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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6日13:15 观察与思考 | |||||||||
文化的魅力在于一个“化”字,不是填鸭式输入,更不宜粗暴地强加给别人。 余志刚 据说某大学的国文教授前不久做《论语》讲座时,受到了外国朋友的质疑。那位外国人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学过的知识还要再三再四地复习,天天抱着书本背呀记
人教社出版的初中语文教材有“论语六则”,尾注里把《学而》篇句中的“习”字解释成“温习”,上海古籍出版社 的白话本《论语》则并不带注,直接把它意译成“复习”了。也难怪中学生们闭着眼睛可劲儿地背书,他们那种义无返顾的举 动好歹也是找得到“理论根据”的。笔者教过几年书,对教材或教参里的某些说法是时有腹诽的。譬如这个“习”字,考康熙 字典,“说文”条说:习,数飞也。它的本义是鸟儿练飞,要意译也当以“实习”、“实践”为妥,这与抱着课本死读、夜以 继日地默写和背诵,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这样的误读,影响了新中国几代人的人生! 现在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对于他们的“缺少实战精神和实践能力”,我们都有切肤之痛。这让人想起柏杨先生讥 诮过的古代书生:打喷嚏打出了“离骚”的韵律,挠痒痒能挠出高低平仄,如此这般,很是不可一世;倘要提起经世致用,他 们便翻眼流涎、六神无主,不辨东南西北,直念阿弥陀佛,真是菜鸟得很了。这样褒贬情事,难免流于刻薄,然而我们的孩子 从学龄期开始就被泡在“标准试题”和“标准答案”的小池塘里,要他们放弃“标准”去捣鼓实用性的小发明或小创造,那自 然是“绣女学打铁”,脚梗要打瘪了。 这里我想起了心理学里的一个概念,曰“思维黑箱”。 江浙一带生了孩子,通常都要用被子裹紧,然后拿带子扎起,称“蜡烛包”。“蜡烛包”存在的理由,据说是为了限 制孩子的自由活动,以免长大后出现罗圈腿。现在的新派人物都乐于做这样的实验,孩子一出生必将他五花大绑,使身体不能 转侧,手脚不可动弹,先让他领教一番“蜡烛倒笃”的滋味,方觉得恪尽己职、心神安泰,可以高枕无忧了。其实,他们潜意 识里有一个更好的理由:“襁褓”一词,古已有之!老祖宗既然定下了这样的“标准”,自然不敢造次,自然应该照方抓药、 “景行行止”的了。 这样的“思维定式”,真是害人不浅。古时候“八股取士”,孔老二的语录是必修功课,不摇头晃脑地背得烂熟,你 的“出身”就会大成问题。至文革时期学老三篇,发展到“豁牙老人背语录,娃子学跳忠字舞”,真是“一夫呼”而山河应, 语录热潮淹没了国人的生活。现在的知识界,对发轫于2000多年前的儒学已经有了较为辨证的态度,对文革中走的极端也 不乏冷静的反思和自警,然而,对于伟人的语录,大家伙自觉不自觉地——总还是心骛神趋,崇拜得不得了! 从弘扬国学的角度看,孔夫子的语录还是可以读一读的,只是我们要的是文化,而非“神化”。文革这许多年我们是 吃过苦头的,出于政治功利的“神化”,付出的代价是国民素质的大面积“愚化”和“弱化”,我们的孩子听话了,但也愚弱 了,这是动摇国本、断送国运的勾当,到时候,老百姓是要戳脊梁跳脚——骂你的祖宗的! 前段时间,韩寒在博客上跟某位名人“掐架”,他开口就撂了句粗话:“文学算个屁?谁也别牛逼!”一句话就把名 人给骂趴了。韩寒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学校里太多的“标准”,太多语录式的金科玉律已经让他放弃了学业,如今又杀出属螃 蟹的“前辈”对着他冒口水,他也是给撵急了,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上台面了。韩寒的“网骂”自然不值得提倡,但现在的某 些文化人稍稍出了点名就摆圣人的脸子,任了个一官半职就以为进入金銮殿了,似乎摇身一变,琴棋书画全会了,上下古今全 通了,抓住个麦克风哇啦哇啦就可以说得地动山摇了。那些人是被许多语录“喂”大了的,这会儿吐出来的也是长短句语录体 ,人家稍有悖逆,他就面孔变色、血压升高,作梗起来,是非要你脑壳开瓢——付出点“学费”的。这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 当代版《笑林广记》了。 如此生猛的作风,大概有失孔夫子的斯文了。“温柔敦厚诗之旨”嘛,文化这个东西应该是温和宜人得很的。它的魅 力在于一个“化”字,不是填鸭式输入,更不宜粗暴地强加给别人。古代的一些变法家为了帮助君王驭制天下,也有蓄意篡改 或曲解圣人的语录给百姓“洗脑”的,百姓懵里懵懂,结果听话的人变成了木头,不听话的人则成了魏忠贤那样的奸臣和李自 成那样的造反派,这不,国家就这么玩完了。 当然,我们教材中存在的某些问题,则纯粹是技术“失当”,专家们工作辛苦,待遇又不咋的,为此分心跑神打瞌睡 或者也是难免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打盹,无论如何——对学术对良心,都是个高难度动作吧。 - 相关专题:观察与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