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的百年循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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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30日09:18 中国新闻周刊 | |||||||||
留洋的百年循环 中国官员留洋百年以来,整个20世纪绕了一个大圈子,却几乎没有形成良性的关于社会治理的知识积累,原因在于日益由学习技术代替了学习制度 ★ 文/秋风
从现代化的程度上来说,中国是一个后发国家。因而,中国理应具有经济学家所说的“后发优势”,也就是说,中国可以利用先进者所积累的现成的知识。所以,留学对于中国的现代化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而官员出洋进修、培训、考察,对于政府变革同样具有重要意义。 变革始于学习 最早的洋务运动基本上是中国人雇佣外国人、进口外国的机器,以获取知识。清军在中日甲午战争中失败,激发了国人救亡图存的精神,出国留学蔚然成风,这些留学生回国之后,进入学堂、政府机构、军队、商界,成为推动变革的力量。而晚清最后几年,政府锐意进行宪政、法律改革,而每有新政措施,必然会派出相关官员出洋考察。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考察项目应当是五大臣考察国外宪政。次年回国后,五大臣之一载泽恳请太后、皇上“宣布立宪”,他甚至说了这样一句话:“今日宣布立宪明诏,不可以程度不到为之阻挠也”。9月1日,清廷宣布“预备立宪”。也许,五大臣是近代以来惟一一个为立宪作准备的考察团。这之后的大量法律及具体宪政制度设计方案,都是相关部门官员到国外、尤其是日本考察学习后制定出来。 此后的官员考察团或进修班,也都与国家治理有密切关系,不过,随着国内现代制度逐渐建立,学习的内容越来越趋向于技术化。 20世纪30年代,南京国民政府曾派人到德国学习,除了学习军事技术之外,也学习了强化国家权力的技术。到40年代,抗日战争让中美两国走到一起,美国毕业的留学生大量进入政府,政府不少官员也接受美国人的培训,那个时期制定的法典,无不受此影响。 学习为何走入怪圈 20世纪50年代,又出现了另一个官员出国学习热潮,这一次是东风压倒西风,学习的对象变成了苏联。大量官员到那里接受意识形态训练,接受制定经济计划、管理经济的培训,后者对中国建立其重工业体系至关重要。 计划经济由于取消了私人财产权和价格机制,从理论上说是无法正常运转的。但苏联、中国的计划经济却运转了几十年。秘密在于,这些国家可以获得现成的组织经济活动的知识:苏联当年雇佣的是来自西方的专家,中国则从苏联那里获得知识,从而实现了劳动分工网络规模的大跳跃。就像已故的杨小凯教授所说的,中央计划当局相当系统地模仿了工业标准化、大批量生产、生产线、工厂管理、泰勒制(在中国被称为定额管理)等在西方市场体制中发展出来的工厂组织模式和管理方法。 在这个过程中,到苏联、东欧接受过培训、进行过考察的官员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至于政治、社会、文化等其他领域的组织管理模式,也多半是政府官员从苏联、东欧学习而来的。 随着与苏联关系恶化,获得知识的这一东方管道被切断,70年代末所谓“国民经济濒临崩溃”,与此不无关系。重新得到获取知识的源泉,恐怕是此后逐渐对西方开放的一个重要原因。80年代出国学习的大多是技术官员,后来增加了一些行政官员,他们在西方熟悉了市场与法治制度。90年代中后期以来,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出洋学习,这些地方官员主要是学习比较具体的行政管理技术。 可以说,过去一百年中,政府官员一直在进修、考察,学习国外的技术知识、法律、行政管理技术,甚至也曾经学习过国外基本的政治、社会制度。不幸的是,这种学习没有多少连续性,出现了一次又一次急转弯,每一轮学习往往意味着否定上一轮所学到的知识。 因而,官员们学习了整整一个世纪了,却几乎没有形成良性的关于社会治理的知识积累。整个20世纪绕了一个大圈子,甚至还没有回到晚清那个起点。 实际上,随着时间演变,政府官员们出国学习的内容愈来愈趋向技术化,学习活动似乎已进入杨小凯教授所说的“后发劣势”陷阱:以技术方面的学习替代制度方面的学习。但学习的内容越是技术化,越有可能遭遇水土不服的问题,因为,管理的细节跟具体的社会环境和民情直接相关。更糟糕的是,有些官员甚至有意排斥制度的学习。比如,仇和在美国进修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中国这样的国家目前不适合法治,于是,他在安徽宿迁的治理就带有强烈的威权主义色彩。 或许可以说,官员出国学习的边际收益呈现出明显的递减趋势,有时甚至可能对制度变革产生负效应。纳税人能否容忍自己的税款被这样花费?★ 相关专题:中国新闻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