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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家属日记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21日09:13 《法律与生活》杂志

  文/乔云

  参加工作20年,他用8年时间供弟弟妹妹上大学,用13年时间在抚养孩子的同时赡养着父母。在第21个年头, 为没有任何保障的父亲治病的重压突然降临……

  引子飞来的坏消息

  2006年10月4日,带儿子看了他向往已久的西湖后,我们娘儿俩乘12点55分的飞机从杭州返回北京。

  登机前,孩子把航班号和到达时间用短信发给他爸爸。那个热爱每个家人的家伙说,要来接机。1号那天,他把我们 送上去杭州的飞机后,和朋友去了京郊。我们娘儿俩去杭州,他很想同行,但弟媳回国探亲“十一”期间返回美国,他得接待 。跟着我们住了13年的公公婆婆,也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小儿媳妇。

  航班竟然提前15分钟到了首都国际机场。七弯八拐地来到接机口,不见孩子爸爸的身影。我一边向孩子抱怨“他干 什么不迟到,就不是你爸爸”,一边拨他的电话。但一连拨了几次,都是“对方线路忙”。终于拨通了,却传来他变调的声音 :“他爷爷发病了,挺重!”他让我们娘儿俩在停车场等他。

  我一下子懵了,挂了电话,才想起让他掉头回家。再拨他的电话,又是占线。

  我和孩子拖着行李来到停车场边,心里着了火似的。终于,那辆熟悉的车开来了。车还没停稳,我和孩子就提着包冲 上了车。他说,孩子爷爷陪奶奶在超市买东西时突然发病,可能是脑血栓……,突然,我从后视镜里发现,他额头上的血管急 得鼓出老高,眼泪哗哗地往下淌。认识他17年来,第一次看见他落泪。

  从此,我们整个家族陷入了一场治病救人的战斗。

  10月5日

  重症突袭孩子爷爷

  昨天下午,孩子爸接到我们后,接到孩子奶奶在120急救车上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正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我们一 家三口,便从机场直接去了医院。

  进入急救中心,一眼就看见了走廊里的孩子爷爷,他脸色蜡黄地躺在120的移动病床上,旁边站着孩子奶奶和一位 小伙子(超市的一名员工也跟着来护送)。120已经把病人移交给了医院,等着收费。而孩子奶奶身上只带着几十块钱(这 个家庭的两位老人从东北农村来京城投奔儿子养老,两人均没有养老收入和

医疗保险。编者注)。

  孩子爸交了280元急救费用后,120的车开走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向医院的“交款行动”刚刚拉开序幕。

  从120那里接手病人后,医院进入了自己的救治程序。对医院的规程,我们是外行,只知道医生每行动一次,对我 们来说都意味着交费。药费、诊疗费、CT检查费、材料费……每隔很小的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接到医生的一张交费单。由于 老人生命危在旦夕,每拿到一张单子,我顾不上看一眼就一路小跑到交款台前。眼见钱包里的钱见“薄”,我忍不住感叹了一 句:“穷人哪里看得起病呀?”一旁的几个交费者顿时会心地笑了。

  CT片子拍好后,孩子爷爷的病情被初步诊断为脑梗塞。一个从家里健步走到超市购物的健康人,顷刻成了一个左半 身肢体瘫痪、病情不容乐观的危重病人。

  一位来急诊观察室巡视的副主任医师看到孩子爷爷的情况,把孩子爸叫过去说,航天中心医院有个专治脑梗阻疾病的 中心,那里能住院治疗,还有高压氧等手段,如果我们有意,他可以帮助联系那家医院。

  听了医师的话,又看了人民医院急诊观察室里病人和家属熙来攘往的状况,我们决定转院治疗。这时,孩子爸把攥在 手里的交费单捋了一下:不到10个小时,我们已经花去一千五六百元。

  凌晨两点,航天中心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我和孩子奶奶坐上救护车照看病人,孩子跟着他爸爸开车跟在救护车后。一 到这家医院,孩子爷爷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除了孩子爸爸,我们都被一扇白色的门挡在了外面。

  一切处置停当后,孩子爸爸手里攥着一张交押金的单子出来了。在交费处,我俩把随身带的百元面额的钱全部掏出来 交了押金,共3600元。刚才,孩子爸爸问了医生,医生说治疗下来一两万元。

  送孩子和老人回家休息时,天已放亮。车子在京城寂静而寒冷的街道驶过,一家人默默无语。

  10月6日

  一天欠费六千多

  孩子爷爷的病情并没有像我们预想的一样,迅速朝好的方向转变。今天下午三点,我们按规定探视时,发现情况比发 病时还糟。他的病床上方,24小时开着监护仪,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上插着导尿管,脚腕上插着点滴管……整个人处于半 昏迷状态。

  “医生,您不用考虑费用,只要能救我爸,我们什么都能承受。”探视过孩子爷爷后,孩子爸爸专门去了一趟医生办 公室。

  “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老爸。我早就发过誓,要让老爸成为村子里活得最幸福长寿的人。”在去补交费用的路上 ,孩子爸爸对我说。

  小的时候,孩子爸爸他们在村子里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于是,四个孩子个个发奋读书。作为长子,他靠自身努力考 上大学,不仅给弟弟妹妹带了个好头,还把参加工作后整整8年所挣的钱都用来供弟弟妹妹读大学。弟弟妹妹也很争气,妹妹 大学毕业后先就业,后又在自我创业的路上走出了一些眉目;弟弟更是靠着一直以来的优异成绩,在美国拿到了洋博士的文凭 ,并在那里找了工作、买了房子、生了孩子。

  在弟弟大学毕业那年,他狠下心帮父母卖掉家里的老宅子,把他们接到了我们身边。也许,他那个“让老爸成为村子 里活得最幸福长寿的人”的誓愿在那时就立下了。

  老爷子发着烧、出现脑水肿。面对病人不容乐观的状况,我理智地告诉他,花多少钱我们掏,但人的寿命并不取决于 子女的誓愿。

  交费处到了。我们又取来一万元,想给医院吃个定心丸。收费处的小姑娘飞快地调出了孩子爷爷的账,一个数字顿时 惊得我们目瞪口呆:“—6600元!”这就是说,在短短两天里,我们先前那3600元早已花尽,并且欠下了医院660 0元!

  孩子爸爸不再说话,他拿出刚刚在监护室时护士递给他的小纸条一看,上面白纸黑字:6号一天的费用就是5300 元,仅一天的药费就是3500多元。

  此时此刻,老人会恢复到什么样,我们还要花费多少,都是未知数。我不敢去算也不敢去想了。

  10月16日

  终于出了重症室

  到今天为止,孩子爷爷在重症室已经整整12天了,看上去,他的情况已有好转,只是左侧肢体依旧瘫痪着。

  这十几天里,每天的费用都在3500元~5500元之间。孩子爸爸钱包里“攒”了一叠子护士递来的交费条,把 条子上的数字一加就知道花多少钱了,但是,我们谁也不敢去算这道加法。

  孩子叔叔自八年前去了美国,每个周末都要往家里打电话,一开始家人都瞒着他说孩子爷爷挺好,不是睡觉了,就是 出去遛弯了。孩子婶子在10号那天回到美国,也把老爷子生病住院的消息带了回去。接着,孩子叔叔和婶子就打回来500 0美元!在平时,这笔折合近40000元人民币的钱得花上一阵子,用在给老爷子看病上,不到10天就“报销”了。

  孩子奶奶既想用最好的条件给老爷子看病,又心疼儿子。傍晚,她和孩子聊天,我听见一句:“你婶子临走还留下8 00美元呢!”孩子说:“奶奶,那800美元就够我爷爷用一天的。”到目前为止,一家老小,个个都产生了心理压力。

  孩子爷爷挺好强一个人,发病那天刚从120的病床上被移到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他就一遍遍叮嘱孩子奶奶,把他们 手边的3800元给孩子爸爸。“我大儿子负担太重了,挣点钱得顾多少人花哪!”老爷子说。他估摸着,自己那笔钱能抗过 这场病了。

  别说老爷子自己了,我们这些家属全都没有料到,在医院看病,“钱”是这么个花法。

  眼见钱花得令人心慌,而病人的情况又有好转,孩子爸爸和姑姑商量请求医院把病人转到普通病房。这样的话,一天 少花费700元。

  下午,老爷子转到普通病房了。这样一来,物力上有所缓解,人力上要求高了。老爷子依旧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 得自己的亲人全天候伺候了。

  10月29日

  感受因病致贫

  “刚才我和姐姐把爸爸的腿放在床边,让他独立地坐了一会儿。我护理得怎么样?”傍晚,孩子爸爸从医院发来短信 表功。

  等我兴高采烈地赶到医院,发现老爷子只是能被人扶着坐一会儿。

  到今天为止,孩子爷爷住院已25天。这25天里,孩子的两个姑姑扔下孩子和家齐聚北京侍奉床前,孩子爸爸请了 20天假跑前跑后,孩子叔叔几乎天天打来国际长途电话……儿女们的孝心和巨额医疗费,换来了老父亲的病情好转。

  由于右脑多达三分之一的血管被堵塞,连医生也不敢明确说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种种迹象表明,挽救生命的治疗即 将结束。

  这两天,孩子爸爸跑了大半个北京,已经选定了康复医院,他想让老人“站”着回家。听医生说,一般的农村病人留 住性命就都回家了,只有医保和公费医疗的病人才敢谈在医院康复的问题。

  在为留住老人生命欣慰之余,对因病致贫,我有了刻骨的感受。是呀,孩子爷爷养育了三个大学生子女,大家共同分 担,已对如此昂贵的医疗费深感压力。而在广大农村,像孩子爷爷一样的农村老人毕竟极少——大多数老人的子女也是农民, 他们拿什么承受如此昂贵的医疗费用?难怪不少农民家庭因为一个病人会重返贫困;难怪不少人会把小病拖成大病,而大病干 脆放弃治疗了。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11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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