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与被管理者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1日14:37 三联生活周刊

  被接走的小雨带出来很多求救纸条,上面大都写着家人的联系方式和“救救我吧”的呼喊。陈华曾给小雨父亲打电话,请他“先别告诉学生家长,我会好好整治的”,觉得陈华态度比较好,小雨父亲在口头警告后,没有马上告诉其他家长。几天后,在小雨一再催促下,他才给冯秋菊打了电话,可那时小志已经出事了。对此,冯秋菊并没有怨言,“不怪小雨他爸,孩子天天挨打,这事情也不是偶然”。

  打人和坠楼事件让相关的父母自责失职。其实他们事先也做过一些了解,小雨的家长春节期间在电视上看到介绍徐向洋的节目,上网搜“行走学校”,发现石家庄、江苏、重庆都有,考虑到“在重庆有些朋友,也好有个照应,离家又远”,才决定送孩子到重庆大东方行走学校。冯秋菊花的工夫更多,上网搜索以“问题孩子”关键词搜索之,打电话询问了多家行走学校,先是徐向洋那里,对方答复已经招满了。之后是河北的一家学校,又担心“孩子很容易就跑回家来,起不到锻炼的效果”,最后才找到了大东方。冯秋菊在电话里反复跟学校沟通了一周,“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起什么问题来,第二天就打电话问”。对方的答复是:“首先从体能上把孩子打垮,等孩子安静下来之后再进行心理教育,3个月后开始到贫困山区行走,同时进行历史教育,辅之以伦理教育。”这正是她想要的。

  同样是寻找行走学校,曾磊却在他的实地考察中感受到了一些“怪怪的东西”。在重庆做记者的曾磊4月中旬为16岁的“问题”侄儿寻找类似的矫正机构,重庆有3家“行走学校”,曾磊挨个电话问过,决定实地看看规模最大的大东方,还想着能找简历上同样是记者出身的校长陈华打点折。他在学校没能见到陈华,却感觉到学校里教官和学生们之间“强烈的敌对情绪”。曾磊说他想象中的行走学校,应该是像军营一样,虽然方法严厉,但不是“敌我矛盾”。曾磊最后选择把侄儿送到了只有十几名孩子的另一所学校,因为校长康松让他感觉“比较实在”,“有爱心”。曾磊不敢把侄儿放在大东方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知道侄儿的脾气,他在大东方的话,我觉得迟早会出事”。他自己也讶异,几天后,就得知小志的坠楼事件。

  “对立”不仅是孩子们的感觉。齐教官(化名)从部队转业后看到大东方的网上招工信息前去应聘,由学校的王顾问接待,对教官最主要的要求就是“部队上下来的,最好带过两年兵的”。但据他后来观察,很多教官根本没带过兵,“可能在部队被班长打惯了,来这里冲学生们发泄,体验一下当班长的感觉”。齐教官被告知,“在这里待一天算一天,今天来,明天走也行,照样发工资。试用期是一个月,底薪800元,看看能不能适应”。他后来才明白这所谓的“适应”就是“看教官能不能唬得住学生”,“本来就是些调皮孩子,有时候不打一下实在是管不了,但后来发现早来的老教官都打人,你不打的话就被孤立了”。教官打人,“校长陈华不可能不知道”,齐教官说“有几次,教官打学生的时候,陈华就在场”,“而且,有时候教官当着校长的面,打得更厉害,因为这样表示我能唬住学生啊”。

  齐教官还发现除了打骂,有的教官“闲来无聊就捉弄学生”,“宿舍里连个电视都没有,晚上大铁门一锁,大狼狗汪汪叫,没有任何娱乐手段,教官们也不能出学校,闲来无聊,就拿学生耍”。没待几天,他就发现这个学校不对劲,“孩子们没有一个带笑脸的,满是恐惧的目光,夜里经常听到宿舍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很快,他就决定离开这里。他也感觉这里的教官“走马灯似地换”。学校的招生简章里说,每个宿舍配备一文一武,“文”就是从师范院校毕业的老师,“武”就是从部队下来的教官,但齐教官说,实际上后来并没有“文”,只有“武”。看到老教官们打人很厉害,新去的几个教官为此还跟他们闹过意见,甚至提出来“武力不能解决一切,不信我们就拉出一个班来做示范,你们打你们的,我们教育我们的,看看谁更有效”。结果,还没来得及示范,学校就出事了。

  齐教官记得,在一次教官会议上,校长陈华说,“我们首先是一个教育工作者,然后才是一个商人”,可没说几句,又来了一句:“我们这类学校是全国收费最高的,3个月后,只要能把孩子安全交到家长手里,不出什么大问题,就是2万块钱。”-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文章所涉及的学生全部使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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