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王——李云迪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26日18:21 南方人物周刊

  如果我现在去弹奏流行作品,完全就是进入不同的行业了

  -本刊记者 高任飞

  补妆、吹发、打光、调试角度,叉腰、抱臂、凝神看镜头,他在闪光灯下很自在,高效率地摆换着各种姿势和眼神, 同时还不忘侃侃而谈。

  他年轻、野心勃勃,他的人生充满计划和步骤。他靠弹奏肖邦的作品成为世界名家,是肖邦钢琴大赛15年以来首个 金奖获得者。他说人生能量的积蓄和爆发都有周期,经过获奖后6年的蛰伏,现在到了重出江湖的时期,他要成为大师李云迪 ,而不再仅仅是“那个把《波兰舞曲》弹得出神入化的小孩”。

  现在最大的事情,

  是证明自己不仅仅是肖邦专家

  6年前,李云迪通过参加华沙肖邦钢琴比赛为世人所识,被华盛顿邮报盛赞为“世界一流钢琴家。”

  这位18岁的“世界一流”当时并没有急着签约唱片公司和开始商业演出,而是选择到德国汉诺威音乐学院继续深造 。

  “获奖以后选择去学习,目前感觉是非常正确的。18岁,在思维的角度和成熟度来讲还不完善,那个时段的年轻人 ,还是需要提高自己的知识和各方面的能力,以便走得更稳更好。”明明只有24岁,却用上了过于老成的口气。

  但他分明又那么孩子气,说起郎朗和自己就像Gucci和Prada,各有所长并不冲突时,自己先就很得意地给 这个比喻送上了一串“哇哈哈哈”的赞扬;为了表明自己很酷,他给博客取名“酷王”,贴一些在街头拍到的照片,还一一写 上注释,加上网络表情;他的感受很时髦,说“奔驰汽车发动时的响声”让自己很有感觉。“我们这代人都是很有个人想法的 。我想是受到时代的洗礼,跟文化背景、社会环境关系很大。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接受的信息太多,这也造成了我 们这一代年轻人的思想、观念非常活跃开放,这会让人们有很强的创造力。”

  李云迪7岁学琴,已经算是起步较晚。李家并非艺术世家,家里也没人懂古典音乐。“这个钢琴是做什么的,完全不 清楚。爷爷奶奶那一辈,还是觉得去读一个普通大学好。我坚持要学琴,哪怕将来能不能靠这个吃饭都还不确定。”11年后 ,他步入世界一流,人们都说他“走得太顺”。一听见“顺”字,他的嗓门立马提高:“我没觉得我很顺啊!一个人成功,不 可能坐着飞机就上天了!”

  他说自己从小就是个异类:“用多于同龄人三四倍的时间学习,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这让我超越他们的速度非常快。 ”长年和钢琴朝夕相处,今天的李云迪已经不再需要其他人成为自己的感情交流的对象,他甚至很自信地声称不需要未来的女 友或者太太和自己有精神上的交流:“我有音乐已经足够了。女朋友会有感情上的支持,但音乐确实会占据我大量的感情,大 于任何事物。”至于肖邦和乔治·桑那种燃烧的爱情,他不以为然,“这个时代还是少点那种东西吧。”

  香港的娱乐周刊传他和台湾美

女大学生恋爱,他献上打油诗一首作为回应:“不实报道,虚构故事。没有女友,何来 订婚?”其实20来岁的青年,有女友也无妨,况且他的世界里,现在最大的事情,并不是谈恋爱,而是证明自己并不仅仅是 肖邦专家。“我是通过肖邦让全世界认识我,但我希望能在今后的艺术生涯中,做出更多的突破和成绩。我一直都喜欢很多不 同作曲家的东西,一直在研究,但希望能以一个完美的状态展现给大家。所以接下来大家可能会欣赏到我演奏不同时期不同风 格的一些作品,比如古典时期的莫扎特、舒曼,或者20世纪作曲家普罗科菲耶夫和拉威尔的作品。”

  “我们搞懂老外的东西,

  比老外搞懂中国的东西容易”

  2007年1月15日,李云迪到香港入境处递交文件办理手续,通过“优秀人才入境计划”正式成为中国香港居民 。这是他为自己2007年正式进入古典乐国际演出市场,从操作层面上做出的一个重要安排,“从护照、签证和同时保留中 国国籍三方面来说,这会让我的旅行更方便。”李云迪说做一个中国人对自己非常重要,“我不会改变国籍”。

  目前的古典音乐界,真正在世界舞台上活跃的,依然是年纪较大的演奏家,李云迪说凭自己的年纪,能够进入古典音 乐“主流市场”,是“借了中国发展趋势的强大背景的支持”,他说这是他的机遇和运气,“除了需要才能,还需要机遇,时 代造就人物,这是客观存在。”

  2006年12月1日,李云迪在开始新一轮国内巡演前,特意做了一下针灸理疗来放松自己。他说自己“还是喜欢 中医的一些东西”,相信脚底按摩和广东的煲汤滋补。

  李云迪现在还没有大量演奏中国民乐改编的钢琴作品,但他偶尔会在演奏会中穿插一些传统中国民乐改编的小调,这 让老外们觉得很有趣,“对他们来说很新鲜,旋律呀,调调啊,完全跟他们不一样。”李云迪适应能力很强,和各国大师的合 作如鱼得水,他说这是因为中国文化的包容性非常强,“我去了解外国文化,没有外国人了解中国那么吃力。这种感觉很明显 ,他们可能很难搞懂中国的一些东西,但我们是很容易搞懂他们的一些东西的,哈哈哈哈。”

  人物周刊:你提到成功来自于国家发展的背景,但作为艺术家,你的魅力可能更多是来自于你独立的人格和创造性。

  李云迪:这一点是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而增长的,也跟你从事的职业有关,因为音乐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创造和感受的 过程,比如说我在练习呀,听一些新的作品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去思考,这也是一种自我超越的过程。其实对艺术家来讲,就 是在不断地自我超越,不仅是技术上的,而且是整体的,从你对曲子的理解,到现场表演的那种状态,其实就是自我状态的一 种超越。对我来讲,这是最重要的一个过程。

  人物周刊:你和郎朗、陈萨等青年钢琴家在国际上都非常活跃,是否中国钢琴的平均水平已经很高?

  李云迪:至少应该说中国在古典音乐这一块的发展是非常强大的,至少学习的人数很多,而且来中国表演的团体也越 来越多。我学钢琴的时候,就很少有在国内看到外国乐团、音乐家的表演。在过去几十年,亚洲的古典音乐平均素质比较高的 就是韩国和日本,接下来,不会超过10-15年,我想中国也会成为全世界最主要的一个古典音乐市场。

  “我要吸引年轻人进音乐厅”

  2006年,李云迪推出了自己的第二张专辑《李云迪·肖邦、李斯特协奏曲》,这是一张准备了很久的作品,费时 费力求的是尽善尽美,因为“唱片和音乐会是不同的东西。音乐会是不同灵感和形式的展现,而唱片是被记录下来,被反复聆 听的作品。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所以非常慎重。”这种慎重,最终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依靠灵感的爆发一蹴而 就。2006年暑假时,李云迪和以色列爱乐乐团,和自己同龄的天才指挥家古斯塔夫·杜达梅尔一拍即合,合作8场演出后 ,立刻灌录唱片。“音乐会的演奏曲目,我不喜欢太死板。肯定是要计划的,但毕竟是艺术,有时候需要一种即时的灵感的。 ”

  李云迪外号“钢琴王子”,但在流行钢琴市场,克罗地亚琴手马克西姆也享有“王子”美誉,潇洒恣意的他对少女少 男们的市场号召力如日中天。说起那位王子,李云迪不动声色,悠悠道,“我觉得他比较像理查德·克莱德曼。这是一种流行 文化,只是演奏钢琴而已。如果我现在去弹奏流行作品,完全就是进入不同的行业了,因为他不演奏专业的古典音乐,当然, 他可能会演奏某些曲子,但不可能是作为事业去发展,他不会在古典音乐厅举办音乐会的,也不会和柏林爱乐去合作的。”

  虽然语气轻松,但“酷王”心里并不是没有琢磨过:“年轻人毕竟还是喜欢流行音乐的多,因为比较轻松时尚,就像 我也会喜欢时尚的品牌一样。大家都认为听古典音乐是很沉重的事情。怎么让年轻人能够轻松地来听听古典音乐,这是我接下 来想做的。”“酷王”打算接下来除了正式演出,也到高校和社会上与年轻人多做一些交流,他甚至愿意为此牺牲自己的专业 性,进行户外表演,“做户外表演,我会考虑,但那和我的艺术关系不大,就像三大男高音在露天给大家唱歌,或者柏林爱乐 乐团每年的夏季户外音乐会。孩子们可能不会主动到音乐厅来听你的音乐会,但如果你在户外搞音乐会,他来听了,不一定马 上喜欢,但脑海里已经留下印象。也许过几年,等他成长以后,他会进音乐厅来欣赏。”

  人物周刊:你的音乐能打动没有音乐知识的人吗?

  李云迪:我觉得他们听懂的程度,从专业上来讲,肯定是有差异的,但他多少也能感受到,因为音乐确实是一种发自 内心的艺术,是人类情感的一种体现。不具备专业知识的人未必能听懂专业性特别强的曲子,但他至少能感受到艺术家在台上 给了他一个什么感觉。因为他毕竟是一个人嘛,而那在舞台上表演的,那也是一个人哪。

  人物周刊:对你来说什么算是成功?唱片销量,还是合作乐团的名气,还是听众的反应?

  李云迪:我做的是想做的、热爱的事情,而不是为谁去做。小时候没想过一定要去参加比赛、一定要去成名、一定要 成为什么样的人物。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目标会慢慢确立。但最重要的,作为音乐家,首先是自己和音乐的关系,是真心 的、非常大的一种热爱和追求。

  人物周刊:你都是怎么准备曲目的?比如说,你弹奏舒曼的《狂欢节》时,你会怎么去准备这个曲目,会去狂欢节吗 ?

  李云迪:我会看电影呀戏剧呀书籍呀去了解,其实音乐大部分的表现都跟戏剧有关,你脑子里浮现的,很多都是有画 面有情景的东西。同时,很多资料也需要去阅读,比如舒曼,他生活的时代和背景,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一个了解。比如肖邦的 很多曲子,是在国家遭受悲惨的命运时,在巴黎完成的作品,他的作品有很强的爱国主义和民族情绪在里面,比如他的《波兰 舞曲》,就是很民族化的东西。他的很多曲子都有很强的思乡的情绪,比如和乔治·桑的感情。其实每个作曲家的创作,都有 很多自己的情绪。像贝多芬晚年基本上是失聪的状态,但能写出那么伟大的交响乐,而且具有很强的哲理性。

  人物周刊:作曲家的作品都这么有个性,你的个性也很强,怎么协调?

  李云迪:作为一个诠释者和表演者,肯定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解读他,这包含很多因素。第一是对他的自我的了解, 进入他的感觉当中,另外一个,是自我的生活的一种状态,比如我的成长,我的个人兴趣爱好这些东西,在表演的时候,会自 然地展露出来。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无形的。艺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本来灵动的色彩就很强,讲究即兴和灵感。

  他说观众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他,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和18岁时的毛头小伙不一样了。“我们了解的外国音乐大师, 都是在他们50岁的时候,形象已经完整了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们20岁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卡拉扬20岁是什么样子?说 不定还是小毛孩一个呢。”

  20岁就被人关注,让他觉得环境和空间都有些不够用,而媒体的宣传也不一定准确,但是他说:“这都没有关系。 时间可以建立一切,你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艺术家,会慢慢地、一五一十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