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和丽蝇联手协破蹊跷案

　　文/苏殿远

　　一名恪尽职守的警察尤克，带着三只丽蝇卵和两只蚂蚁，迢迢万里专程飞赴美国，这在德国侦破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即使在暴力犯罪日趋上升的美国，也极为罕见。因此，当尤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几个特殊乘客穿云破雾之际，在德国众多媒体 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下列标题：《尤克能完成神秘使命吗？》

　　2006年12月10日，从德国不伦瑞克传来消息：当地某法庭已经将一起谋杀案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那么，协 助破案的蚂蚁和丽蝇卵是谁发现的？又是从哪个角落发现了这两种神秘的动物？蚂蚁和丽蝇卵真的有那么神，能协助警方抓出 幕后真凶吗？

　　神秘乘客：警探、蝇卵和蚂蚁

　　2006年10月27日，上午10时20分，一架载着6名特殊乘客的警用专机，从德国不伦瑞克市西北沃耳夫斯 堡机场秘密起飞，直驱美国纽约，然后转赴曼哈顿。在那里，堪称世界第一昆虫法医专家的昆虫学权威马克·贝内克先生，正 焦急地等候飞机上的6位特殊乘客。

　　飞机上惟一的警察叫凯纳因·尤克，是近年来德国警界新冒出来的一位精英警探，他以快速突破、侦破奇特大案而著 称一时。

　　尤克从登上飞机，就全神贯注那两只藏着丽蝇卵和蚂蚁的特制小匣子。他每隔三五分钟，便仔细观察一下匣上显示的 温度。因为，蝇卵是不允许孵化的，一旦蝇卵产生哪怕一点极其微小变化，或者蚂蚁躯体产生变异，都会使他此行的使命化为 乌有。

　　尤克必须时时睁大眸子，照看好蝇卵等所处环境的温度、湿度和其他条件，以保证它们毫无变化、完整无损地到达曼 哈顿。否则，就会导致昆虫学家马克·贝内克得出错误的结论，从而最终导致他要抓捕的罪犯逃脱法律的惩罚。

　　一张寻妻启事揭开凶案序幕

　　2006年7月25日，下午2时左右，在不伦瑞克市拉可布大街一幢寓所楼的外墙上，不知是谁别出心裁，贴出了 一个异乎寻常的广告：寻妻启事。

　　启事中充满了真挚的亲情：

　　……尤丽，你在哪里？你何必因为一点不起眼的小事怄气而离开温暖的家呢……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爱你的男 人吗?不归的时刻像寒风从我心头吹过。我身上好冷。我好难受。我在受着难以言喻的心理煎熬……或许，我真的有错误，那 ，我现在可以诚恳地向你道歉，所有的错误都不会重现，所有的疑虑都请你打消……原谅我……真的，这是最后的一次！

　　寓所及其附近的居民们，从“寻妻词语”中感受到贴告示男子失去爱妻的刺心之痛。但是，读着、读着，当读到文尾 发现署名是翁里·拉考斯的时候，就让一些人不由咒骂：“又是这个可恶的道徒！”

　　原来，发出启事的拉考斯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贪色、行窃的宗教败类。他披着牧师慈善的外衣，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人 们怀疑：他张贴布告寻找妻子，说不定是狼找小羊的翻版！

　　拉考斯真是杀妻罪魁吗

　　2006年7月28日，游客逊丽·艾亚拉丽女士携女儿在不伦瑞克市一座风景优美的森林公园中漫步，忽然觉得有 股臭味儿飘来。6岁的小女儿雅琪同时也闻到了这股臭味儿。两个人耸动着鼻子向前嗅着寻去。走出约七八十米，雅琪眼尖， 发现树丛中的地上趴着一个女尸！

　　女尸脸上血肉模糊，道道伤痕表明其死前被人殴打过。死者额上已经干涸的血疤上绿头苍蝇发现有人走来，惊得嗡嗡 乱飞。雅琪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告诉妈妈：女尸耳后及颈部，还留有浓浓的，但已被风吹干的血迹……

　　艾亚拉丽没有犹豫，立即用手机向警方报案。

　　不伦瑞克是个“法治城市”，已四年未曾发生如此凶残的杀人案，于是警署特派颇有刑侦经验的探手尤克速去现场勘 查，要求尤克尽快抓住凶手，以维护不伦瑞克无刑事犯罪的美誉。

　　但是，尤克及其助手菲特，在尸体周围及穿越森林的7条大路、小径上，反复细致勘查近3个小时，却苦无所得—— 没有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尤克从尸体腐烂度判断该女子是在3天前被害的。遗憾的是，被害者身上竟没有一件能证明身份、工作单位的东西， 连家庭地址甚至亲戚、朋友、同事的有关线索也一无所有。尤克由此进一步分析：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杀人案。事前嫌犯做了至 为周密的策划和准备。

　　特别让尤克和菲特犯愁的是，现场和尸体附近及大大小小的路径上都无法找到可疑的足迹和其他任何遗留物……摆在 面前的，除了一具腐烂的女尸外，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瞬间，尤克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的脑海里蹦出了一张奇怪的布告！

　　那天，在拉可布大街，他也曾在人群后面浏览了那张充满感情色彩的寻妻启事。

　　7月25日下午，下班后，尤克警官应朋友盛情邀约，在拉可布大街一家肥牛店饱餐了一顿高档烧牛排。送朋友回寓 所后，尤克路过那座楼，见四五位居民堆在墙角七嘴八舌议论什么，一种职业敏感使他停下来。

　　看完寻妻启事，尤克疑窦丛生。他认为这个寻妻启事可能是寻妻人故意施放的“烟幕弹”，背后有可能潜藏着什么蹊 跷。

　　他还认为，启事中有几个显而易见的疑点，这么美好忠贞的妻子失踪，丈夫缘何不打电话报警？寻妻者又缘何知道其 妻辞而不归？还有，假如寻妻者是要借此扩大寻找线索，让公众帮他寻妻，那，为什么启事中没有明示？他决心回去查一下报 警网络中的备案资料。

　　经细查，张贴寻妻启事的人的确叫拉考斯。但其妻“失踪”三天拉考斯并未向警方报案。另查：拉考斯曾因

性骚扰、 宗教谋杀等恶迹在案。这使尤克眼前陡然一亮。他发现，拉考斯张贴寻妻启事时，恰恰在其妻纳因斯·尤丽死后当天！

　　现场女尸的腐败程度便是铁证！

　　拉考斯全否杀人罪

　　拉考斯坐在警员前一脸严肃、端庄，俨然一个雅君子。他对警方提出的质询不生气，但一律否认。

　　“我没有杀人。那是我最爱的人。我没有神经病。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一切！”拉考斯振振有词。

　　其实，警方传讯，只是一种试探，以求从试探中寻觅破案机会。

　　当警方审问人员与拉考斯暗中较量、僵持不下的时刻，尤克从第二次侦查现场中发现了一条可进一步追踪的很有价值 的线索。

　　7月29日凌晨，在距离其妻尸体50余米处一个电话亭中，尤克查出拉考斯曾打给家中一个电话。

　　此举说明：一、拉考斯曾出现在尸体周围；二、拉考斯坚持说没有杀害妻子，且不知妻私逃何处，由此可以推断显系 诡辩；三、拉考斯打电话给家里，目的是探听家中有什么异常动静，以便于做好应变准备。

　　但是，拉考斯对于自己出现在那片森林附近并往家里打电话这一情节，却辩称：到森林吸氧、健体是公民的自由，警 察无权过问和责备。他甚至辩解说：“打电话给家正是爱护妻子、关心家庭具有责任感的体现。”

　　至此，被质询的拉考斯不但不像一个嫌犯，倒像一个法官向被告审问，或者说，像一个胜利者向对方发难。但是，拉 考斯还是没有完全做好失败的准备。他的得胜——说得准确些是暂时的回避式逃脱，并没有使尤克警官停止积极调查的步子。

　　一天，尤克和法医门列捷斯，终于在女尸的脸上发现了一丝秘密……

　　在女尸脸颊，一块结了痂的血疤处，门列捷斯取下了三粒丽蝇的蝇卵。他惊喜地告诉尤克：太棒了！蝇卵有可能使这 个半死不活的“呆案”峰回路转！

　　“许多昆虫，都要光顾腐尸，这和乌鸦天生追逐腐烂食物的天性异曲同工。”门列捷斯说，“现在好了，如果蝇卵的 发育，让我们得出正好是尸体被抛的那一天，那么，拉斯克那天恰好在离尸体咫尺处打电话，就决不是偶然了。”

　　“是的，这不是巧合。”尤克斩钉截铁地回答。

　　尤克与门列捷斯立即打电话报告警署这一特殊发现，警署通知他们速回，因为另外两名专门进行搜查嫌犯居所、停留 处可疑踪迹和证据的警察，在拉考斯家取证中发现一只藏着蚂蚁的鞋。这只鞋，或许比蝇卵更有用！

　　原来，两名专项搜查寓所证据的警察赛克和波尔，从拉考斯家中搜出的是一只沾着红色泥土的鞋。红色泥土正好是女 尸停放地的泥土特征，而两只体表呈紫红色的蚂蚁，就藏在鞋子里！这使警方颇为惊喜！

　　确定凶手：贝内克一锤定音

　　飞机终于到达美国曼哈顿。贝内克博士同尤克寒暄数语，便迫不及待地对穿云破雾飞来的特殊乘客——蝇卵和蚂蚁进 行了实验和鉴定。结果令尤克叹为观止！

　　贝内克看完该案要害部分的卷宗后，对皮克说：“拉考斯是谋杀妻子的罪魁祸首，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蝇卵和蚂蚁 ，届时都可以出庭作证！”

　　他说：根据女尸面部发现的三只丽蝇卵的发育情况分析、判断，蝇卵在死者脸颊恰好三天，从而与三天前拉考斯出现 在现场打电话完全吻合。这也就是说，女尸系与拉考斯打电话的同时被抛在森林边缘的。而蚂蚁，则更进一步印证了拉考斯无 疑是抛尸凶手！

　　贝内克指着尤克带来的现场照片中一棵枯萎、腐烂的桦树，胸有成竹地说：“尤克先生，你来看！你们拍的录像和照 片中，都出现了这棵‘罪证树’。是的，可以这么称呼这棵具有非凡意义的树。瞧，这棵树里，还有蚂蚁在爬动。而这种蚂蚁 ，叫做孑蚁，是一种极其特殊、极其稀有的蚁种。这种蚂蚁从不离开巢穴过远，最远也不会超过两米！因为它的嗅觉严重退化 ，离穴两米以外，它就丧失了辨别家室的气味儿，就是说，离开两米之外，它将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女尸被抛弃的具体位置，正好离树47公分，即不到半米。这铁一般的证据，证明拉考斯绝对出现在尸体最近处，不 是他抛弃的尸体，蚂蚁怎会钻进他的鞋里？

　　“至于拉考斯死不承认他穿过这只鞋，那就是魔鬼编造

神话了！”贝内断言道：“孑蚁没有翅膀，怎么会穿越遥遥空 间，偏偏飞进他的卧室、藏进他的鞋。”

　　鉴于考斯克犯有多种罪过，警方多方取证后，终将其交给法院。2006年12月10日，不伦瑞克市某特殊法庭宣 判拉考斯8年监禁。

　　链接：1.昆虫学家提示：随着尸体腐烂程度的变化，会生存各种不同的昆虫，甚至同一种类的昆虫，也会在各个不 同的腐烂阶段选择其噬食、产卵、活动的最佳时间。因此，它可以剔除某些偶然因素，破译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时间与地点 。比如，通过昆虫“告密”，可以抓住绑匪；通过

汽车牌照隙缝中的昆虫“显影”，可以查到该车的行车路线，以至牵线追踪 ，抓住逃犯。

　　2.美国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尸场实验基地。该场占地1.6公顷，系20年前节肢动物学家威廉 ·巴斯倡导所建。场内拥有几十种不同时段的腐尸。他们虽死，而不失真，如有的被大卸八块，有的溺于塘边，有的裸尸荒野 ，有的被装进袋子，更有的被弃于绞刑架上……

　　3.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世界约有70名享有盛誉、深晓以昆虫作为线索，寻找侦破因子的“昆虫破案科学家”。 贝内克博士当是其中的佼佼者。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7年2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