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台湾

　　“上海新闻参访团”赴台进行了为期12天的参访，由台北出发环岛一周，感受到一个更真切的台湾。

　　撰稿／贺莉丹(记者)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政治对立曾让海峡两边隔绝，祖国宝岛台湾成为许多人遥想的一道风景。然而，两岸的经贸与民间交流却如破冰洪流，无可遏制。

　　在大陆居民赴台游正式成行的前夕，《新民周刊》记者参加“上海新闻参访团”赴台进行为期12天的参访，由台北出发环岛一周，感受到一个更真切的台湾。

　　亲切台湾

　　等待了4个月，台湾地区入出境许可证终于批准通过，拿着《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与入出境许可证，我们先从上海到香港，然后改乘华航的班机到台北。

　　在华航的飞机上，华航为旅客准备了叉烧包、虾仁蒸饺等地道台湾小点心，空姐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入境登记表。我们12天的参访行程已经是目前大陆赴台参访的最长期限。

　　早晨10点的航班从上海出发，到了下午5点半我们才抵达台北桃园机场，台北桃园机场建于1974年，1979年正式启用，规模并不大，设备也稍显陈旧。

　　一出台北机场，眼中所见都是繁体字。出机场时，工作人员给我们发了一张黄色的小卡片——“健康敬告卡”。上面印有台湾“行政院”卫生署疾病管制局的专线电话1922。

　　在台湾，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因为绝大多数的台湾人多会讲普通话，只是语调和大陆会有那么一点点差别，我曾跟导游黄联拾先生开玩笑，说他讲话的声音“很温柔”。后来才发现，台湾人讲话几乎都是这样的语调，他们说一个句子的尾音常用升调，还喜欢加“吗”、“喔”等语气助词。很多台湾人都会讲“闽南话”，在唱歌时“闽南歌曲”也被专门归为一类。台湾人对一些词语的表述方式与我们不一样，比如交通高峰时间，台湾叫“尖峰时刻”，而地铁在那里被称为“捷运”。

　　在台湾，地图和景点介绍资料可以免费领取，很多森林公园和风景特定区也免费向公众开放。我在台北捷运的入口处领到一份由台北市政府新闻办编写的《台北画刊》，每本工本费25元新台币，印刷精美，也是免费提供给市民和游人的。

　　台北的摩托车多到让人惊讶，在台北的红绿灯前，可以看见正在等候的成排的摩托车。这种现象在高雄、台中等各个城市都很常见。台湾的出租车大多是丰田，也有宝马，一律为黄色，民众亲昵地称呼它们为“小黄”，“小黄”的起步价为70元新台币1.5公里，每300米加5元，遇到红灯也会跳表。

　　一个台湾朋友介绍说，在台湾，上班族最少大概有2万元新台币收入，目前台湾人均年所得大概为40万新台币左右，但台湾的消费也很高，以在台北忠孝东路附近租房为例，差不多每平米600元新台币左右，这就是说，如果租一个50平米的房子，大概需要7500元人民币。

　　在台北的一家名叫“Skinfood”的化妆品店买东西时，听说我来自上海，Skinfood的一位工作人员很热情，说自己马上就要去上海了，因为父母就在上海经商；在台北士林官邸，一位湖南籍贯的老兵跟我讲，他自1949年经由上海来到台湾后，就再没回过大陆，“上海还好吗？”他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我们更关心台湾的经济”

　　“我1953年在台湾出生，老家是1755年左右就到台湾的，从族谱可以看到我们来自河南固始。我们跟大陆的文化和血缘从来不会割断，大陆的文化和我们的血缘是切不断的，但有人就是不能认清这一点。在台湾，只有少部分的人会强烈认同台独，要‘去中国化’太难了！我们都很爱台湾，我们关心的是如何让大家、让这块土地更好，如何把台湾的经济搞好。那些玩政治的人很讨厌。”台北观光领团人员发展协会理事长张振煌先生向我解释。

　　“关心经济，不关心政治”，类似的话，我在很多的场合都听到过。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有很多从台中、台南各地赶来的小学生正在参观，参观台北故宫博物院是他们暑期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台北故宫博物馆的中文版简介如此诠释：“这批珍贵的文化遗产，终于结束长达数十年的迁徙岁月，扮演着向中外人士介绍华夏文明的重要角色。”

　　台湾的电视娱乐节目名目繁多。我们在台湾的这段时间里，很多综艺节目中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关于“话题女王”许纯美被男友殴打事件；而像TVBS《2100全民开讲》这样的节目，仍然在关注“驸马爷”赵建铭的弊案。

　　地震和台风也是经常的话题。抵达台中和日月潭时，很多台湾当地的电视台都在做有关“9.21”地震6周年回顾的节目。对于很多台湾人来说，“9.21”地震仍然是一场可怕的梦魇。地震后的日月潭地区宛如鬼城，现在能看到的所有观光饭店都是在“9.21”地震后重建的。

　　我们乘坐一艘邮轮观赏高雄港，船老大陈文进介绍说，每天都有150多艘1万吨到10万吨的货轮停泊在高雄港，去年高雄港的集装箱吞吐量是975万个，而今年已超过千万。“如果两岸实现直航，从上海出发的货轮不必绕经日本，直接就可以到高雄，10元的成本将省下1元。”

　　热腾腾的台湾夜市

　　台北的夜是沸腾的，到了凌晨时分，台北数不胜数的粥店依然生意兴隆。炒蔬菜是60元到80元新台币，皮蛋瘦肉粥是60元新台币，葱爆牛肉等荤菜是200元新台币。

　　台北士林夜市的著名美食有上海生煎包、大饼包小饼、士林香肠等。位于捷运龙山寺站的华西街观光夜市里，大鼎肉羹、鳝鱼面、烧酒虾等都是热门小吃。位于松山火车站的饶河街夜市，膳排骨、水果冰品和手工艺品都是特色。高雄的六合夜市和南部的垦丁夜市，人流同样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中华美食交流理事、铭师傅美食小吃负责人庄忠铭告诉我，台湾的菜系一直在不断变化，现在的台湾人很关注美白的食物，他就曾在10年前到南京中医药大学学习，将中医药融入台湾料理。位于花莲的铭师傅美食小吃是一家没有菜谱的餐厅，李安兄弟为母亲办80岁寿辰就是在铭师傅。庄忠铭将客人用餐情况用电脑记录下来，这位客人再度光临时，他就会准备不重复的菜式，这是匠心独具的细节。

　　有趣的是，不少美食场所都将食物与政治人物联系起来，比如，在淡水夜市的“醍醐大师香铁蛋”，就有卖铁蛋的女孩们和马英九的合影。

　　“台湾的早期跟祖国大陆互通，所以主流食物是以江浙沪本帮菜、闽南菜、广东菜等菜系为主，后来日本殖民统治了台湾几十年，反映在饮食上首先是生食逐渐被接受，比如刺身料理就很受欢迎；其次是偏好原味和清淡的食物。”台湾知名美食节目主持人陈鸿告诉我。

　　从1996年开始，陈鸿就开始在TVBS、中视等电视台先后主持《阿鸿上菜》、《妙厨阿鸿》、《阿鸿当家》、《阿鸿美食地图》等“阿鸿”系美食节目，现在他在新加坡主持一档《阿鸿食游记》的美食节目，期望借由美食节目传递台湾文化。

　　在陈鸿看来，台湾的美食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在90年代中期，台湾的经济发展了，大家开始注重食物的品质，民间小吃也开始改头换面，美食节目也在台湾有线电视频道中崛起，一些人开始在食物中寻找‘妈妈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到了现在，台湾每家商业电视台都有一档具有代表性的美食节目，当然，这些美食节目的发展也面临商业化的挑战。”

　　“小吃已经成了台湾最大众的文化特色。”陈鸿特地为我们准备了一种名为“芋泥芝麻球”的点心，非常美味。他还很喜欢逛夜市，去吃海鲜羹和野菜料理，常常被路人认出。

　　对陈鸿来说，“上海”的味道会浓缩成一盘热腾腾的“三姐妹”炒年糕的味道。5年前，他到上海时，天气还很冷，晚上在古北路附近，他在一家用炭火炒年糕的小摊上要了一份。卖年糕的三姐妹最大的17岁，最小的才9岁。吃到一半时，附近学校的一个学生过来买了三份年糕，卖年糕的小姐姐先炒了两份，最后又炒了一份。

　　“为什么不一起炒呢？”陈鸿问她。

　　“炒多了，就不好吃了！”小姑娘回答。

　　多年后，他仍然记得那份“三姐妹”炒年糕的滋味——食物的魅力就是那么具有穿透力。

　　一路风景

　　很多台湾人喜欢吃槟榔，激烈的竞争催生了槟榔西施，从台中到台北的沿线公路两旁有许多槟榔店，打扮甚为清凉的年轻女子站在玻璃通透的槟榔店中，招揽过往的车辆与行人，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的“槟榔西施”还忙里偷闲不忘补妆。

　　槟榔吃多了是会上瘾的，据说一些槟榔客出门时会背满一背包的槟榔，把随身带的槟榔吃完了，他们会如坐针毡，家人来接机，他们一定会叮嘱家人不要忘记把槟榔带到机场来。

　　槟榔吃多了会让牙齿变黑。我们的导游小时候有一种牙膏广告成天播放，宣称可以把嚼槟榔变黑的牙齿重新刷白。直到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他还能声情并茂地给我们演唱这支“槟榔克星”牙膏的广告歌，神情生动。

　　台湾的夏天也很热，在宜兰亲水公园，很多大人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水；在垦丁的南湾，一大片沙滩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大家都在享受阳光、沙滩和海水的亲密接触。“现在台湾的民众很喜欢旅游，平均每人每年有将近6次旅游。现在刚好是暑假，平常一到周末，人一定很多。生活水平到了一定层次，就要求要有精神的均衡发展，所以我们对旅游就很重视，尤其对亲情互动式旅游很重视。”张振煌先生告诉我。

　　“泡汤”是台湾民众很喜欢的一种休闲方式。我们路经知本时正逢周末，酒店都满了，知本的温泉被称作“美人汤”，久负盛名。而金山的温泉，有种叫“白硫牛奶汤”，据说对美容瘦身都很有好处。

　　无论在淡水、在花莲还是在垦丁、日月潭，当地自然环境都保护得很好。在阿里山，森林是静谧的，几乎就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境界。

　　导游告诉我们，在他们看来，对风景保护区最好的保护就是维护它的原貌，“任何建设一点意义也没有”。事实果然如此，比如在阿里山的神木区，我就亲眼看到一棵千年的巨木倒下了，但没有人去把它搬走，它就这样静静地架在半空中。

　　“除了足迹什么都不留，除了摄影什么都不取”，台湾当地政府对民众这样进行环保教育。“台湾岛本身就很小，经不起破坏。我们经常在带团过程中碰到年轻人有过这样的情况，譬如我们要求不要拣海岸线的石头，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仅忘了这一点，还告诉人家说这个石头很漂亮可以捡回去，你想，一个人捡一颗，100万人就要捡100万颗，沙滩就不见了。我们会做‘管家婆’，叫人不要捡不要拿。”张振煌先生说，他本人就是个身体力行的环保主义者，随身都带购物袋和筷子。

　　文化地标——诚品书店

　　去台湾，爱书之人不能错过的就是诚品书店，成立于1989年3月12日的诚品书店如今已成为台湾的一个文化地标。7月17日抵达台北的当天，已经接近凌晨时分，我直奔诚品敦南旗舰店，这家店是全台湾大型连锁书店中唯一一家通宵不打烊的书店。

　　深夜的诚品敦南店灯火通明，人气很旺，背景音乐听来舒适轻柔，不时可以看见身着牛仔裤和T恤的年轻人坐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陶醉于书中。

　　诚如诚品书店企划处媒体公关主任陈淑贞所言，诚品敦南店是“越夜越美丽”：“敦南店到了晚上就很热闹，周末很多台湾民众不去唱KTV了，他们在诚品敦南店买了书之后，就去地下二楼喝杯咖啡。”

　　对文化的感悟渗透在诚品书店的每一个细节中，诚品书店有一本《诚品好读》的月刊，这本月刊由最初的赠送改为现在标价120元新台币公开销售，成为台湾一本口碑不错的文化时尚杂志，7月份《诚品好读》的封面就是《T恤，我的身体语言》和《牛尔，美容革命DIY》。

　　位于台北101大楼附近的诚品信义店处于繁华商圈地段，营业时间直到凌晨2点。我来到信义店时，书店的咖啡厅里都坐满了。“信义店附近就是《联合报》报社，当初我一些报社的朋友听说诚品要开新店，很高兴，说他们以后可以在半夜下班后来书店逛逛了，给自己充充电。”

　　目前，全台湾共有50家诚品分店，台北有19家。“成立后的第一年到第八年，诚品是亏损的；到了第九年、第十年时诚品保持收支平衡，我们在两年前开始获利。现在，台湾全诚品的书店员工应该有1500人左右，我们预计今年诚品书店跟商场全部经营加起来大约要做到90亿新台币的营业额。”陈淑贞告诉记者。

　　诚品还出售各式各样印有“诚品”LOGO的包包、娃娃、茶杯等工艺品，造型别致，价格从100元新台币到上千元新台币不等。

　　“早期台湾的书店就是比较小的独立书店，同时卖文具等，空间较凌乱。金石堂成立后，书店的空间开始变大；诚品开创了台湾书店空间设计上的革命，以小说馆、大众文学馆、地方文学馆、艺术书店、儿童书店等区块将书做清楚区隔，诚品目前有中文繁体、简体，欧美、日本原版书等各种完整的书种和书系，以诚品信义店为例，书种超过30万种，书册超过100万册。”台湾诚品书店企划处媒体公关主任陈淑贞介绍说。

　　在诚品书店畅销榜中，我看到，《狼图腾》和《达·芬奇密码》也放在很靠前的位置，这与祖国大陆的情况很相似。“金庸的小说热潮不退，二月河的作品通过电视传播后，让很多年轻人也来诚品找二月河的书。”陈淑贞说。

　　“诚品最特别的地方是什么？”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对我们来说，书店不仅仅是书店。我们在阅读书的时候，还阅读了空间和人，你来诚品，就经常能看见那些捧着书会心而笑的读者。”陈淑贞回答。

　　网络发展了，很多读者也许喜欢到网络书店买书了，诚品在2001年时成立了网络书店以方便读者。“可以说，虽然电子书涌现，但台湾的出版市场并没有萎缩，还是有读者喜欢逛书店，比如对我来说，我喜欢指尖跟纸张温润的摩擦感，阅读意味着我整个身心状态的投入。”陈淑贞说。

　　台湾

　　位于新竹市的台湾清华大学与北京清华大学同源同宗，当年的战乱使得部分教职员移居台湾，1956年，校长梅贻琦率台湾清华大学“复校”。台湾清华大学“复校”初期重点为原子科学，其后扩展至理工方面。现在的台湾清华大学有专职教师约550人，学生共1万余人，其中，学士班约5100人，硕士班约3400人，博士班约2000人。

　　台湾清华大学会计主任叶甫文向我们介绍说，目前大学一年的预算是50亿新台币，政府对台湾清华大学一年投入是40亿新台币。“我们目前的学杂费是一学期2万多新台币，但政府投入给一个学生的成本一年约为16万元新台币，现在一半的学生都是住宿舍，如果他想到外面租房，大概需要每月5000元新台币的房租。”

　　“以前招生只有联招一个方式，所谓‘一试定江山’，现在我们的招生采取推甄和联招两种方式，推甄在每年的3-4月份结束。”

　　“我们的校长早期是任命的，现在是通过校内的教授代表会议遴选出来，遴选校长的权力在各个院系教授代表的手中，我不是教授，便没有遴选校长的权力。”

　　这是叶甫文先生让我印象深刻的几句话。

　　在台湾大学，设计独特的“傅钟”是台大的“一景”，也是台大的“一警”，“傅钟”每天敲响12下，为了纪念校长傅斯年所言：“一天只有二十一小时，剩下三小时是用来深思的。”傅斯年在20世纪40年代末期执掌台大，虽然任期只有两年，但他倡导的“敦品、励学、爱国、爱人”至今仍是台大人的座右铭。

　　现在台湾大学的门口，可以看见跳街舞的学生，印证着这个古老的大学还奔流着年轻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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