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强镇扩权：新农村建设的明智之举

　　-观察记者(实习) 戚永晔

　　山雨欲来风满楼，当扩权的浪潮袭来时，各地强镇究竟是以怎样的姿态迎接挑战，以怎样的实力准备腾飞？观察记者实地走访了宁波、台州、温州三地11个被列入扩权名单的强镇，深入了解了处在扩权第一线乡镇的实际情况。

　　地方设施的优化：公共管理的扩权

　　在众多的扩权乡镇中，观察记者注意到了一个共性：都具备了相当的城市社会规模，拥有可观的人口数量。如临海杜桥、苍南龙港等镇，已经达到了县的城市规模。但是公共管理水平和配套设施并没有跟上社会发展。浙江乡镇，已经到了面临严峻挑战的十字路口。请看—

　　很多镇的交通不便：记者从宁波火车南站出发，换了3班车，前后两小时才到达距离市区并不太远的慈城镇，因为没有固定方便的直达班车。

　　很多镇的信息滞后：宁波姜山镇的小王告诉记者，因为没有新闻发行站，镇里要比市区晚半天看到当天的报纸。

　　很多镇的户籍紊乱：温州龙港镇的小杨说，镇里的外来人口多。但是政府能调动的监管力量不足，使得人口构成复杂，社会治安面临挑战。

　　正是这样那样的不便，给那些原本已经具有县市规模的强镇带来了各种不利影响。这是高速发展中的浙江乡镇所面临的实际问题。城市规模大了，再用传统的镇级行政手段对待显然不合理。根据浙江省政府出台的《关于加快推进中心镇培育工程的若干意见》，这次扩权的任务之一就是扩大中心镇经济社会管理权限。当能够看到这些问题的一线镇政府拥有足够的公共管理权力时，可以预见到，不便的交通环境会因镇政府对交通工具和道路的投入而改善；滞后的信息状态会因镇政府对

　　温州灵溪镇镇长林开涨引用了一句东方朔的名言，来说明目前浙江强镇的实际状况：“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诚然，如果上级政府给予的公共权力有限，政府职能不能发挥，那么落后的地方设施状态与生活在狭小空间中的硕鼠何异？反之，如果能为其营造广阔的公共管理空间，岂不正如猛虎插翅、蛟龙得水。

　　地方经济的振兴：财政体制的扩权

　　当记者问及扩权问题时，温州龙港镇的镇委宣传委员金珍敏感慨颇多：“实际上，我们龙港早在90年代就因‘中国农民第一城’列入全国改革试点城镇。在当时农村城市化刚刚起步的背景下，龙港首先尝到了甜头。当时，镇政府能有独立财政权，有自己的金库。全镇齐心，把钱用在刀刃上，着力发展龙港的特色产业。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就创造了全温州经济收入第一的奇迹。”

　　“但是，”金珍敏话锋一转，“因为中国的法律把行政管理的下限定在县区一级，故而镇政府的财权过大，从法律上讲的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后来上级机关陆续收回了镇里的各项财政权力，所谓的‘改革试点城镇’被架空。如今的镇金库，也成了一个只有外壳没有储备的空架子。虽然我们努力发展不锈钢、缆线、磁卡等新兴产业，无奈后劲不足，近几年的经济发展水平陆续被柳市镇、瓯海区赶超，下跌到了温州第三。”

　　“龙港曾经有过的辉煌，其实已经预先演练了财政扩权的实效作用。而后来龙港的发展减缓，不能说完全因为政府权限束缚，至少从侧面印证了经济发展速度与财政体制不合拍的弊端。龙港盼望着扩权的实施，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扩镇建县。”金珍敏总结说。

　　观察记者在龙港镇上走了一圈，发现确如政府人员所说，镇里高楼林立，各种产业发达。城区已经有了县的规模，这在并不富裕的苍南地区，显得鹤立鸡群。但是镇里的高楼，大多是2004年之前兴建的；镇开发区里的老牌强势企业，诸如曙光集团、新雅集团，也都是成立于上个世纪。看来近几年收回财政权后，龙港镇的发展速度确实有所减缓。

　　地方风物的保护开发：土地规划的扩权

　　观察记者还了解到，几乎每个准备扩权的强镇都有着独特的地方风物。宁波慈城镇以儒学重镇、慈孝之乡作为地方的特色主打，积极保护文化遗产和古城原貌，多次推出宏扬传统文化的特色活动。同时慈城还着力发展新兴产业，镇里的金田铜业是目前华东地区比较大的有色金属加工产业。台州杜桥镇依托地理优势，抢先发展经济招商，建立了集化工原料和眼镜加工业为一体的杜桥南工业发展区。不仅当地的个私产业发达，还吸引了相当的外地资金，地区经济事实上已经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段。

　　但是，就在这样风物独特、发展迅捷的强镇里，记者还是看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存在。慈城镇里，经历岁月剥蚀的古建筑中不时会冒出现代化的高楼，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而在杜桥，道路一边是现代化的居民社区，另一边则是原始的农田和沙尘飞扬的建筑工地，这种强烈的视觉落差也不算少见。须知，这也是一种对古建筑美的变相破坏和对人居环境品质的降低，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在走访中记者听到，各个镇里的民众对这种普遍存在的不合理城镇规划颇有抱怨。但实际上各地镇政府和城市规划单位也有自己的难处：区县级的规划部门往往只能提供大致的城镇规划和地方风物保护方案，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精细入微。镇级的部门能够看到问题，又苦于没有实际的权力，不能对已存在的问题进行深入的解决：提案报上去，经过一个审批的来回，各种新的问题又在这期间出现。正是这种低效的行政方式促成了不和谐的产生。很显然，如果镇政府有足够的财权、公共规划权和执法权，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扩权的要求，在这当口提出，无疑就像是下了一场及时雨。

　　地方治安的应急处理：执法能力的扩权

　　“现在镇里的情况，就好比奔驰车装着拖拉机的发动机，车开不快不说，还浪费了资源。”温州灵溪镇镇长林开涨的真诚和直率感染了观察记者和在场众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有限的权力去管理日益增多的工作，是没法管好的。镇级政府面临的是两个‘无限’—权力无限小，责任无限大。很多第一线的实际问题，镇政府看得到，但是没权管；县政府权力严重部门化，协调工作不到位。”

　　“打个比方，目前镇里的执法权很小。虽然有县里的城建局在镇里设所，但镇政府还是不能作出强行拆除违章建筑的执法决定。可是处理一幢违章建筑这样的小事又不可能直接报到县里。没办法，只能由我镇长出面，靠私人交情、个人面子，请县城建局的领导帮助执法。这种流程的确不正规，可也正是由于当下镇政府权力有限。如果镇里有独立的执法权，不仅我们的工作方便，还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将促进政府人员和人民群众的工作积极性。”林镇长无奈地摇头。

　　“不过，这种情况会随着‘强镇扩权’的深入而慢慢变好。早在今年3月，‘强镇扩权’的文件还没出台之前，龙港和灵溪就已经将有关建议上报温州市政府。市里也相当重视，6月4号市里举行专门的座谈会，我们镇的戚德忠书记作了专门的发言。相信镇里管理真空的状态会慢慢解决，灵溪的发展也终会解开这一枷锁，步上高速发展的道路，镇政府会积极配合上级部门把扩权落到实处。”林镇长乐观地谈了前景和自己的建议。还是这句话，扩权之后，强镇将插翅腾飞。

　　面临的机遇：专家对扩权的看法和意见

　　在温州期间，观察记者还很幸运地遇到了正在龙港做区域经济调研的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张建君教授。说到“强镇扩权”，张教授表示“并不内行”。但基于十几年对温州区域经济和企业状况的研究，张教授还是谈了一些个人看法：“企业家与政府的关系和企业业绩间有很强的相关度。企业如果能从政府那里拿到大量订单，得到区位好、价格低的土地，显然就会更有竞争优势；同样，如果能快而顺利地办完审批手续，受到的税收、工商调查较少，显然也更容易生存。企业在政治战略上的模仿并不容易：很难设想那些采取被动反应战略的企业家，转眼就能取得先发制人的能力。因此，政治战略最终将造成企业的分化。那些能够采取先发制人战略、与政府关系良好的企业，更能生存和发展；而那些被动反应的企业则处于不利地位，有的被迫外迁或死亡。”

　　张教授的意思很明确：地方实业、区域经济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与政府职能密切相关的。政治战略带来的经济竞争优势是明显的。推而广之，“强镇扩权”的影响也必然不只限于政府层面，将会给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巨大的作用力。

　　最后，张教授又强调了一个“人”的概念：“政府决策最终不是靠文件完成的，靠的是人的力量。反过来，决策效果又可以提高人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积极性。本着以人为本的理念，政策的贯彻推行才能高效而透彻。”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当“强镇扩权”上提下议，如火如荼推进着的时候，冷静思考的我们，还是把这一切归结到“人”字上。好政策、好方向，需要政策一线的支持、响应。如果每个人都能拨准扩权的指针，那么浙江强镇如虎添翼振翅腾飞，也就会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