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铁路与高原的行者:磕着头去坐着车回(音频)

　　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广播新闻中心播出节目《天路上的行板》，以上为音频内容。

　　金亚：这是一条闪光的飘带，它起步于柴达木盆地深处的工业新城格尔木，向南，穿越有“世界屋脊”之称的青藏高原，掠过“天堂的地毯”——藏北羌塘草原，最后，飘带的终点系在了雪域圣地——拉萨。这，就是青藏铁路。2006年5月30日，我有幸成为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巅峰之旅”特派记者中的一员，开始了长达二十天的采访。这一程，我的任务

是用话筒来收藏延伸在这条天路上的各种声音符号。由于这次活动是在青藏铁路全线正式运营的前夕，所以“关注交通”就自然成为我收集的一个主题。一上高原，我们的各种感受器官就打开了：忧伤的人面对那片洁净的土地会觉得人生可以如此纯净；傲慢的人面对昆仑山的伟岸会觉得人是那么的渺小。如果你是一个迷茫的人，那么就来感受一下，什么叫坚定：

　　实况：信徒出 磕头

　　金亚：他叫多旦坚措，是青海海南州的一名格鲁派僧侣，他手带护具，膝着护膝，前身挂一毛皮衣物，尘灰覆面，正执着前行：

　　实况：磕长头

　　僧人：你好！

　　金亚：你好！

　　僧人：你们是哪儿的？

　　金亚：我们是上海的。你在磕长头？目的地是？

　　僧人：青海到印度。印度的金刚座，如来佛成佛的地方，到那里就圆满了。

　　金亚：您是哪里的？

　　僧人：我是青海海南的。

　　金亚：出来多长时间了？

　　僧人：21个月，我是02年出来的，这里冬天走不了，就停止了。

　　金亚：你叫啥名字？

　　僧人：多旦。

　　金亚：今天的任务是完成了吗？

　　僧人：是的

　　金亚：哎哟，满头大汗！多旦，我想问你，你知道拉萨在修铁路，通火车吗？七月一号。

　　僧人：是的！

　　金亚：拉萨通了火车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僧人：我今年(磕头)到拉萨，然后回来的时候坐火车回家，然后再去印度。

　　实况：(大昭寺前)信徒磕头(群像)、诵经、转经筒

　　金亚：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是的，世上的路都在地上，而这里的路是从头顶上天马行空而过。在这海拔四千五百米的地方，步行仍旧是一种最广泛的交通方式。风餐露宿，朝行夕止，匍匐于沙石冰雪之上的信徒，真可谓虔诚之至。我想：寻找一个民族的精神海拔，青藏高原也许是最后的高地。而磕着头去，坐着火车的回答也让我会心的一笑。因为有了铁路，朝佛的路不再漫长。

　　金亚：在人们的心目中，青藏高原是遥远的、圣洁的、神秘的，它在离上苍最近的地方。西藏的交通业具有悠久的历史：唐蕃古道，骡马驿站，丝绸之路，全都依靠牲畜和人力。和平解放前，在整个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没有一条正规的公路，自然也就谈不上现代意义上的交通运输。

　　实况：马帮铜铃由远及近

　　金亚：这，是马帮铜铃。在我的记忆中，这往往飘落在昔日里大山蜿蜒，河谷连接的

　　金亚：这货是什么地方定的？

　　格桑：那个寺庙里。

　　金亚：那个铃铛很好听

　　格桑：这个铃铛很讲究的。这个声音也许从远处来的可以听到它的声音，一队人的出发。

　　金亚：一般来说从山上走到山上要走多少时间？

　　格桑：三个小时

　　金亚：一个骡子能负重多少？

　　格桑：一百斤差不多。

　　金亚：跑那么一趟大概能赚多少钱？

　　格桑：只收3块钱。

　　金亚：一个骡子身上的货只收3元钱100斤，那像曲水县这样的运输队有多少呢？

　　格桑：其他地方不多。因为那边的路比较宽敞，人家都用车子呀这些交通工具。这些骡……

　　金亚：这些修了路以后就没有了是吧？你问他一下知道七月一号

　　格桑：听人说，火车从这里过来了。

　　金亚：想不想坐火车？

　　格桑：到时嘛看一下，能有什么活干一下。

　　金亚：那你问他担不担心火车开通了路越来越好了，他们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少了？有没有什么担忧的？

　　格桑：没什么可担心。

　　金亚：火车通了，要去看一下，能有什么活儿干，格桑次仁满眼欣喜的对我说。看来，马帮四处游历，见多识广，乐观时变。为了寻找最直接便当的道路，他们必须反复摸索；为了鉴别货品真假，他们要有十二分的精明，为了生意赢利，他们还得关注时事、掌握动态。叮当的铜铃流淌着赶马人生命的坚韧与伟力，歌唱与叹息，欢乐与忧愁，他们的存在，昭示着青藏高原从来就不是一片封闭的土地。那片有生命的土地以及那片土地上的生命一直在突围。

　　实况：鹰笛吹奏的乐曲

　　金亚：从高空鸟瞰青藏高原的雄浑壮阔，目睹皑皑雪峰屹立云海，一派刺破青天的奇伟景象。千百年来，藏族人民一直期望在崇山峻岭间修筑大道，在江河激流上架起金桥。

　　金亚：1954年，慕生忠将军率领千名建设者用血肉之躯凿出了一条道路，它像一条黑色的巨龙，越戈壁、穿峡谷，过冰川，蜿蜒前行，它便是被称为青藏生命线的青藏公路。

　　实况：公路上的交通声流

　　金亚：如今，百分之八十五的进出藏物资通过它来运载，南来北往，一串串运输车队如梭穿行，这其中有一些车辆的声音，我们在上海已经很难听到：

　　实况：公路上的交通声流

　　南加：光我们镇，比江苏省面积都大………

　　金亚：说话的人叫南加，是青海省格尔木市唐古拉山乡团委书记。他所在的沱沱河沿是长江源以下第一个人类聚居点。今天，他和副乡长周毛要带我们到青海省境内青藏铁路建设唯一一家拆迁户白玛卓玛老人家去采访。行车途中，我们聊了起来。

　　金亚：你是土生土长的唐古拉山乡人？

　　南加：土生土长！现在牧民看病就医方便了很多，以前开车几天，碰不到，有的到那边去，一年才能出来一趟，就两三家集中一趟，到哪里有的一年只有一趟。

　　金亚：那么这个火车开通以后你个人你怎么看待？

　　南加：火车通了，出行方便，首先最起码一点出行方便，不像以前堵个车，还怕危险，确实，以前青藏线下去就不好走了，下雪车又很堵，现在坐火车就快了。我要到格尔木，晚上走，家人也不用担心了，以前坐个车真担心，有信号的地方就打手机。我到西大滩了，我到五道梁了，打电话。坐火车我就不要打电话了。我几点几点的车到格尔木就行了，比以前方便。上拉萨也方便。以前坐汽车上拉萨，夏天修路的时候，我从格尔木走到沱沱河能走两天，堵车堵的，一次堵800多辆车，第一年我去的时候就是：穿着一个背心，天特别热，什么都没有买，就买了一瓶矿泉水上车了，车上碰上堵车修路，800多辆，被冻的那天，借我旁边那个人大衣，我说，咱俩一块盖吧！行行行！他拿了一包方便面来，还有饼干，吃上了好了。到格尔木我说，我请你到餐馆吃饭去吧。现在好了，现在公路也比以前好了，接下来火车通了，出行绝对方便。

　　金亚：车子行驶到青藏公路82道班处，南加示意下车，他要找一个叫高英唐的人带路。

　　路人：带着头巾的那个。你一招，她就过来了。在问一下，他们最熟悉经常去她们家。

　　高英唐：过了过了，都已经，就在那一块儿，你们来的时候应该看到的呀。就在那个山顶上的呀。那里不是有个桥吗，楚玛尔河桥吗，楚玛尔河过去山顶顶上就有了。他们家就在那个电线杆那里。就在那个地方，刚好铁路路基就在他们房子上面嘛。南加，你上去从这儿喊一下，他们家有狗，别把人咬着。

　　实况：狗声

　　金亚：还好，有高阿姨领路，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位于沱沱河畔夏仓山顶上的白玛卓玛家。山前山后的草场都归老人所有。

　　实况：羊群，打酥油

　　金亚：见到白玛卓玛的时候，她正在打酥油。

　　金亚：白玛，您家几口人啊？

　　白玛：11口，三个孤儿收养的

　　金亚：您现在住几间房呢？

　　白玛：三间

　　金亚：住在这儿以前，我听说是从那曲搬来的？

　　白玛：搬到这儿32年了。

　　金亚：建筑材料是从哪儿运来的？

　　白玛：木材，门窗都是从拉萨运来的。她这个工钱是按羊计算的，给了二十多只羊。

　　金亚：那么那曲搬到这沱沱河边上选得位置有什么讲究吗？

　　白玛：这边水源在底下，靠近水源，人吃水、牲畜给水都方便。

　　金亚：我听说三年前您又搬家了？

　　白玛：房子盖得是铁路中心，路基上以前盖的那个房子，现在拆了以后，也就相隔一百米吧！

　　金亚：您过去知道什么是火车吗？

　　白玛：听说过，火车这个名字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金亚：说到这儿，一旁的周毛副乡长终于憋不住了，她说，因为没见过火车，老人当时确实想不到让他搬家。飞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交通工具都不妨碍住家，难道火车能比飞机大？

　　周毛：刚开始她说这个房子不拆，我们乡上专门到她那里去做了工作，铁路通了以后，我们也可以坐上火车到拉萨，到哪个地方都可以旅游，这样子。假如她不同意这个地方修铁路的话，铁路拐到那个地方就要造个桥，要不然要弄个隧道，投资的话要上千万呢，相当于几万只羊的价钱，把唐古拉山乡牧民所有的羊加起来也不够，我们这样说了以后，白玛卓玛吓了一跳，白玛卓玛她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她也不知道火车有什么用处，后来她们家的女婿昂南和她做了思想工作，昂南说火车有几十间的房子那么大，一次可以拉好几万只羊，我们沱沱河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就可以到拉萨，白玛卓玛听了以后感觉很惊讶，最后她就同意铁路通过她那里。

　　金亚：白玛卓玛不想让政府花那么多“冤枉钱”，同时也想看看她女婿说的厉害的怪物，但还是觉得搬家后生活不太方便，她当时喂了600多只羊，80头牦牛，以前吃水需要到3公里远的山沟里去拉，可是搬到新家，离吃水的地方更远了，而且牛羊通过铁路吃草也不安全。她提出：应该为她家修一条穿过铁路让牛羊通行的便道，负责沱沱河段青藏铁路建设的中铁三局满足了她的愿望，增修一条可供家畜出入的涵洞并帮助她家整修了山沟里的运水台阶。采访中我们了解到，随后发生了有趣儿的事儿：

　　南加：当时路是修了，但是羊不肯进。我们这儿的羊精得很，要走近道儿。

　　金亚：真是人算不如“羊算”。虽然传统的游牧方式和现代化的交通有了一些冲突，但豁达的白玛卓玛还是接受了。白玛卓玛的家是青藏交界处最早能看得到火车的地方。在离家一百米的铁道旁，老人像孩子般快乐地说，她已经见过了试运行的机车，它是唱着歌儿来的。

　　实况：白玛卓玛学火车唱歌。火车汽笛，由远及近

　　金亚：当汽笛拉响的时候，古老的高原有了一种全新的声音。多少年来，这个与中华民族国运相系相通的声音在一寸寸地延伸。今天，它终于把遥远的雪域高原拉到了我们的面前。万山之祖，千里天路，在这行板即将结束的地方，伟人与凡人终于实现了半个世纪的光荣与梦想。

　　撰稿主持：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广播新闻中心 金亚

　　录音合成：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技术运营中心广播技术部 柯影影

　　相关专题：青藏铁路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