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专家热议生死中医：张功耀自称像马寅初

　　生死中医

　　就在世界各地掀起“中医热”的时候，其发源地中国却有人呼吁“告别中医中药”，让西医成为中国医疗体系中的唯一主流。一时间，中医和“反中医”成了国人热议的话题。

　　呼吁者是一位专攻科学史的教授，名叫张功耀。今年4月，他在学术杂志《医学与哲学

》上，发表学术文章《告别中医中药》，指斥中医药“不文明、不科学、不人道，危害生物多样性”。此后，他又在网上发表了一系列“告别中医中药”的言论，并在10月7日这一天，发起“促使中医中药退出国家医疗体制”的征集网络签名活动。短短几天，签名人数过万。10月10日，有关部门明确表示，反对并取消中医中药的言论和做法是“对历史的无知”。

　　由于官方表态之时，恰逢

　　历史上，“反中医”的人也为数不少，比如民国时期，医药学会上海分会会长余云岫、鲁迅、原北大校长傅斯年等人。不过，反对者最终都没有成功。

　　这次围绕中医的争论，同样不至于动摇中医学的国粹地位。但是，中医药日渐濒危的严酷现实值得人们思考。

　　为了更好地让读者辨明这场争论的是非曲直，本刊特别策划了这组专题报道。我们不仅专访了这次“反中医”活动的发起者和支持者，挖掘出他们“反中医”的初衷和目的，还专访了一些国内外医学专家和权威人士，请他们讲述中医在我国的发展和走向世界的历程，并剖析了中医所面临困境的深层原因。通过这种“面对面”的交锋和交流，我们期望读者能对中医有一个正确和全面的了解，更好地保护和发展好这一中华民族的“瑰宝”。

　　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陈飞松接受本刊专访

　　解读中医困境根源

　　 本刊记者 路 琰

　　一直从事中医研究的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陈飞松，对“万人网上签名反中医”一事十分关注，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

　　记者：这次有人发起了“促使中医中药退出国家

　　陈飞松：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是它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题：一方面，现在，人们对中医缺乏基本的了解，甚至还存在许多误解和偏见 ；另一方面，由于主客观方面的原因，中医自身确实面临一些困难和问题。

　　记者：现在是市场经济，人们在评价一个行业好坏的时候，总喜欢用“经济效益”这个指标。从这一点看，与西医院相比，现在的中医院确实显得弱势，这是为什么？

　　陈飞松：这与现行医疗政策有一定的关系。目前，国家对医疗机构实行“差额拨款”的政策。“差额拨款”，是指国家每年给医院的投入少于其实际需求。比如，一所医院一年需要3000万元的经费，国家拨给它1500万元，不足部分医院就自己通过搞“创收”来解决。现在许多医院一般都会从手术费、检查费等非药品收入和药品盈利中，提取一定的份额作为医护人员的奖金。还有一点就是，在诊断和药品的收费标准、利润水平上，中医和西医的差距比较大。比如，治疗一位上呼吸道感染引发高烧的病人，中医一般会开3天的方剂，病人用于挂号、买药的费用一般不会超过30元；而如果在西医院就诊，病人输3天的抗生素，就得支付500-1000元的费用。有时，西医院一次卖给病人的药品的收入，就抵得上中医院一天的门诊收入。另外，西医的仪器诊疗费用也十分昂贵，就更不用说手术费了；而中医的治疗手法也就是望、闻、问、切，加上使用针灸，没有更多的开销。由此可见，中医院和西医院在经济效益上差距之大。

　　记者：既然如此，为什么多数病人还是喜欢到西医院去看病？

　　陈飞松：现代人讲究“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这反映在求医问药上，就是谁疗效快就选择谁。而对中医，人们普遍认为它疗效慢，要花很多时间“治本”、“调理”、“静养”。另外，西药是工业化生产，携带和服用方便，可中药一般都是一包一包的，还得花费时间煎熬。不少人觉得看中医、吃中药比较麻烦，时间成本明显高于西医。

　　记者：很多病人也反映说中医“玄乎”，这会影响人们选择中医的积极性吗？

　　陈飞松：当然会。现在，人们都追求“明明白白消费”。西医用数据和指标来描述病因，微观可见；中医对疾病的描述比较抽象，不易被人们理解和认识。因此，在现实生活中，西医比中医更受欢迎。我们在中小学学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生理卫生等知识，都是现代西医学的基础知识，却与中医关系不大。一个高中生一般不会对细胞、神经、淋巴这些概念感到陌生，但一个大学生却会对中医里的“经络”以及“精气神”这些概念感到神秘。两相对比，人们生病时当然会选择去看自己“熟悉”的西医。

　　记者：很多高中生都喜欢报考西医大学，而且不少学中医的大学生也会转学西医，这又是为什么？

　　陈飞松：中医的确难学。以我的经历来看，要成为一名好中医，至少得需要20年的历练。因为要透彻地了解中医理论，就必须具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素养。另外，掌握中医的一些行医手法，如诊脉时判断病人脉象沉、腻、实、滑，不是仅仅有知识就行的，还得需要大量的实践。而学西医就不需要这样长的周期。一个人30多岁时成为主任医师很正常，做到医术娴熟也非难事；但如果是中医，不到40岁，病人就会对他心存疑虑，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于只相信“老中医”。

　　记者：现在，中医院的现代化科学仪器和设备，也明显不如西医院多，给人留下了“中医落后”的印象。对此您怎么看？

　　陈飞松：这说明中医在与时俱进上做得还很不够。我认为，中医自身没有及时吸纳先进的科学技术，才是目前中医在发展上落后于西医的根本症结，也是有人“反中医”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比如X光、激光、纳米这些属于物理学范畴的科学技术，都被西医主动、及时地吸收并融合进去。正是不断从其他学科中获取尖端技术，进行自我创新，西医才能保持迅速发展和勃勃生机。这一点，中医的确需要向西医学习，而不能只是简单、被动地借用现代科技的一些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