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丽伴娘叫板民俗陋习

　　按照河南省济源市的风俗，在新婚典礼上，伴娘往往成了嘉宾的戏耍对象：被人强按在大床上，一层层脱去衣服，在 隐私部位“画老鳖”。

　　在济源市某酒店工作的刘小薇遇到这种情况后，勇敢地站了出来，以人格受到侮辱为由，愤怒报警，向陈风陋习讨一 个说法。2007年2月26日，法院以强制侮辱妇女罪，判处“画老鳖”者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

　　严峻/文图

　　婚礼上伴娘遭猥亵

　　刘小薇今年27岁，身材高挑、青春靓丽，在河南省济源市一家酒店工作。说起不堪回首的被“画老鳖”的往事，她 至今仍是气愤不已。

　　大学毕业后，刘小薇与男友一起回到了男友的家乡济源市，男友进入市直机关，刘小薇则在一家大酒店上班。凭专业 特长和漂亮优雅的气质，刘小薇不久就晋升为大堂经理。2005年国庆节，刘小薇和男友结婚，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2005年12月中旬，酒店女服务员董婷走进刘小薇的办公室，递上一份婚礼请柬。闲聊中，董婷说，自己马上要 结婚了，但至今还没找到伴娘。

　　刘小薇一听，笑着说：“如若不嫌弃我结了婚，我来给你当伴娘吧！”

　　董婷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嫌弃呢，烧高香都求不来呢。等等再说吧！

　　刘小薇觉得奇怪：自己主动提出当伴娘，她怎么不热情呢？

　　刘小薇不知道，在济源市当伴娘是件非常难堪的事，因为当地闹洞房有“画老鳖”的风俗。新人举行完婚礼后，一些 男宾要闹洞房、戏耍新娘，让新郎、新娘表演节目，偷听新郎、新娘说悄悄话等。在所有的节目中，男宾们最喜欢“画老鳖” ，即在新娘身上画出“老鳖”的图样，男宾在画完“老鳖”后，还要题字：“×××到此一游！”由于男宾一般都与新郎较为 熟悉，不好对新娘下手，通常都转而戏弄伴娘。

　　因此，了解情况的女孩说起“伴娘”二字，都心惊胆寒。董婷对这些风俗很了解，哪敢让不知内情的领导承担这种风 险！

　　婚期临近，伴娘依然没有找到。董婷犹豫再三，怯怯地拨通了刘小薇的电话，请她当伴娘。刘小薇爽快地答应了。回 到家中，刘小薇喜滋滋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丈夫听后，眉头一皱，赶紧把“画老鳖”的风俗向刘小薇讲了，然后解释说： 他们结婚时没“画老鳖”，是因为特意安排过了。

　　刘小薇听后，觉得有些不安，可自己作为领导，已经答应了下属，怎么能反悔呢！她于是安慰丈夫说：“我是新娘的 领导，到时只要说明身份，相信他们也不敢疯闹！”

　　丈夫考虑了半天，对刘小薇说，到时他也将参加婚礼，以便随时“照应”妻子。

　　2005年12月19日，董婷的婚礼当天，刘小薇的丈夫突然有事，不能陪伴刘小薇。

　　于是，打扮得漂亮时尚的刘小薇一个人参加了董婷的婚礼。当婚礼进行到新郎、新娘拜天地时，刘小薇感觉气氛有些 不对，她注意到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正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当婚礼进行到高潮时，那几个男子便围了上来，动 手动脚。刘小薇很气恼，但碍于婚礼不好发作。

　　结婚仪式举行完毕，刘小薇刚把新娘送到新房的主卧室，其他帮忙迎亲的人就将刘小薇拉到主卧室隔壁套间的一张床 上，这些人当中，包括那几个男子。刘小薇吓得惊恐万分，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新娘的领导，你们不能乱来！”

　　此时，一个男子笑着说：“今天这里没有领导！”说完，他们把刘小薇按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她的头。

　　外面客厅里喧闹声震天，祝福的吆喝声一阵阵响起。一墙之隔的新房里，被蒙上眼睛的刘小薇拼命挣扎。有人死死按 住刘小薇的四肢，她的上衣被一层层地脱去了。刘小薇极力反抗，但无济于事。刘小薇感觉自己被脱光了衣服，一支支冰凉的 画笔在她胸前乱涂乱画，屈辱的眼泪流满了她的双颊。

　　众人还将一根蓝色圆珠笔笔芯内的原子油吹到刘小薇的胸腹部。让刘小薇更为惊恐的是，折腾了一阵后，一个声音说 ：“上身画满了，该往下身画了吧！”

　　由于极度惊恐，刘小薇吓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小薇清醒过来，当她抬眼看到床头的镜子里映照着一个身上画着老鳖图案的赤裸女人时，痛哭起 来……

　　闻声冲进来的新娘董婷一看这情景，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赶紧用被子裹住刘小薇，声音颤抖着连声道歉。此时，参加 婚礼的宾客知悉原委后，觉得这种事太司空见惯了，根本不必在乎，反而对刘小薇的表现很诧异。

　　再次睁开双眼时，刘小薇已躺在自家的床上，仿佛刚刚从一场可怕的梦魇里醒来。她缓缓地转过头，看见丈夫坐在床 侧，眉头紧锁，不停地抽烟。

　　愤怒叫板陋习

　　“绯闻”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这个城市里传开了。

　　刘小薇万分痛苦，向单位请了假，闭门不出。那段时间，她变得格外敏感，单独在屋子里时，她会挨个检查门窗是否 关紧。

　　其实，刘小薇的丈夫面临的压力也不小，在单位，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弥补。于是，亲戚朋友不断前来规劝：“事情都过去了，心放开些，风俗就是这样的，谁 也改变不了呀！”

　　董婷也感到不安，拎着礼物前来看望，一边表达歉意，一边劝道：“真是对不起，咱这里就是这样的坏风俗，千错万 错都怪在我们身上……”

　　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经过思索，刘小薇有了打算。

　　不久，刘小薇神情凝重地对丈夫说：“我想开了，应该去派出所报案，不能让那几个人逍遥法外！”

　　她丈夫没有说话，只是担心报案后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妻子的名声更会受到影响。

　　见丈夫还在犹豫，刘小薇痛苦地说：“我一定要讨个说法，到底是风俗的力量大，还是法律的力量大，我不能活在阴 影里！”

　　丈夫叹了口气，歉疚地抓住妻子的手说：“先忍一下吧！风俗丑陋野蛮，改变起来极其困难！”

　　两天后，刘小薇的丈夫出去办事时，碰到了戏耍妻子的几名青年。他低下头，佯装没有看见，可是，那几个人却发现 了他，怪里怪气地叫道：“到此一游，到此一游，还留下墨宝呢！”

　　此时，想起妻子的遭遇，刘小薇的丈夫幡然醒悟：这群败类打着风俗的名义，在侮辱自己的妻子啊！

　　第二天，刘小薇和丈夫来到济源市公安局济水派出所报案。

　　济水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展开了调查。派出所所长党明东告诉他们，根据具体的调查结果，将从法律的角度对这 种侮辱妇女的事件作出处理。

　　婚礼上“耍伴娘”耍出了案件，伴娘去公安局报案了！消息很快不胫而走。首先闻讯找上门的，是那场婚礼的主角— —董婷及其丈夫。进门后，两人先是一番道歉，然后说那天去的都是亲戚朋友，如果事情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随后，董婷还拿出了一沓现金，试探着问：“这点心意你们收下吧，都是那些闹婚者送的，这事就算了吧！”

　　刘小薇把钱推回去说：“如果我这次不作声，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你也是女人，你应该理解。”

　　董婷见说不通，便拉长了脸起身告辞，临走扔下一句：“咱们这里有这样的风俗，答应做伴娘就是自愿接受，如果非 要撕破脸面不可，那好，你就自己告吧！”

　　刘小薇气得脸色发白，坚定地回击：“我一定会告到底！”

　　法律对陋习说“不”

　　接下来，刘小薇的丈夫的领导和同事接踵而至，纷纷劝说他们息事宁人。

　　有领导甚至这样告诫说：“个人名声是小事，案子闹大了，丢人的事影响本地形象！”

　　压力就像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紧紧地缠绕着刘小薇及其丈夫。

　　但刘小薇咬紧牙关，坚决要讨一个说法。刘小薇的丈夫也坚决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要赶走阴影，最好的办法就 是站在阳光下！”

　　不久，当地妇联介入了，还给夫妻俩带来两封信。信的主人公也是“画老鳖”的受害者，她们和刘小薇有着同样的痛 苦经历：“我选择了忍气吞声，但同时也选择了屈辱和无奈，真希望更多的受害者勇敢地站出来，大声对陋习说不……”

　　济源市妇联的负责人表示，任何人都不能因为陈旧风俗而触犯法律，妇联将督促公安机关严惩这起侮辱妇女事件的当 事人，进而教育更多的人尊重妇女，警示群众在闹洞房时一定要讲文明。

　　接着，济水派出所民警在所长党明东的带领下，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取证工作，排查犯罪嫌疑人。几个肇事者终于 坐不住了，他们来到刘小薇家，连连赔不是，请求放过他们！

　　刘小薇气愤地问：“你们还有人性吗？如果是你们的姐妹遭到侮辱，你们会怎么样？”

　　肇事者无言以对，怏怏离开。

　　不久，刘小薇接到了济水派出所的电话，说当事人已经投案自首了。很快，这起案件的主要指使和参与者李顺强因涉 嫌“强制猥亵妇女”被警方刑事拘留。

　　2006年4月20日，李顺强被济源市人民检察院批捕。消息传来，刘小薇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后，关于此案的审理引来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2006年8月和10月，法院两次开庭审理此案。庭审现场，李顺强的辩护人认为，李顺强的行为情节显著轻微， 危害不大，不应被认定为犯罪，而应作为一般治安案件处理。

　　法院经审理认为，李顺强在闹洞房时，为追求精神刺激，明知刘小薇被他人控制人身自由且多人在场的事实(闹婚者 贾某、孙某已被治安处罚——作者注)，不顾对方强烈反抗，采取“画老鳖”的方式，对刘小薇进行侮辱，具有一定的社会危 害性，其行为已构成强制侮辱妇女罪，鉴于其在案发后能主动投案，接受公安机关处理，并愿意积极赔偿刘小薇的经济损失， 法院酌情从轻处罚。

　　据此，2007年2月26日，济源市人民法院依据《刑法》相关条款，以强制侮辱妇女罪，判处李顺强有期徒刑3 年，缓刑3年，赔偿对方经济损失1.5万元。

　　这个判决出乎许多闹婚者的意料。对此，郑州大学法学院的一位专家称，传统的婚俗在维护家庭伦理关系、保护社会 和谐方面有一定积极意义，但习俗中有些东西是过时的，不符合现代社会对人权的尊重。比如，本案就比较典型，伴娘受到侮 辱，这就不再是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