光盘,这些都是。这边是素材 ,素材带,这边是一些播出带,这是小带 。我们这里好多带子 ,记录了我们十几年各种各样的活动。 [廖晓义做的电视片片段] 解说: 廖晓义晓义和摄制组的同伴们花了一年时间制作完成了电视专题片《绿色访谈录》,然而却没有一家电视台愿意播放。1993年,廖晓义远走美国,成为北卡罗莱纳州州立大学国际环境政治专业的一名访问学者。在此期间,她奔走于美国各地继续拍摄环保题材的专题片,并接触到了许多美国民间环保组织,廖晓义也由此萌发了在中国成立民间环保组织的想法。1995年,廖晓义放弃了美国绿卡,回到中国开始筹建“地球村”。 主持人:1995年的时候,廖晓义没有名,我们也看不到您在国内,放弃绿卡待在国内搞环保这种迫切性。 廖晓义:我真会这么想,我不是在这儿听起来有点唱高调,我觉得你自己的生命就是这方水土养的。它有问题的时候,你不可能不管嘛,你不可能一撒脚就走嘛。 主持人:但是那边是妻子的义务是母亲的义务,更迫切更实际。 廖晓义:那我想我可能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不是可能,我一定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解说: 1996年,廖晓义得到了热心人士无偿提供的两间办公室,地球村正式在北京成立。中国有了第一家民间环保组织。 主持人:十年前,你真的密友后台? 廖晓义:我就是一介草民,婆家娘家都不在这。一介草民,他们说的,一介书生,一介草民。 主持人:那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干成这件事,我要注册一个地球村? 廖晓义:我也没有想过,我是一个能干成什么事的人,我也不认为我一定干成什么事,我现在也不认为,我究竟我干成了多少事 ,我只是在媒体上出镜率比较高。我就说过嘛,不怕出名,其实真的是,我们又没钱,又没权。如果名声能够带来一群听众,为什么不要他们。 主持人:注册的时候你能够动用多少资金? 廖晓义:十万。 主持人:背景呢? 廖晓义:背景啊,借的。你想我这一个北漂,我到北京来,我也就是没什么,没什么背景,那就是住在别人家,吃在别人家,编片子赖在人家的机房里。 主持人:有没有撑不住的时候 廖晓义:我们好多时候,真的是很难的。我讲到三年前,我们都还是每年都有,就是连最低微的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时候。 主持人:怎么撑过来的。 廖晓义:可能是天意吧,就不让你垮。 如果有什么坚守的话,那是一个群体的坚守。而且你和这个群体在一起,你很幸福。所以我经常说,做环保,其实挺幸福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做社会欢迎的事,和好人一起做事,你说这三大幸福如果有,三个条件有,难道不幸福吗? 隔断: 十年努力,她如何面对项目的失败 我们不承认失败,不认输。 十年奔波,她如何坦然面对艰辛的生活 他们这些人连命都扔得出去,我们那点时间精力有什么,算什么呀。 解说: “地球村”成立不久,廖晓义便带领大家在北京进行“垃圾分类”的推广工作,然而实际操作中遇到的困难远远超出廖晓义的预想。甚至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北京的“垃圾分类”仍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主持人:你现在跟我们说说垃圾分类有什么好处? 廖晓义:垃圾分类以后呢,它可以不用那么多地来建田埋场,你看我去过好几个田埋场,周围都是粮田,中国土地那么少,拿来做田埋场,何况那些资源,那么多的资源就不能再回收了。 主持人:十年前你们的设想是什么,开始推广垃圾分类的时候? 廖晓义:我们设想当时是过于乐观了,我们觉得当时有人就告诉我,是个老美,说你们做最难的事,做垃圾分类,美国都做了20年现在还不到40%,我们当时就想过,这个事情最难做吗,中国的垃圾分类是世界上当时是做的最好的呀,当时50年、60年代的时候,你看我们的橘子皮、牙膏皮,我们小时候都是分类的呀,西瓜皮拿去喂猪,淘米水拿去重新再用,那么什么渣土就拿去再建材的,我说中国有这个传统,中国有节俭的传统,怎么可能做不起来呢。 主持人:但是和十年前相比,我们没有看到垃圾分类的垃圾箱的增加。 廖晓义:对,我走到什么地方,最喜欢看垃圾筒,也就是看所谓分类垃圾筒摆在街上的是不是分类了,几乎百分百的是没有分类的,那么就说明什么呢 主持人:那说明你们推广失败了。 廖晓义:某个层面上我们受阻,不能说失败,我们不承认失败,不认输,我们还在做,我们在1996年在某些小社区实现了非常小范围的分类,实际上支持率挺高的,至少是一大半,公众是愿意来参与的,但是后来处理是个问题,最后分出去东西的处理,最后成为一个障碍。 主持人:但是以前遇到的问题,现在仍然存在 廖晓义:我们认为有一个好的契机,就是2008绿色奥运行动计划的承诺,我相信全体中国人民不可能,对着世界食言的呀,全体北京人民不可能对着世界食言的呀。我们做了承诺的,我们是靠着这份承诺才拿到这个主办权的呀,我们承诺里面说过垃圾分类要50%,2008年以前要达到的,我不相信这些,老百姓不会有这样一种觉悟,我也不相信我们政府有关部门不能把这件事情实实在在把它做起来。我相信每一个当年7月13日,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每一个在天安门前狂欢的人,都会来参与到这个垃圾分类的,这个行动中来的。 主持人:你今天在谈未来的时候那么兴奋,我认为有这样的忧虑,会怎么样,会不会重复以往。 廖晓义:不是兴奋,是激愤。我怎么说呢,十年嘛,我想再活十年应该没问题,我相信再有十年的时候,我的未来的那个十年,到时候您再来采访我,我相信会给你不同的一个答案和信息。 主持人:我推广垃圾分类,我在宣传先进的环保理念,我在为你们着想,但人家并不理解,有的时候甚至可能嗤之以鼻。 廖晓义:正因为不理解我们才要做。如果我们说出去大家都理解了,还要我们干吗呢? 解说: 2000年5月,因为对环保事业的突出贡献,廖晓义获得了有“诺贝尔环境奖”之称的苏菲环境大奖。地球村也受到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被联合国环境署定为在中国的民间联络站。 2001年,北京奥委会采纳了“地球村”提出的“绿色社区”推广方案,廖晓义被聘为2008年奥运会的“环保顾问”。为了“绿色社区”方案能在2008年前顺利实现,廖晓义和她的同伴们也更加的忙碌了。 主持人:你介意介绍一下你的生活吗,你的生活都是环保人士的生活,是不是跟我们有不同呢? 廖晓义:我是生活在一个,其实和大家,在很多方面是一样的状态之中,只是说,我们尽可能地做一点事,比方说永远的无车族,绝不忍心把那个,洗衣服的水直接排入下水道,希望还能够,把它留下来,再来冲厕所,包括冬天不洗澡洗那么勤,一个星期洗一次,我不觉得每天洗澡有什么必要,包括所谓现代有些人看来,可能是不良行为。包括尽可能地不坐电梯,有的时候也不可能都坐公交,因为要赶车要什么的,所以有的时候为了解决时间的问题,我就住在办公室。 主持人:那你看到路上车流的时候会不会愤怒? 廖晓义:愤怒,与其说愤怒还不说是无奈吧。 主持人:你觉得你能阻止别人践踏生态的脚步吗? 廖晓义:不能够,但是试图。人对自然应该有一份感情,应该有一份责任,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然之子,你真的把自然当成亲人的时候,你就和他血脉相通,我觉得有些事情恐怕我这么说,不在我们圈内都很难理解,真的是对于我们天地父母有感情,有感情。好多时候,就是这个感情支撑着。 主持人:你不妨跟我们说一说,你对天地父母这种感情? 廖晓义:这个很自然吧。 主持人:题目很大,而且很神圣。 廖晓义:这是不可以说的,人的语言不能表达,只能自己去体会,人和天的感情不是人的语言能表达的,所以就是不要问这个话题。(哭了) 主持人:您现在做环保,您应该把你的话告诉大家,应该让更多的人能够理解。 廖晓义:无法表达。好多时候我们就用这个外壳,用理性的外壳把自己裹起来,是因为我们要在这个壳里头做事情,是因为我们不能够太感性。但是,但是我想为什么人就会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存在呢,为什么人就是只认自己的父母呢,没有天地哪儿有,没有所有的空气、河流、水、物种,所有的这些演化,所有的这些环境,那儿有你的父母呢,哪儿有人呢,这是特别简单的常识嘛。那么你看到这些东西,这么糟糕的,只是为了满足人的奢望,就要去把天戳个洞,把地弄个窟窿,把河流到处都塞了东西,看到那么多的物种去猎杀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心痛呢,我都不理解了。我都不理解,可能我不正常。 主持人:值得你放弃一切。 廖晓义:当然,还有这么多的人连命都放出去了。(索南达杰)他为什么,他一个人又没有说是哪个人让他去保护藏羚羊的,一个人就跟那么多的,在可可西里那么难,他就为了藏羚羊把自己,把自己给扔出去了嘛,他们这些人连命都扔得出去,我们那点时间精力有什么,算什么呀 主持人:那你这样做,这样想,每天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面,你觉得幸福吗? 廖晓义:幸福。当你这样做事,你晚上睡得觉,心里边踏实,这种踏实感是幸福,而且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会觉得当你觉得万物真的是很相通的时候,你会随时有一种感恩,你吃饭会感谢,你用水会感谢水,你走出去呼吸,你会感谢空气,你生活在一种感恩状态中,也很幸福。感激给人带来很多幸福。 [画外音]我觉得我在做为天地该做的事,尽管我做得不好,尽管我还没有做成,但是我在做。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天地良心,讲得特变好。我想我至少还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意、有道有德。 相关专题:CCTV《面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