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访谈:大家都有股份未必是好事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26日18:29 南方人物周刊

    ——吴晓波访谈

  我不认为一家公司大家都有股份是一件好事。企业就是追求利润的,然后促进社会整体的福利状况——比如社保、教育、医疗等,而不是去搞股权的平均分配,否则会造成新的不公平

  -本刊记者 任武 实习记者 黄丫丫

  用“产权清晰化”来表述“私有化”这个概念

  人物周刊:郎咸平风波之后,国企的MBO(管理层购买)一度被叫停,目前的状况怎么样?追溯得远一点,国企的股份制改革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始的?

  吴晓波:1988年是个起点,从那时候开始了资本的苏醒。像鲁冠球这样的企业家也开始考虑自己的股份了。到了1992年,乡镇企业、集体企业开始了“产权量化”的过程,主要以浙江一带的企业为主。而高峰期是1998年到2001年这几年,大量中小国企和集体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明晰产权,有资料说这一阶段国有企业的数目减少了60%。但到了这个阶段的后期,一些大型企业在改制过程中遇到困难,比如春兰、海尔。

  2002年之后,郎咸平的呼声,引起民间情绪对于国企改革的反弹。但实际上,一些大企业、优质企业在改制上面临的困难,是更早就出现的情况。此时大多数国企明晰产权的过程已经结束了。可以说,郎咸平其实是个

马后炮

  实际上,直到目前,股份制改革的尝试还在进行,各地的企业通过MBO或者各种各样的形式来实现产权的清晰界定。

  人物周刊:如果说股份制改造有利于清晰界定企业产权,形成员工激励,为什么后来说起“国企改革”往往让人想起“国资流失”,而且,民间也有比较强烈的情绪反弹?

  吴晓波:我们最早进行改革就是一个松绑式的改革,给予企业经营权的松绑,给企业更大的决策权,更多的自由权,所有的问题到1990年代后期就涉及到产权要清晰化才能够让管理者最大化发挥空间,1998年到2001、2002年之间有过大规模的这么一个运动。

  总体来讲,我认为这个运动的整个方向对中国来讲是有利于经济增长的。当然,也出现了一些负面的东西。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缺乏一个全国统一的政策背景以及一种符合政策的可操作方法,各地就发挥积极性,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来;第二,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政策可能有一些灰色地带,造成一些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截取很大的财富,因为这个现象很普遍,所以很多民众就会开始对这种行为反感。

  这也和我们长期的观念有关,我们一直都强调“共同富裕”的观念,而且,工人阶级在我们国家是领导阶级,所以我们在道德上接受不了。另外,整个中国的贫富差距正在拉大,各种各样的反弹都存在。

  表述也是个问题。比如“私有化”这个概念,是个政治性名词,你也可以用“产权清晰化”的概念来说这个过程。一个正常的现代商业国家,政府在企业商业行为中参与的程度越低越好,这是一个前提。中国在往这个方向走。

  我不认为大家都有股份是一件好事

  人物周刊:MBO成为大家抨击的对象,主要是情绪化的一种表现吗?

  吴晓波:就我的观察,MBO是最光明正大的做法。可能超过80%的实现产权清晰化的企业都不是通过MBO来完成的,比如通过出售给外资,这有真的出售与假的出售;比如成立母子公司,子公司慢慢吃掉母公司;甚至有海外投资等等。这些方式都更隐蔽。很多公司是这样确定产权的,而不是通过MBO。

  人物周刊:股份化之后的企业,是否有个员工持股的问题,落实的状况怎么样?

  吴晓波:这个不一定的,有些落实很好,有些落实不好。我认为,因为产权改革本身是一个灰色性的活动,所以你不能用结果来判断过程,比如说,以某个企业产权最终是清晰到所有员工,还是清晰到某一个人,来作为衡量标准。这只是一个技术操作的问题,但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要注意不能把这两个层面混到一起说,否则就会导致一种道德批判:为什么雇佣工人没有股份,而老板可以拿到2000万的股份。不能用道德化来讨论这个问题。

  人物周刊:从员工的角度讲,他们的诉求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的利益还是缺少制度保障。

  吴晓波:当然,这是个不公平的情况,但我觉得这是不可逆转的不公平,就跟很多企业的原罪问题一样,能够完成现有的改革,就不能再追溯操作过程中的一些问题。从道德上来讲,追溯是正确的,但无法操作,因为它已经完成了嘛,你不能推倒重来。

  中国现在所有的改革问题,我认为都是向前看的问题,因为我们大的方向是对的,尽管某些具体做法存在灰色状态。现在中国公司改革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要把游戏规则说清楚,以免未来还会遭遇这样的情况。相关的规则要出台,越快越好。

  人物周刊:缺少规则,和很多企业家落马是否直接相关?

  吴晓波:产权不清晰造成国有企业改革没有根本性地解决问题,这是一个事实。

  人物周刊:那么企业员工呢,他们如何分享企业改革的成果,是不是有相应的规定?

  吴晓波:这个没有规定,都是各干各的。职工持股大会和股份合作制是两个主要的形式,但股权分配的比例在各个企业都不一样。有的企业90%多的股份是一个人占有,也有的可能一个人只占1%,因为在实行过程中,缺少清晰的规则和监管。

  人物周刊:相比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呢?他们的国企股份制改造过程怎么样?他们的休克式疗法有什么不同?来自社会底层的情绪是不是很强烈?

  吴晓波:比如前苏联,当时实行全民持股,每位公民都得到一张面值1000卢布(当时约合30英镑,相当于平均月薪)的凭证,他们可以用这个去置换所在公司或者任何其它国有企业的

股票。但很快,少数一部分人收购了大量的凭证,资产迅速积聚起来。可以说,这些国家的人民也有很强烈的情绪。俄罗斯出现很多寡头,中国目前还没有。

  人物周刊:你提到绝大部分国有企业已经完成改制了,目前留下来的是一些大型企业?

  吴晓波:对,大的集体企业,或大的地方国有企业。因为国营企业分很多种,春兰是地方国营,科龙是集体,有些属于中央国营、大国营,上级管理不一样。但留下来的大多是大企业、优质企业。

  人物周刊:还有一些行业,完全没有把股份制改造提上日程,比如说,媒体行业。

  吴晓波:是的,我把这些行业叫做尾巴工程。

  人物周刊:我们往前看,有什么样的制度可以对员工的利益更有保障?

  吴晓波:股份化改造肯定是一个大的方向,员工在公司里边应该占有多少股权的问题,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认为普通员工不应该占股份,或者占很少的股份,通过工资激励就可以。日本和欧洲的经验都是这样。

  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改革的问题,而是一个公司治理结构的制度安排问题。不同的老板会自己去判断,如果一个人是关键的雇佣工,老板可能会给他股份,也可能不给他股份,这是个人的事,跟改革没有关系。我要强调一下,我不认为一家公司大家都有股份是一件好事。企业就是追求利润的,然后促进社会整体的福利状况——比如社保、教育、医疗等,而不是去搞股权的平均分配,否则会造成新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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