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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人物施明德:此生我死可瞑目(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6日14:09 南方人物周刊
传奇人物施明德:此生我死可瞑目(图)

施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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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水扁治“国”无术可以原谅,但贪渎有方就不可原谅,他这样做,对得起人民吗

  要发动百万人上街头是很难的,更难的是百万人上街头没有发生暴动,这更了不起

  特约记者 陈婉容 发自台北

  在台湾,只要提起施明德,大家最强烈的反应是:为什么一个人被国民党政府囚禁了四分之一个世纪,饱受摧残与刑求,23岁时就被拔光牙齿,甚至妻离女散、家破人亡,出狱后,竟然没有一点点恨意,还能身体力行,提倡“大和解”。他在出狱时所说的第一句话是:“忍耐是不够的,必须宽恕。”

  施明德在台湾政界,也被视为先知,他提倡的主张总早于他的时代。所以,他才会饱受当局的压迫。

  他是台湾有史以来最传奇的人物之一。他的传奇,夹杂着社会特殊时空的情境和他个人的人格修为,谱出了施明德的特殊风格与经历。

  26年后,这位曾因为理想在狱中度过大半青春岁月的人,再次带领台湾人民,向贪渎和腐败发起进攻。

  再次专访定在11月2日的台北车站。当时红衫军正处于暂时休兵状态,但施明德依然继续驻扎在台北车站,为了最终的倒扁目标而坚守。

  记者走进施先生的休息室,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虽然是第二次见他,但我仍然像第一次一样,敬畏而紧张。

  听他侃侃而谈他的人生经历、跌宕起伏的人生,听他讲述他的生平理念,听他娓娓道来一路走过的心路历程,听他这次倒扁运动的风风雨雨,听他的开怀大笑和自我调侃……

  在和记者谈话过程中,他还吃着药,药的种类很多,有药水和药片,他一边吃药,一边接受访问。

  有个细节让人想起来就觉得感动:聊天过程中,他看助理放在我面前的一瓶矿泉水一直没动,他就主动扭开瓶子,倒进杯子里给我……

  和他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你能感觉到这个历经大风大浪的民主斗士的气量,一个历经磨难的60多岁的男子,一生孜孜不倦追求的理想。

  一个极其浪漫的人啊,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以有限的资源或条件,企图追求无限的目标和理想的那一份气质和情怀。”

  最让人动容的是,巨大苦难的背后,他从不说一个恨字。

  他说:“宽恕,是结束苦痛最美丽的句号。”

  在囚满二十五年出狱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忍耐是不够的,必须宽恕。”

  这不但成为他的座右铭,也打动了所有人。

  忍耐是不够的,还需宽恕

  记者:我们都知道您在牢房度过了25年,能不能和我们谈谈您一生面对困难遭遇时的感受?

  施明德:在我的一生中,逆境是常态,顺境反而是例外。久而久之,我就发展出一套“逆境哲学”,坐牢的时候称它为“囚犯哲学”。

  这些内容并不是来自老师的指导,而是我自身体验领悟的,自己谈起来就更加欣喜,听者也会比较有共鸣。

  简单地讲,我的逆境哲学有五点:

  第一,人生是多面向的,失中必有得,得中亦有失。我一生被囚禁25年半,坐牢不久我就发现,“囚禁只是一种失去空间换来的生活状态”。

  自由人的空间是辽阔的,原则上是包括了人类所能活动的全部空间。自由人虽能享有辽阔的空间,却不得不为名为利为世俗杂务奔波,以致匆忙和时间不足便成为现代自由人的共同感受。

  囚犯的空间固然是有限的,有时甚至必须孤单地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押房里;相对的,却能拥有更多时间来研究或思考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这一点,是自由人很难享有的。我以为时间和空间同样都是人类领略生命的要件。自由人有辽阔的空间,却失去了时间;囚犯失去了空间,却换来了时间。囚犯和自由人的最大差异之一,便是拥有时间和空间的不同。

  一个逆境中的囚犯,如果不懂得以失去的空间换时间充实自己,而成天幻想自由的滋味,乃至挖空心思想要提早“自由”,我敢说一旦他自由了,仍然是一无所得。

  第二,不要求环境适应自己,应该要求自己适应环境。

  囚犯的环境是被统治者决定和支配的,客观环境是这样,如果还要放纵自己的欲望,强求环境能立即改变以顺服自己主观愿望,将会为自己增添焦躁、苦恼、哀伤等困扰,甚而削弱自己的生机。

  有人会以人定胜天来反驳,但是真的“人定胜天”吗?越来越多的环境破坏显示,继续坚持这样的想法可能会导致人类的自取灭亡。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与环境取得调和关系。我所谓适应环境就是这个道理,它不只是生存手段,更是一种生活的本质。

  第三,拒绝接受“绝望”意识。

  要如何拒绝绝望的控制呢?就是要学会永葆信心,要了解自身所处的逆境是一种表层的限制,而不是最后的结论,确信当这种表象式的人为情势或条件改变时,环境就跟着转变了。

  多年的牢狱生活,我见过许多囚犯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绝望,导致心态和行为的异常,最后甚至发疯,或者有幸出狱但却经常生活在心牢桎梏之中的事例。

  所以我常讲:“人生最恐怖的东西就是绝望。”当人产生了绝望的意识之后,会丧失斗志也会软弱犯错和堕落,就这样摧毁了自我的意志与心灵。而有信心与希望的人,就能运用有智慧有力量的方式,来面对逆境的挑战,摆脱逆境的纠缠,最后让自我意志力与生命力达到高贵的情境。

  第四,学习欣赏包容的美感。

  如果能有包容的心胸尊重处于弱势的人或团体的存在,勇于面对弱势者的批评声音,这就是一种令人欣慰的生命美感呈现。这种生命的美感不仅能让人在心理上领略到舒适和愉悦,而且也能让人的心灵境界自我提升。

  第五,学会品尝“宽恕”的愉悦。

  我有机会宽恕伤害我的人,虽然他让我过去陷入逆境之中,让我感到痛苦,但是我选择原谅他。当你原谅他的时候,你也会变得有尊严起来,而且这种不与其计较的态度,不仅消解了愤怒与仇恨,也让自己获得愉悦的感觉,这是金钱买不到的快乐。所以我常说:“忍耐是不够的,还必须宽恕。”

  宽恕不是姑息,也不是藉由原谅别人来获取阿Q式的精神胜利,更不是强者对他人施舍怜悯时所具有的倨傲姿态;宽恕是一种善意与善行,有善意者能自我肯定与超越,有善行者能改变社会,使社会进步。

  一场意外的黄昏之战

  记者:可以谈谈与陈水扁最初的相识吗?那时的他,你怎么看?他给你的最深印象是怎样的?

  施明德:陈水扁是在“美丽岛事件”以后才出现的。如果要划分一个等级的话,我认为A级的律师就像谢长廷,苏贞昌,但陈水扁大概就只有C级。

  我当时是召集人,他当干事,每天晚上9点钟一定会准时给我打电话,问我明天的行程规划。我感觉他做事非常认真,但资质很平庸。他得权以后,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感觉他很会搞派系,搞分裂,执着于政治利益。

  记者:美丽岛时期的陈水扁和当政的陈水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跟陈水扁很熟悉,能不能用最简单的词语概括他的性格、为人、与其变化?

  施明德:近年来,不管在演说还是替人题字的时候,我最喜欢引用的一句话是:“承受苦难易,抗拒诱惑难。”我只能说陈水扁是个非常高明的政客,我发现他是一个在不同场合说话很准确,但是话语缺乏一致性的政治人物。

  我曾经开玩笑地和陈水扁的助理说:“你把他在每个场合说过的话都记录下来,然后你就可以出版一本书,书名可以取为:《人话鬼话》。”以前和他共事过的同事们给过他一个很有名的封号:“鸭霸扁(闽南语:“鸭霸”意指非常霸道,不讲道理)”。

  记者:作为民进党前主席,您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来反扁?

  施明德:我都已经看他(陈水扁)这么几年了,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已经听到很多贪渎的消息,但是直到他的女婿赵建铭被收押,知道他的“国务机要费”竟然是如此的使用,这些都让台湾社会为之哗然。陈水扁治“国”无术可以原谅,但贪渎有方就不可原谅,他这样做,对得起人民吗?

  记者:您强调“爱与和平”,用和平情愿的方式表达反贪诉求,这样的心态和思想,有人评论说是甘地和曼德拉的境界。您的这些思想是怎样形成的?

  施明德:我想,运动本来就是有两条路线,群众运动会有倾向于暴力型的,也会有倾向和平型的。暴力型的经常最后变成革命的方式,摧毁这个体制,建构一个新的体制。和平的方式,也有可能达到摧毁旧体制、建立新体制的效果。

  甘地那时候所做的行为,是对一个旧的帝国主义殖民地体制的摧毁。如果你使用武力的话,坦白讲是以卵击石,成功的机会反而会很小。所以甘地那时候才会发展出“和平非暴力”这样一个主张。

  以台湾来讲,我认为台湾用和平的方式,是台湾的民主制度化已经有相当的规模。如果在这个状况下,我们用群众的力量,把陈水扁抓起来,然后成立一个革命政府,会怎么样呢?人民会接受吗?如果因为陈水扁一个人,我们就摧毁掉我们已经好不容易建立的民主体制,是不是得不偿失?这个问题大家都要去思考。

  我作为一个和人民站在一起的人,我就要和人民的脉动一致。当大家对政局愤怒的时候,也曾经有人问过我:“啊!你怎么不表现出态度强悍一点呢?”我对他们说:我当然明白啊!我肯定也有冲动,我怎么可能没有呢?

  但是台湾从来没有过百万人民上街头游行,世界上也没有,几乎很少看到!

  1960年代美国马丁·路德·金的黑人平权运动,当时他在纽约号召游行,美国有2亿多人口,光纽约就有千万人口,结果游行的只有20万人。台湾有2300万人口,台北市100万不到200万的人口,就有100多万人为了倒扁运动而走上街头,你看有多伟大!

  我们至少汇集过三次以上的百万人:8月12号,我号召民众倒扁捐100元,只用了七个工作日,就有110多万人到邮局汇款。“9·15”荧光围城也有百万人,10月10号游行也有百万人。这表示自主性的人民出现了,这股力量,这样觉醒的人民,才能够保住台湾的自由、民主、人权以及和平。

  所以我当天晚上就觉得:此生,我死可瞑目了!

  要发动百万人上街头是很难的,更难的是百万人上街头没有发生暴动,这更了不起。

  有这样高素质的人民,台湾虽然目前有短暂的困顿,但是未来非常光明,这是我对台湾未来最大的信心来源。

  所以,这个不只是来自于甘地,来自于曼德拉,而是群众运动本身就可能发展成两条路线,而用“和平非暴力”的路线对台湾的利益比较大。

  记者:您怎么评价这次的倒扁运动,有什么不足吗?

  施明德:可能很多人会说:“阿扁没有下台,这个运动好像就没有达到目的。”这当然是一种看法,但我认为这个运动在9月9号(倒扁静坐开始)和9月15号(荧光围城)就已经成功了。

  像我刚才提到的这样自发性的人民,而且有素养的这样庞大的人民站出来,阿扁的政治人格、政治地位已经被判死刑了,他将来在历史上的地位也已经确定了,他不可能翻身了!即使在位再拖到一年多后,他也没有“施政”的能力了。

  而且我敢断言,一年多以后当他下台时,他一定会像韩国的全斗焕、卢泰愚一样,被判刑。

  这次倒扁运动的第一个成就是:带领台湾人民鼓起了反贪腐的声浪;

  第二个,这是多年来第一次不分党派、不分统独的运动,大家穿起红衣共同走上街头,这也促进了台湾内部族群的和解;

  第三个,我们这次的运动要求礼义廉耻,要求重建公民教育的核心价值,要人文教育的呼唤,我相信会对台湾产生深远的影响。

  它不只是限于今天,我想即使是过了5年、10年、或是二三十年之后,台湾人民会有个共同的记忆:在2006年,全台湾有这样的红衫军,袭卷全岛,让全世界注目。这是这个小小的台湾创造出来的红色奇迹。

  虽然我真的很艰苦,就睡在这里,睡在这个囚车上面(施先生满脸笑容地对我比划他身后的车子),但是我觉得很值。

  这次运动,是对台湾状况进行的一次大检验,对我们的教育进行检验,对我们“宪法”所赋予人民的权利的一个检验,比如“宪法”规定人民有选举、罢免、创制、复决的权利,但结果发现其实都没有,只有一个选举权而已。

  这些问题如何去改善?我们的道德标准核心价值要怎么样建构?这些都是长远的,不是现在能看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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