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抵战乱中的巴格达：伊拉克如今怎样

　　5月28日

　　本报赴伊拉克特派记者 程 刚 谷 棣

　　巴格达绝对是当今世界最奇特的城市：驻扎的外国军队最多，媒体曝光率最高，天天发生爆炸，伤亡者不计其数……世界惊叹巴格达的混乱和血腥，却没有放弃它。在巴格达的众多外国人当中，包括一批中国外交官和常驻的中国公司代表。他们生活得如何呢？5月25日，两名《环球时报》记者绕道叙利亚，乘飞机平安进入这座举世瞩目的城市。有趣的是，就在行前的那晚，当记者走过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著名的伍麦叶清真寺门口时，墙顶上一只圣鸽把它的大便不偏不倚地投在了记者肩上。陪同记者的当地朋友当即表示祝贺，说这是个吉兆，上天护佑此行！

　　耐心等待是去巴格达必需的经历

　　5月25日，

伊拉克夏令时16时许，记者乘坐的伊拉克航空公司的波音727飞机降落在巴格达国际机场。虽然晚点了两个多小时，但这样的晚点对于前往巴格达的旅客来说就算非常非常顺利了。记者在大马士革机场办行李安检时，把门的机场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我们手里拿着的伊拉克航空公司的手写机票，很肯定地说“这个航班取消了”，当时真是不由得我们不信，因为飞往巴格达的航班变数实在太多了。好在中国驻叙利亚大使馆送我们的外交官很有经验，找到熟识的机场关系问了问究竟，才知道是飞机还没到大马士革，所以机场的电子告示牌上没显示，但航班并没取消。当然，我们到机场也太早，提前了将近4个小时。耐心等待是去巴格达必需的经历。当机场广播在13时左右通知开始登机时，大家都很高兴，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正点起飞时间已经过了。

　　我们乘坐的飞机是波音727，非常老旧，客舱内很多阿拉伯语标牌是覆盖在西班牙语标牌上的，很明显这是伊航从某个西班牙语国家的航空公司买来的二手飞机，比起其他海湾产油国航空公司又大又新的客机，伊拉克的航空公司一下就显出了寒酸。在短暂的飞行过程中，几位年龄看上去至少40岁的伊拉克空嫂为我们提供了饮料和简单的套餐。

　　飞机虽老，但伊拉克航空公司的飞行员飞行技术都非常出色，一位懂飞行的乘客告诉记者，巴格达机场的降落和其他机场不一样，因为机场周围地区存在着很大的袭击隐患，美军只能保证机场周围5公里范围内的安全，所以降落在这里的飞机都是在5000米的高度就到了机场上空，然后以半径小于5公里的小圆一圈一圈地盘旋下降。降落过程中，我们透过舷窗看到两个飞艇，那是美军保护机场安全的重要监视设施，飞艇上配有非常敏感的探测、侦察设备。尽管如此，巴格达国际机场的安全还是让航空公司不放心，伊拉克航空公司规定，所有的飞机都不得在巴格达国际机场过夜。

　　在机场海关的“非伊拉克人办理通道”，连我们在内，只有5个外国人办理入境手续。很多等不及的伊拉克旅客索性排到了我们的队伍后面。

　　等行李时，传送带后面墙壁上巨大的阿拉伯艺术字“巴比伦”引起了记者强烈的兴趣，但就在我们按下照相机快门几秒钟后，一个穿衬衣的便衣安全人员和一个身穿浅蓝色制服的伊拉克警察几乎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我们说明了自己的外国记者身份，警察还是坚持拍摄要等进巴格达办了许可证后再说。没办法，我们只能自己亲手把在巴格达上空和在机场里拍摄的珍贵照片一张张删除。

　　进入巴格达后，我们也听到一些同行介绍，在巴格达最危险的事之一就是拍照，特别是对着军事等敏感设施和军人拍照，他们可能毫不犹豫地开枪。问题是恐怕谁也不知道哪里不算敏感设施，所以最好就是根本不带照相机，免得碰到麻烦。

　　要跟美军保持100米距离

　　接我们的车一下快速公路就拐进了绿区，过第一道检查站时，我们看到，前面一道卡是伊拉克军队，标牌上写得清楚，后面才是美军哨卡。绿区是被围起来的，进绿区必须经过检查站，那实际上整个就是个军事堡垒，架着重机枪，全副武装的士兵似乎随时都准备开火，检查站专门用高一米多的厚实的水泥墩隔成了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辆车过，旁边还有两个特别通道，一个是美军车辆专用，一个是紧急救护专用。

　　进绿区前我们碰上了一支美军车队，3辆军用悍马、1辆轻型装甲车。我们的司机立刻减速，指着美军车辆上一个红色牌子对我们说，美国人在伊拉克被袭击怕了，现在要求只要美军一出来，所有车辆、行人至少要跟他们保持100米的距离，这样可以让他们感觉安全一些，红牌子上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写着这样的警告：保持100米远，靠近会开火。司机说，他曾因美军车队速度太慢，按喇叭要超车，美军没有任何反应，等他加速一靠近，美军车上的重机枪一下就转过来对着他，他赶紧示意退后。他不满地说，现在只要一碰上美军车队，后面马上会压住一大批车辆，跟着慢慢开，谁也不敢加速。记者发现，不管美军车队还是其他车辆，都行驶在马路的最中间。司机说这完全是为了躲开路边炸弹，在伊拉克，路边炸弹是最大的杀手。

　　虽然我们前几天还读到有关绿区里伊拉克议会被炸的报道，但这里还是巴格达守卫最严格、相对安全的区域，除伊拉克政府的一些重要部门，参加以美国为主的联合部队的各个国家的大使馆也在绿区里。整个绿区的面积，按照接我们的当地人的说法，有五六千个足球场那么大，我们车经过的路上，看到的行人并不多，但还真有西方人保持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快傍晚的时候在街上长跑。

　　到处都是带枪的人

　　曼苏尔饭店紧挨着绿区，步行5分钟就可以到绿区的一个入口检查站。进入这家饭店要过两道关卡，一个是院子的大门口，一个是饭店大楼的门口，外面的关卡设有一个小岗楼，里面也架着机枪，我们以为这是伊拉克军队设的，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饭店保卫部的保安。保安现在是伊拉克最火的行当，如同卖水泥隔离墩是伊拉克现在最火的生意一样。据说，除了联军和伊拉克军队，伊拉克现在的第三大武装就是各种保安公司，其中有很多是国际保安公司，有人说，英美国家保安公司的西方雇员在巴格达的报酬是每天1000美元以上，不过，多数保安还是伊拉克军队的退伍军人。除了这种昂贵的正规保安公司，还有各种普通的保安，只要有枪，能给人看门护院和跟随行动，就都可以揽生意。正因如此，伊拉克街上看到的最流行的服装是军队的沙漠迷彩服和作训服。

　　富人和有钱的机构可以雇保安，普通人家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当地人告诉记者，就算是清缴枪支，每家每户也可以留一条枪。他们说，这是一个失去了秩序的首都，美军、政府军和警察连自己的安全都很难保证，更谈不上保护普通居民了。在巴格达，从下飞机到进饭店，似乎到处都是带枪的人，很多人特别热情、随和地跟我们打招呼，但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看到他们腰间佩带的手枪，AK-47冲锋枪也是随处可见。饭店的服务员对我们说，很多人随手就会开枪，觉得前面的车慢，按喇叭没有人听，甩手冲天就是一枪，像打招呼一样。他劝我们不要出去，说饭店是安全的，一到外面就是各种重武器都可能使用的战场，外国人就更可能被盯上了。

　　不管怎么样，当我们住进饭店6楼的房间，从阳台上看到静静流淌的底格里斯河时，我们很难把想象中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和枪声、爆炸声、阿帕奇直升机的轰鸣声联系在一起。饭店人员扎卡里亚在我们入住后提醒说，尽量不要在阳台久留，晚上更不能在阳台上吸烟，以免一闪一闪的烟头成为美军的怀疑对象或恐怖分子放冷枪的目标。听从警告，我们没在阳台上久留。阳台上放着圆桌和几把椅子，面对着历史名河底格里斯河，原本是住店客人日落后纳凉、闲聊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潜在的危险区。很多人说，周五周六两天的平静在巴格达非常难得。就在我们到达的前一天，大白天就在饭店附近爆发了长达半小时左右的激烈交火，美军阿帕奇直升机也参与了行动。一个在当地工作的朋友来看望我们时说，根据他在巴格达的经验，平静过后的恐怖活动也许更加猛烈……

　　周六早上7时左右，记者正在阳台上远眺，突然一阵巨大的隆隆声扑面而来，记者还没来得及躲进屋里，4架阿帕奇几乎就从眼前轰鸣掠过。而到了周日白天，枪声爆炸声立刻变得频繁起来，我们坐在房间里，时不时就能听到爆豆一样“啪、啪、啪”的机枪声，刚开始时，我们竟然还错听成敲门声。这样的动静，巴格达人完全习惯了，和我们聊起来，他们只是叮嘱，千万不要好奇地跑到阳台上去看，危险！

　　不安全带来的不方便

　　安全没保障让巴格达的生活陷入了巨大的不便。五星级的曼苏尔饭店已有30多年历史，现在最多也就赶得上中国的三星级饭店，但在供电紧张的夏季，一般人家每天只能从电网获得一两个小时的供电，而这家饭店能有每天六七个小时的供电，剩下的则可以自己发电，仅凭这一点，它的五星级也名副其实。酒店有十多层，目前常住的有一些驻伊拉克使馆和外国媒体的工作人员。饭店的电话目前仍处于瘫痪中，很长时间都无法维修，因为在动乱中，各种维修工人被打死的已经有上千人。我们想请饭店工作人员买张当地的移动电话卡，等了快两天才拿到了一张“亚洲移动”的卡。

　　我们想通过饭店订去伊拉克北部的机票，这对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星级饭店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但大堂值班经理能做的，只是帮我们提供一个伊拉克航空公司的电话号码，然后拉着我们走出饭店的门，指指去伊航的路。那里虽然很近，却是极其不安全的地方，就连本地人都不大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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