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沙尘暴“新元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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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4日04:22 央视《经济半小时》 | |
今天的主角是一支小小的科考队,这支科考队规模小到只有三位平均年龄将近60岁的老专家,可是,这支不起眼的科考队,却担负着一个不小的课题,寻找中国北方沙尘的来源,大家通常都认为,时不常光临北京的沙尘暴,源头在内蒙古的沙漠地区,减少北京的沙尘天关键是在沙漠边缘植树治沙,但是,这三位老专家提出,制造沙尘暴有新的罪魁祸首,他们这次千里迢迢,深入内蒙,实地验证自己的结论。 盐碱 导致“降土”的罪魁祸首 今年春天,我国北方地区遭受到一次沙尘暴袭击,其中在4月16号,北京地区一晚上的降尘量达到了30万吨,早晨起来,北京的老百姓发现满城都是黄土,于是有人惊呼北京“降土”了,沙尘暴的来袭,再次引起人们对于沙尘暴源头的探寻,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北京的沙尘暴主要是来自沙漠地区,然而最近一些专家却通过自己的亲身考察,提出干涸的盐湖也是北方沙尘暴的主要来源。 中国地科学院研究员韩同林:“在我们国家的西北地区,有很多干涸的盐湖,这些盐湖形成了很厚的粉尘物质,在西北风的吹施作用下,上升到平流层,漂流到北京地区,因为北京比较热,形成热柱,这个粉尘物质被阻挡以后,落在了北京地区,由于它是来自于干涸盐湖,它属于盐碱物质,对人体呼吸道特别有害,对草场腐蚀,对粮食减少都起到了很大的危害性。” 这个发现是几位老专家完成的,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已近七十,年轻的也五十多岁,几年来,纵横北方几万里,实地考察,取样研究,这次是今年第九次考察,记者跟随韩同林、郑柏峪、宋怀龙三位老专家上了路。 他们先到河北,后到内蒙,在河北,他们去了安固里诺尔盐湖,地上有种白花花的东西就是刚刚冒出的盐碱,现在风还吹不起来,今年春天的时候,郑柏峪曾带领一个摄制组到这里来,正好碰上了沙尘暴,当时风力大概有5、 6级,稍微有点动静,湖底就腾起了白色的尘暴。 从地图上看,安固里诺尔和北京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公里,正好处在进京沙尘暴的必经之路上。 中国科学院海流研究所研究员宋怀龙:“安固里诺尔的海拔,有一千三百多米,北京的海拔只有几十米,安固里诺尔在北京的上风方,北京在安固里诺尔下风方,当安固里诺尔起风的时候,这些盐碱粉尘,就被全部吹到了北京,就像一个人站到了房顶上,往院子里撒盐碱粉尘一样。” 由于前段时间华北地区普降大雨,安固里诺尔里面还是粘脚的泥巴,记者的车子险些陷在那里,一下车,韩同林和郑白峪拿着工具,开始了取样工作,今年已经70岁的韩同林,已经退休,这些年来一直在关注干涸盐湖的情况,几乎每年他都要来这里进行一次考察,为了准确的测量每年被刮走的盐碱粉尘到底有多少,他们在一米见方的地上插下五个标尺,为了省钱,就用筷子当了标尺。 由于雨水把盐碱都渗到了地下,所以记者看到那里地面上的盐碱并不是很多。 燕京大学校友会秘书长郑柏峪:“但是挖开地面的粘土,还是能发现下面有很多的盐碱颗粒,你看,这白色的就是盐碱颗粒,底下更多点。” 记者:“干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郑柏峪:“全是碱面,像我们春天来得时候,厚厚的全是纯碱。” 离开安固里诺尔,开车不到五分钟,就能看到一个村子,叫土城子村,村民张树明正在加固自家的猪圈,今年春天,由于沙尘暴的影响,他种的小麦亩产不到一百斤,他打算明年多养上几头猪。 张树明:“今年种了有六亩多小麦,收成五七百斤。” 记者:“能带我去看吗?平常种小麦能产多少斤?” 张树明:“平常也就四五百斤一亩地,是市斤不是公斤。” 记者:“够吃吗?” 张树明:“还有甜菜。” 记者:“今年为什么这么少呢?” 张树明:“今年是诺尔里头没水,一起风盐碱面就铺在了地头了,过了以后地都成了碱地了,一亩地最多种六分多地,所以这个产量就低。” 张树明注意到,每年风沙过后,村里的牲口都一个劲地喝水,肚子也大了很多。 张树明:“牛羊吃了,消化不好,肚子变大,排泄不下来,每年都死六七匹马。” 土城子村正好处在安固里诺尔的下风方,自从安固里诺尔干涸以后,每年春天,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就是受危害最严重的地方。 高振顺是土城子村的支部书记,从小在安固里诺岸边长大,他亲眼看着这一片将近十万亩的湖泊,由蔚蓝而逐渐干涸,最后裸露出大片白色的盐碱。 高振顺:“当时这里就是水,面积很大,诺尔里头的鱼都很大,一般都二三十斤。” 在湖中心位置,我们惊奇地发现有一艘搁浅的游船,当地人说这艘游船就在湖里转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水位下降,就无法靠岸了,说得夸张,但听来悲凉,安固里诺尔1984年出现第一次干涸, 2004年彻底干涸,再也不见水的踪影。 高振顺:“2004年以前,也就是2003年的时候,这块水还挺好,还有一小码头。” 记者:“干涸之后是什么样子?” 高振顺:“干涸以后,面上就是一层浮的东西,不知道是碱还是盐,一有风,他就跟着到了边上。” 记者:“风大的时候什么样子?” 高振顺:“龙卷风的时候,就起雾,拉骆驼的那种雾,平时夏天的时候也是这样。” 无水湖泊成为盐碱风暴的源头 记者在河北、内蒙古交界的张北地区发现,那里干涸的安固里诺尔已经成为盐碱风暴的源头,来自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的宋怀龙告诉记者,安固里诺尔的总面积有60平方公里,每年最少能向东南方向的京津地区输送20万吨盐碱粉尘,当这支小小的考察队进入内蒙古之后,发现像这样能制造盐碱风暴的干涸盐湖,还有很多。 进入内蒙古地区之后,走的不远,记者就看到了路边一些小的盐湖。 郑柏峪:“这种路边的小泡子非常多,实际上已经干涸,雨水积聚而成。” 记者的车队继续往北行驶,进入了一片看起来像草场的地方,路边的草场很多已经开始退化,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典型的干涸盐湖,上风方和下风方的草场,有着明显的区别。 郑柏峪:“小盐碱湖,对下风方草场的危害。” 从还没有拆掉的围栏来看,那里以前应该是一个草肥水美的牧场,来到湖底,记者发现,那里还真有十几头牛,放牛的蒙古族小伙子告诉记者,原来那里的水很多,他们也就把家安在了那里,但是现在由于湖里没水,只有靠抽取地下水来饮牛了。 越往草原深处走,路越颠簸,路边的草也越来越茂密,有种一米多高的草,叫芨芨草,是草场退化的标志,因为牛羊都不吃,所以才长得这么茂密,经过大半天的车程,下午时候,他们来到了查干诺尔,那里是郑柏峪年轻时插队的地方,他好像回来老家一样。 郑柏峪:“当年出去玩,滑船,水很深,没想到很快就干涸了。” 查干诺尔,锡林浩特盟最大的一个湖泊,如今只有旁边的小查干诺尔还有少量的水,经过连续三年的大旱,大查干诺尔已经在2002年全部干涸,80平方公里的盐碱湖盆变成了盐碱尘暴的发源地,在远处干涸的湖底上,几股白色的龙卷风,逐渐合并为一股,卷起的白色尘暴,像原子弹爆炸产生的烟雾,遮天蔽日。 大风过后,查干诺尔暂时恢复了平静,地面的尘土全被刮走,剩下的都是结晶的盐碱颗粒。 据郑柏峪介绍,原来查干诺尔有水的时候,鱼由于生长期长,味道非常好,岸边上还有一个很大的渔场,然而现在的渔场,已经被黄沙掩埋。 查干诺尔的河口及东北岸,现在还有一大片水域,被称为小查赶诺尔,里面的芦苇和水草,是候鸟的产卵孵化区,每年春季三四月份都有大群的候鸟来此繁育,由于正好在下风方,碱尘暴让来此繁育的候鸟大大减少。 在小查干诺尔边上,记者碰到一个放羊的蒙古族少女,名叫奥东图雅,是星光的意思,奥东图雅告诉记者,由于查干诺尔盐碱尘暴的影响,春天的时候,她们已经不敢再把羊放在外面了。 奥东图雅:“家里的牲口,在过了盐碱风之后就开始咳嗽,无论是夏天还是秋天,只要一刮风就是这样。” 碱蓬 盐碱的克星 按照三位老专家的说法,张北地区和内蒙古一连串干涸盐湖,就像架在北京头上的一排卷扬机,源源不断在输送尘土,他们这个发现,确实与大多数人印象里的沙尘暴有些区别,那么,新的发现究竟能不能改变以前关于沙尘暴成因的判断?它会对沙尘暴防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为了进一步证实中国北方的沙尘暴与这些干涸盐湖之间的关系,韩同林把今年4月16日北京的降尘样本,和盐湖里的粉尘做了对比,得出结论,北京的尘暴源主要是来自盐湖。 对于北方的沙尘暴到底从何来这一问题,国家林业局防沙治沙办公室依然认为,我国西北地区广大的沙漠才是北京沙尘暴的主要来源,盐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据屠主任介绍,我们眼中看到的沙漠大都是静态的,但实际上沙子在搬运过程中,不断摩擦,产生粉尘,量虽不大,但面积广,对北京沙尘暴的贡献也就最大,这其中也不排除有部分干涸盐湖的影响。 国家林业局防沙治沙办公室检测处处长屠志方:“从影响来说,特别是干湖泊,我们认为,不排除它有影响,但是它的量是很小的,北方地区有10万平方公里的盐湖,但是好多盐湖都不在沙尘暴的路径上的,特别是青海,另外很多盐湖还都是有水的,这些水也不会起盐的,还有一些板结的也不会起沙尘,从目前来看,我觉得是有,但是少量的。” 这样,在沙漠地区的治沙防沙就成为目前工作的重点,对于这些干涸的盐湖,只能是先放一放了。 屠志方::“盐碱到一定程度,是很难治理的,我们国家因为考虑到国家的经费问题,投资问题,因为盐碱只是相对的一个点,我们还只是在条件相对好的地方去治理,也因为很少有人去破坏,所以治理力度还是很小。” 韩同林他们觉得,对一个问题的认识有个过程,但治理不能等,等到各方面对盐湖问题认识统一了,治起来也就晚了,宋怀龙早年在海洋科学院工作,他发现,沿海一种植物非常适合在干涸盐湖上种植,名字叫碱蓬。 宋怀龙:“碱蓬是耐盐碱植物,能够吸收盐碱成分,还能够把土壤固定再这儿,对土壤改良有很大作用。” 为了能够在干涸盐湖里多种一些碱蓬,宋怀龙还给国家林业局打过报告,希望能够立项进行治理,但未获批准,现在只好自己掏钱买种子,穿着拖鞋下到盐碱地里撒种,就这样,去年和前年,他们一共在在查干诺尔种植了将近五千多亩碱蓬。 宋怀龙:“种植的地方和没钟的地方对比,种植的地方没盐碱,没中的地方,盐碱很大,你看这是今年长的,这些去年种的,虽然死了,但是它的根还在,依然能够阻挡沙尘。” 这一次,宋怀龙很开心,当年他种下的五千亩碱蓬,如今已经有一万多亩。 三个老人里,韩同林年纪最大,今年七十了,每到一个地方,都尽量能取一些样本带回北京,碱篷丛里也取了些。 面对这大片大片的碱蓬,郑柏峪陷入了沉没,他在查干诺尔插队二十多年,最好的年华留在了这里,他不是很清楚,靠他们几个老人,这个地方能变回它原来那样子吗?! 安固里淖的干涸,并非孤例。 2003年10月7日《中国青年报》报道,我国西北地区全部干湖盆的面积在10万平方公里,盐碱地面积有40万平方公里。 而且,我国北方的盐碱湖盆有逐渐扩大之势,2005年,坝上的张北县大小50多个湖泊有20多个相继干涸。 2002年春季,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最大的湖泊查干诺尔干涸,出现了面积达12万亩的盐碱干湖盆。 但在韩同林看来,北京的沙尘暴准确说应该是叫做尘暴。 韩同林:“沙尘暴和尘暴是不一样的,沙尘暴含的是砂砾,颗粒比较粗,北京4月16号的粉尘通过化验,直径为0.074的含量占96%以上,沙尘暴这种物质很少,不到10%。” 韩同林:“干涸之后,这些盐碱物质通过毛吸作用到了表层,很厚,而且呈粉末状,用手都能捧起来。” 当今世界最典型的化学尘暴就是几近干涸的咸海里所掀起的盐碱尘暴,咸海位于俄罗斯西南,面积6.4万平方公里,每年几千万吨至近亿吨的盐碱及黏土粉尘降落到咸海周围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范围内。 而多年的盐碱尘暴导致咸海周边地区生存条件和卫生条件恶化,由此带来了人们未曾预料到的灾难:资料显示,周围的癌症增加了30倍,关节炎增加了60倍,妇女贫血病局部地区达到80%,1989年调查显示咸海地区30%人口患有各种各样的环境疾病,而且还造成了咸海南部土库曼斯坦80%的耕地出现了高度盐碱化,乌兹别克斯坦的农业减产30%以上,有没有一种植物能够阻止盐碱粉尘呢? 半小时观察:用自己的方式为环境做贡献 听说三位老专家以前都是自己掏钱,几年来到内蒙少说也有五六十次,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五万块钱的经费,舍不得租车,还是我们记者联系有关部门提供赞助,才解决了车的问题。 人类要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就得尊重自然的规律,防沙治沙的前提是深入研究沙尘的成因,温家宝总理在沙尘暴防治工作专家座谈会上说过,沙尘暴的成因极其复杂,防沙治沙必须采取综合措施,标本兼治,这几位老专家的结论,虽然没有得到普遍认同,但他们还是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开始了自己的防沙治沙的计划,我们要向韩同林、宋怀龙等科学家致敬,他们正在用艰辛的劳动试图窥探沙尘暴秘密。 环境问题是一项人口―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的系统工程,需要科技、政策、法令、资金的投入,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有责任为改善人类的生存环境作出贡献,我们在向科学家致敬的同时,也应该找到自己为这项事业出力的方式。 记者:王冠明 摄像:李培 相关专题:央视《经济半小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