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督办的跨省特大拐卖妇女案

　　从2003年9月至2005年5月间，范德芬、周顺刚等贵州人以“外出进货”为由，先后将42名妇女从贵阳市 等地拐骗到安徽省广德县，并由周玉祥等广德当地人将被拐妇女以6000元至1.58万元不等的价格卖给他人为妻。因为 情节恶劣，案情重大，此案被公安部挂牌督办。

　　被拐妇女是如何落入人贩子陷阱的？又是谁买下被拐妇女？2006年12月初，笔者经过深入调查，揭开了这起跨 省特大拐卖妇女案的谜团。

　　周瑞平常青/文

　　少女离家被拐卖

　　2005年4月底，通过初中毕业补考的小容和同样对读书没兴趣的同学小珍商议后，决定悄悄离开她们在贵州省遵 义市的家乡山区小镇，到省城贵阳市去好好玩几天。

　　走出贵阳火车站，两个头一回出远门的15岁少女面对滚滚人流一片茫然。这时，一个30多岁、头发披肩的女子笑 眯眯地凑过来问她们：“你们是不是来找工作的？”

　　她们俩说：“我们就是想到贵阳市玩几天。”

　　这个真实姓名叫范德芬的女子继续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份很轻松的工作，不用晒太阳，跟我去看看怎么样？”

　　小容、小珍觉得反正出来了，能找份工作做也好，便答应了。

　　走了大约10分钟，范德芬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赶过来一个30多岁、胖胖的男子，范德芬称他是“厂长助理” 。把小容、小珍接到市区的两间平房后，“厂长助理”告诉她们，厂房正在建设中，新来的员工临时在这里学技术，试用期间 月薪300元，还包吃住。之后，“厂长助理”便教她俩用花花绿绿的珠子串成手机套。

　　当天晚上，“厂长助理”接到一个电话，说老板叫他和范德芬带新来的员工一同到浙江省杭州市去进货。见小容和小 珍有点犹豫，范德芬便劝道：“老板让你们一起出差进货，是对新员工的信任和考验，而且你们还能到杭州逛逛西湖。”

　　听完这些，小容和小珍动心了。第二天，小容、小珍跟着“厂长助理”和范德芬上了开往杭州的火车。

　　在火车上，“厂长助理”从身上摸出两块黄橙橙的东西，说是金条，带着用于变现后进货，他把“金条”小心地放到 小珍的书包里，并让她们俩妥善保管。4人刚到杭州，“厂长助理”的手机就响了，老板命他们赶到安徽省广德县去进货。无 奈之下，他们只好换乘去往广德的列车。下火车后，一名叫周玉祥的广德当地男子雇了一辆面包车，把他们接到几间隐藏在山 坡树林中的平房里。

　　到达后，范德芬让小珍放下书包，“厂长助理”也要她俩把“金条”拿出来。谁知小珍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 “金条”的踪影。“厂长助理”垂头丧气地说：“金条值2万多元，我们怎么向老板交待啊！”然而就在这时，“厂长助理” 却接到老板手下打来的电话，说老板欠别人钱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叫他们赶紧把金条换成钱送回去。

　　范德芬和“厂长助理”于是到处打电话借钱，但都借不到。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小容和小珍吓得六神无主，一夜没 敢合眼。第二天早上，周玉祥一脚踢开门闯进来，恶狠狠地叫道：“你们老板把我的货骗走了，6万多元没给，现在手机也打 不通，你们4个人赶紧想办法还钱，如果不还，就把你们剁成肉酱喂狗！”

　　小容想想有些不对劲，哭着要走，但被周玉祥一把抓住头发拉了回来，又挨了一巴掌。周玉祥挥拳还要再打时，被“ 厂长助理”拦住了。“你们4个想办法，不还钱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周玉祥把门一甩走了出去。

　　“厂长助理”说：“现在我们想离开这里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你们3个在这里找个婆家，拿点礼金还给他，过一段时 间我再接你们回去。”

　　范德芬叹了口气，附和着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夜色又一次笼罩住林中破旧的平房，周玉祥再次进来喝斥道：“你们再不还钱，今晚就把你们卖掉！”

　　“厂长助理”抢先说，她们愿意在这里找婆家。范德芬也答应嫁人，小容和小珍却吓得默不作声。

　　周玉祥把小珍喊出门，带到旁边的一间屋子，说今晚只要跟他睡觉，保证1个月内送她回家。

　　小珍说：“你逼我，我就撞死在这里！”她哭着跑出门，“扑通”一声跳进门前的一口小水塘里。周玉祥冲过去，揪 住她的头反复往水里摁，直到小珍求饶，才把她拽回屋里。

　　周玉祥又喊小容出门，小容不肯，他上去就打，并一把抓下小容的衣衫。“厂长助理”一边劝小容一边把她推进旁边 的一间屋子里，周玉祥过来就抱住了她。小容张口朝他手上咬，被周玉祥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周玉祥把灯拉灭，扑向小容……

　　第三天上午，小容和小珍商量，如果真的被卖掉，那她们就完了，于是便答应在当地嫁人。

　　周玉祥一听就笑了，随后又唬下脸说，“别人问你们愿意不，你们只能说愿意，不然的话我对你们不客气”。

　　谁买下被拐妇女

　　33岁的广德人“一毛”虽有一门不错的木匠手艺，但因为个子矮，一直没能找到对象。他的母亲听说邻村有户人家 的光棍讨了个贵州女子做老婆，都已怀孕了，就找到住在广德县花鼓村的周爱军，请他帮忙给儿子介绍一个老婆。周爱军说刚 好有两个贵州小姑娘来找婆家，但每个要1.5万元的抚养费。“一毛”的母亲说钱不是问题，等见了人以后再说。

　　谈妥以后，没几天，“一毛”租了一辆车，带着母亲、小姨、妹妹，在周爱军的带领下，到广德县誓节镇附近的一个 山岗上去见女方。路上经和周爱军讨价还价，“一毛”把对方要的抚养费压到1.4万元。到了目的地，看到高压电线铁架下 站着两男三女，“一毛”的小姨直乐：“来这里相亲，真像打游击一样。”

　　见面后，周玉祥指着小容和小珍问“一毛”：“这两个小姑娘怎样？看中了选一个。”于是“一毛”和他的家人围着 她俩上下打量，小容和小珍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一毛”把小容喊到一边问她多大，小容说18岁。

　　“一毛”说：“看样子你没18岁，是跟谁出来的？”

　　小容说：“我父母托我表哥、表姐把我带过来找婆家的。”

　　“你父母是不是叫你表哥、表姐带你出来打工挣钱的？”“一毛”又问。

　　小容说：“我是自愿来找婆家的，你们这边生活条件好。”

　　“那你看中我不？”“一毛”接着问。

　　小容看“一毛”个子虽矮了点，但面相并不令人讨厌，就点了点头。

　　“一毛”最后问：“我年龄比你大，你考虑清楚。”小容说她知道。

　　“谈好了就把抚养费交给我吧。”自称是小容“表姐”的范德芬向“一毛”要钱。

　　“一毛”说：“你们要把多少钱交给她的父母？这钱我扣下来到时候寄过去。”

　　范德芬不同意，“一毛”就要求钱再少一点。小容的“表哥”说：“这又不是买东西，你看中了也不在乎那点钱。”

　　这时，周玉祥走过来，冷笑着对“一毛”说：“你娶个当地老婆要多少钱？”“一毛”不语。周爱军一看，赶紧从中 打圆场，又减了500元。“一毛”把1.35万元交给小容的“表姐”后，小容向站在一边的小珍挥挥手，跟着“一毛”的 家人走了。

　　到“一毛”家的当天晚上，“一毛”就和小容“圆房”。看“一毛”全家待自己很好，小容没哭没闹，每天吃饭、看 电视、睡觉。5天后，小容从上门来解救她的民警口中得知，范德芬、周玉祥带着小珍再次去见周爱军时被抓住，而那个“厂 长助理”已拿了一部分钱逃走了。

　　利益链上的人贩子

　　原来，2005年5月16日上午，安徽省广德县誓节镇某村的妇女主任匆匆跑到誓节镇派出所报案称，在该村附近 一个山棚中有一对形迹可疑的男女，女的可能是被拐卖来的。

　　誓节镇派出所民警迅速赶往现场，将那两名可疑的男女抓获。经盘问得知，男的叫周顺刚，贵州省织金县人。女的叫 小君，也来自贵州。据小君讲，她和另一名已跑掉的女孩是被周顺刚以“外出进货”为名，从贵阳骗到广德并被威逼嫁人的。

　　周顺刚随即被警方拘留，据周顺刚交代，他拐来的妇女是交给广德人周玉祥等人转卖的。2005年5月20日，警 方获知周玉祥与周爱军当天要进行买卖妇女交易。

　　民警旋即将周爱军找到，向其说明买卖妇女是违法的，周爱军同意配合警方抓捕周玉祥。当天下午，民警装扮成买主 ，在周爱军的带领下，在誓节镇附近的一个岔路口，将前来交易的周玉祥、范德芬抓获。

　　范德芬被抓后，始终坚持说自己是想过来嫁人骗点钱，直到2005年11月，广德警方把已在贵州羊艾监狱服刑的 另一名人贩子熊梅押解到广德，抖出了两人曾在2004年一起拐卖两名妇女到广德的经过后，范德芳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熊梅于2004年10月19日在火车上被抓，后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经过1年的牢狱生涯，有所醒悟的熊梅坦白了这个拐 卖妇女团伙的罪行。

　　熊梅和丈夫马卫良曾经在贵阳市经营服装。2003年生意不景气时，熊梅认识了“四妹”、“杨老三”等人。他们 向她介绍了一种新“生意”，就是在贵阳市的一些劳务市场，找一些急着想找工作的小姑娘，带到市内的出租房里包装茶叶、 剥瓜子、做手机套，过一两天，他们就以“外出进货”的名义将这些小姑娘骗出去卖了。

　　“现在工作那么难找，那些小姑娘都是贵州一些山区出来的，一骗一个准。”熊梅说，他们这一伙有一二十人，许多 人互相之间只知道绰号，不问真名，大家有时各做各的，有时相互合作。她曾把骗来的小姑娘关在范德芬租的平房里，卖掉后 给范德芬“租房费”1000多元。

　　2005年年初，熊梅在贵阳市云岩区人民法院受审时，范德芬等人都去旁听。然而，熊梅被判刑并没能阻止他们继 续拐卖妇女。

　　“我介绍这些小姑娘来，解决了我们当地人的光棍问题，是做好事！”周玉祥振振有词地说。

　　据周玉祥说，2002年下半年，他

离婚后不久，认识了一个名叫卢思群的贵州女子，二十八九岁，两人姘居在一起 后，就不断有贵州人带着拐骗的小姑娘过来，让他找买家。

　　周玉祥说：“一开始，他们说带来的小姑娘是自己的侄女，后来我才知道都是他们骗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小 姑娘卖6000元至8000元，后来看销路好，除广德当地外，临近的安徽郎溪、浙江长兴都有人来要，大家就涨价，最高 开价1.6万元。

　　“你拐卖了40多名妇女，就不担心被抓？”笔者在采访中向周玉祥问道。

　　“怎么不担心！2005年有一对堂姐妹到了男方家后，姐姐到派出所报案了，后来这几个小姑娘都被解救回贵州， 但却没人来追究我们。”周玉祥说。他在当地名声越来越大，贵州人把小姑娘带到广德后，他就把她们藏到偏僻的房子里，而 且常换地方。因此，警方很难发现他的违法行为，也不容易被抓获。

　　经查，从2003年9月至2005年5月，不到2年的时间里，熊梅、范德芬、周顺刚等人以“外出进货”为由， 将42名妇女从贵阳市等地拐骗到安徽省广德县，由周玉祥接应并将被拐妇女安排在刘自祥、邱正和等处藏匿。

　　后周玉祥等人谎称被拐妇女的贵州老板欠他几万元钱或被拐妇女在路途中将“贵重”物品遗失，要求被拐妇女在当地 嫁人索要“抚养费”后还钱。如有被拐妇女不从，人贩子就对她们实施威胁、殴打，直到被拐妇女同意嫁人为止。周玉祥还伙 同谢永贵、周爱军、蔡兵忠等人以娘家索要父母的抚养费、来去车费等为由将被拐妇女以人民币6000元至1.58万元不 等的价格卖给他人为妻。

　　在拐卖妇女团伙中，周玉祥参与拐卖妇女42名，并对其中的4名被拐妇女实施奸淫；谢永贵参与拐卖妇女13名； 熊梅、周爱军分别参与拐卖妇女9名；范德芬、刘自祥、邱正和分别参与拐卖妇女4名；周顺刚、蔡兵忠分别参与拐卖妇女2 名。

　　2006年9月，安徽省宣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周玉祥死刑；谢永贵被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其余6人分 别被判处3年至12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周玉祥等人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2006年12月初，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作 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