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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后遭遇80后:不在一个平台上的冲突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21日12:11 新世纪周刊

  这是发生在一位编辑和一位实习生之间的真实冲突。他们同一个世纪出生,却分属60年代和80年代。当这个冲突在小范围内被公布的时候,却引起了新一轮关于“80后”的争论

  当《新世纪》周刊要重现这个冲突时,他们欣然应允,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在报道中出现他们的真实姓名。男性编辑生于1960年代,在音乐评论界小有名气;女性实习生今年
7月刚刚毕业于一所著名大学的新闻学院。

  60后遭遇80后

  编辑:杂志社扩充采编人员,除去招聘记者之外,就是从大学里寻找实习生,作为人才储备。于是,我开始和越来越多的80后打交道。头几个不大靠谱:我告知他们去研究一下杂志,尤其是我负责的版块。采写回来的报道一看就是没动脑子研究杂志,自顾自在其感兴趣且擅长的领域尽情发挥,完全不管杂志的定位。到了截稿日,一会儿说电脑坏了在修理,一会儿说不熟悉报道领域。好不容易盼来了稿子,则是惨不忍睹,最基本的新闻要素都不具备。

  后来来了一位著名学府的新闻专业毕业生,第一周写的稿子还可以,修改后就发表了。我高兴地想,这个看上去挺靠谱的。

  实习生:在毕业的当口,我四处寻找工作机会,拜托了一圈的朋友,辗转来到了这家新闻杂志。

  来之前,我的一个在知名网站做人力资源总监的阿姨告诉我:“就业市场上并不缺乏有经验的人,你们这些学生,老实讲,我们并不愿意用。”这就是我们所要面临的现实,就业市场供大于求,特别是我们这样缺乏经验的人更是供大于求。于是,我当时就想,自己要努力工作,努力积累经验,钱先不谈,有人肯培养自己就好。

  我必须承认我的新闻实务经验极其匮乏,来的时候凭的只是一腔热情,和对自己工作态度的自信。

  我记得自己做的第一篇稿子。一个周日的傍晚,我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接到编辑老师的一个电话,他要一篇一千字的文章,需要从外文网站查找大量资料,第二天中午截稿,很急。

  我到了家,慌慌张张吃完晚饭,就开始上网查找资料。我记得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明天中午交稿”这句话,开始查资料的时候,两手急得发抖,告诉自己,这一炮一定要打响。

  我是读新闻专业的,从入校起,老师强调最多的便是时间的重要性,截稿期这三个字就是催命符,我再清楚不过。所以,即使知道熬夜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很大,这一篇文章也一定要顶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一晚上电脑死了6回,换用家里另一台电脑上网,又遭遇冲击波。头天熬到夜里两点,实在支撑不住,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干了3个小时,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完成了稿子。当编辑老师说稿子能用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

  下马威

  编辑:结果,人家马上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先说选题会。我们的选题会再热闹,但一到了正题,大家一定是拿好纸笔,仔细探讨的。我倒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位实习生却两手空空,我就寻思人家稿量少,也大可不必要求什么。

  选题会最后和记者敲定截稿日,此实习生答曰:尽量,尽量。我当时一愣,马上和颜悦色地说,这不是尽量的事,截稿日除非特殊原因必须得交稿。没成想,选题会后,开始写稿的时候,实习生开始三番五次打电话询问怎么写,几乎全是选题会上说过的。最可怕的是,连google最简单的复合式资料查询也不会。我们要做一个莎士比亚的报道,google做了莎士比亚分站,我电话里告知google一搜就搜得到,MSN上碰到后,问我怎么搜不到,再仔细一问,竟然不知道去搜“google+Shakespeare”!当然,我还是耐心告知了google查询中空格或加号的使用方法。然后提醒,以后选题会上最好做一下记录,会上把疑点和问题全搞清楚。

  实习生:这场“事故”出在我跟编辑老师第二次的合作上。当他打电话让我开例会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被认可了,欢欣鼓舞。编辑老师在电话里给我分配了任务,需要写3篇文章,我听着任务头疼不已,全是需要去国外网站搜索的东西,而且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能找到确切的资料,最要命的是,我不太明白这个文章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我听前辈说,上面分配了任务,最好什么都不问,干就是了。可我觉得这样太盲目,会做大量无用功,可能最后东西还没办法用,就决定在MSN上问一下编辑老师。

  大概我问的东西真的显得太缺乏常识,我感觉到编辑老师话语间有些不满。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google的news功能搜索出的东西跟google的web版搜出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前者才是西方主流媒体的新闻,后者被个人博客充斥。这些都是事故之后,编辑老师告诉我的。我狠狠地记住了“google news”。

  我一直搜不到编辑老师所说的内容,加上之前粗枝大叶,没有记笔记,居然忘记他交代的文章结构。

  “平台”和“我尽量”

  编辑:接近截稿日,实习生忽来电话说,只能完成一部分,另外的能不能找别人。我立刻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实习生说要不自己去找同学完成,我当即说这不行。一看情形不对,实习生又说:“那还是我写吧。”我强调截稿日马上到了,得到的答案又是“尽量、尽量”。我开始发飙了:“杂志社里没有尽量这个词,杂志是有出版周期的,如果都尽量,我对主编也尽量,杂志开天窗你觉得行吗?截稿日前必须得交稿!”

  此后,实习生又在MSN上又问莎士比亚的许多问题,问我,我们是不是写“莎士比亚在美国”,我说不是,并重复了选题会上的纲要,实习生说:“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又云:“抱歉,我觉得我们的谈话不在一个平台上,我不太明白您之前的话什么意思。”看到这行字,我一愣,但还是耐心向其解释了选题的思路。

  次日,交稿日。实习生再次出现在MSN上,告诉我稿子发到邮箱了。我说我看看,再看怎么处理。实习生很客气地说,如稿子有问题,请给一篇范文。我说没什么同类范文可给,顺便再次批评了几句,没成想,回来的一句是:“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

  实习生:尽管在MSN上说了很多,我感觉我实在不太理解编辑老师的意思,隔着一个网络,文字的传递就变得有些意义不明。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想了想,不能直接说自己听不懂,这样很没面子。我突然想起身为人力资源专家的老妈时常说的话:“要为双方建立起沟通的平台。”多含蓄呀。我于是在MSN上输入了一行字:“我觉得我们没有在一个平台上讲话。我能不能给您打个电话?”对我而言,平台意味着双方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而不是自说自话。但我没想到,恰恰是这句话,令编辑老师勃然大怒。问题,就出在这“平台”二字。后来听其他人说我才知道,这个平台明显抬高了我自己,而贬低了编辑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不在一个平台上还有这样的歧义。

  这次沟通很不愉快。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多问了,无论如何要把东西写出来。第一篇写完了,还算顺利,资料收集并不太困难。接下来的两篇,却让我实在无能为力,而离交稿期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看着纸上编辑老师交代的任务,真是撞墙的心都有。“美国人文电视的格局”,格局,什么是格局?我又急又怕。我真的不太确定我能把这个东西做好,鼓足勇气,我给编辑老师打了个电话。我当时想,还有一天半,如果能再找个人做的话,我至少能保证一篇。我想跟编辑老师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拿手机的那只手抖得要命,他接了电话,我结结巴巴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完,您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做一篇?”编辑老师非常愤怒。是啊,我怎么在这个时候继续掉链子。我继续问截稿时间,编辑老师说是第二天的晚上,还好,之前我以为跟第一次做稿子一样,要中午截稿,那我实在无法保证。我接着说,“好,那我还有时间,我尽量。”

  这个“我尽量”给80后丢尽了脸,而我的意思是“我尽量在截稿期前给您,我尽量做好”,而并非“我尽量做,做不出来拉倒”。我知道做新闻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铆足了劲把东西做出来。

  我只能凭着想象来写这些东西了。为此我专门买了一本跟选题相关的书,又从网上搜了很多资料,拼拼凑凑,弄出了两篇。说实话,我知道这个东西肯定不符合要求,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又是符合要求的。我硬着头皮把文章交了过去,但实在觉得写出这样的东西太过意不去。咬咬牙,我在MSN上对编辑老师说:“如果您觉得不满意,能不能给我一个范本,我照着改。”编辑老师说:“我带了这么多年实习生,你是第一个找我要范本的。”

  接着他对我说了很多,他说,觉得我还“不算坏”,才跟我讲了这些话。

  “我被气得直打哆嗦”

  编辑:婆婆妈妈、絮絮叨叨说这些细节,本不是我的性格,但我想对80后的批评需要这些细节。大体上,我们并不难从这些细节里看出其中不负责任、出尔反尔、狂傲的性格缺陷。有必要指出,我引用的实习生的话夹杂在日本式的礼貌客套里,什么老师啊,什么您多费心之类的,但这份礼貌客套在其不负责任、出尔反尔、狂傲的本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我不知道我们的知名学府新闻系是如何培养出不会使用google的人才的,我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我更无从知道他们的所谓“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在多大程度上承袭了《美国偶像》里的孔庆祥,我更不能理解那句“我觉得我们的谈话不在一个平台上”,现在的孩子们究竟需要多高的平台。无需在这里谈什么信守承诺、以群体为中心而不是以个人为中心这类大原则了,那对80后几乎没什么意义。

  这位实习生当然不能代表80后的全部,但从耳闻80后的诸多恶习,到今日目睹,我大体明白了这个群体的代表性特征——自私、吃不了苦、目空一切、贪图享受……当然,这些都是大家已经为80后总结过了的,我只不过是后知后觉体验了,于是终于相信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也是许多80后不服气的地方,他们认为这是“老不死”的前辈们给他们硬插上的标签。

  每代人都将为他们的代际属性付出代价,每代人的个体终将会分流为出色的、庸碌的。80后的恶习很大程度上缘于中国社会转型期的特殊环境,多年前关于独生子女症候群的预言开始应验。我还是觉得这是80后

青春期的阵痛,他们中的一部分会逐渐克服顽症,日趋成熟起来。只是,这代价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这事确实很让我气愤,对话期间甚至气得我直哆嗦,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我甚至忽然觉得80后是地球的新物种,因为面对他们,人类现有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几乎全面坍塌。

  我无意伤害这位实习生,但我必须说出心里的话,人生的路还很长,看你接下来怎么走了。从事任何职业都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样“清闲”,都需要付出心血和努力。这道理太简单朴素了。

  “我认认真真地把事情办坏了”

  实习生:编辑老师把我们的冲突写进了博客,又被很多网站转载,一时间议论纷纷。某天,一上MSN,一个大学同学蹦出来问:“你们杂志社是不是有个咱们学院的男生,特笨?”

  我大脑一片空白,便问:“怎么了?”

  同学道:“他把编辑给得罪了。”

  我暗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男的,是女的,就是我。”

  现在我一遇到同龄人,便说:“对不起,我给80后抹黑了。”遇到其他年纪的人,又会说:“你好,我就是那个可怕的80后。”

  事情发生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觉得自己惶惶不可终日,饭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就是想着做稿子。就这样,还被看作是顽劣不堪的人、一个不努力工作的人,要接受这么多的批评和指责。那股逆反的情绪立刻上来了,我说,“我努力了,我问心无愧”。

  其实我有愧,我没有做出能用的文章,给编辑惹了很多麻烦。可是我真觉得编辑老师的话很重、很重。活了20多年,从父母到老师,没有谁对我说过那么重的话。那时候,我确实觉得很难接受这样的诘难。

  我的确感到委屈,但另一方面,我不停地劝说自己,文章没办法用,这就是结果,不论过程如何,你确实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编辑老师很忙,我却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我很有罪恶感。我对他说:“对不起,我认认真真地把事情办坏了。”我曾经以为只要认真做事,就可以把事情做好,而现在我只能说,除了认真,我还需要别的。

  我不能要求原谅。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打电话找母亲哭诉,不止一次。母亲不过笑笑,说:“刚出社会,就经历这件事,很好的体验。”是呀,如果不是遇到这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自己社会化程度如此的低,不懂得与人沟通,而任凭一件事情不断地升级。

  几年的象牙塔让我游离于社会之外,以至于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怎样才能融入这个社会,我是如此的适应不良。当然,我个人的内向和略有些孤僻的性格,也使我与他人有了隔膜。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实习生:事情出了没多久,介绍我来这家杂志的同学听我讲了这件事情。一天早上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件事情你需要反思一下,你跟人交流的时候确实不太谨慎。不好相处,这是你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还有别的同学也跟我聊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20多岁的人,才知道自己跟人交往有问题。同学都说我有点“混不吝”,很拽。可我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跟别人交流,多么希望每个人都喜欢我。可我不太懂得表达,我会在无意间伤害别人。

  不可否认,从小到大我在家中都是绝对的中心,自己的需求很少有不被满足的。在学校,学习成绩不坏,人又算得上老实,老师们也不讨厌我,有一个小小的朋友圈子,人缘也过得去。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除了遭遇成长危机,基本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坎坷。所以,当我刚站在社会的门口,就遭遇劈头盖脸的当头棒喝,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开始的几个星期,真的觉得难过得不行,不停地自我否定,不停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咬牙也要扛下来,可是仍然不能阻止自己每天大哭一场。

  有一天晚上,我在哭,男友一旁安慰,很是无奈。我突然接到杂志社另一个编辑发来的短信:“明天来开选题会。”男友问我:“你去么?”我其实真的不想面对杂志社的一切,但我抹了一把泪,说:“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男友笑说:“好样的。”我只知道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我已经成人,总不能躲上一世。为人的责任,也要开始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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