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水千江月

　　-吴东晓

　　前不久，12集电视纪录片《大国崛起》在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播出，一套8册的同名系列丛书也同步发行。这是央 视第一部以世界大国的强国史为题材并跨国摄制的系列片，介绍了15世纪后陆续兴起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 、德国、日本、俄罗斯、美国9个国家的崛起历程，旨在为中国的现代化发展提供资源和借鉴。该片播出以后，收视率节节攀 升，“甚至有热心的观众专门给剧组打电话，强烈要求重播12次。”

　　然而，在肯定这部电视片的影像价值和创作意义的同时，很多观众、读者对其解读思路和分析视角也提出了一些质疑 。“五月花时期到美国独立战争的200年来，欧洲从北美掠夺了巨大的财富。毫无疑问这些大国是努力的，奋进的，但是这 种奋进是建立在对印第安人的压榨和残酷屠杀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17世纪初，非洲黑人开始被大量贩卖到欧美各地 ，仅美洲一地，就死亡了七千五百万以上的黑人。欧美大国 ‘崛起’的加速期，正是贩卖黑奴的血腥时期，谈‘大国崛起’ ，却不谈为这些‘崛起’所堆积起来的美洲土著、非洲黑人，华人‘猪仔’们的累累白骨，是不是显得太不公平？”

　　笔者看完电视片的困惑是，这些大国在“崛起”的路上，为什么没有抑制住侵略、掠夺的冲动反而离“文明”之路越 走越偏，给包括中国在内的殖民地人民带来至今依然不堪回首的创伤？为什么大国在“崛起”路上没有避免两次在欧洲点燃的

世界大战的战火，造成数千万生灵涂炭数千万家园妻离子散？为什么“崛起”之路只是给大国的一部分人带来了自由、民主而 给小国、弱国带来的却是强权和战争，武力和制裁，至今

伊拉克仍然炮声隆隆，哀鸿遍野？

　　实际上，早在92年前，一位中国人就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1915年4月，被李大钊誉为“足以扬眉吐气于二十 世纪之世界”的辜鸿铭先生在北京出版了用英文撰写的，不久即被译成德、法、日等多种文字，一时轰动西方的《中国人的精 神》一书。

　　辜鸿铭写《中国人的精神》，是为当时陷于战争和精神双重危机的欧洲文明寻找解决方案的。他认为正是这些大国， 尤其是英国的群氓崇拜者和群氓拜教，导致了德国军国主义变态的残暴和凶恶。他说：“欧洲文明的基本谬误，正根源于对于 人性的错误认识，即根源于人性本恶的观念，因为这种错误的观念，欧洲的整个社会结构依赖于武力来维系。”他看到在丧失 了基督教信仰的欧洲，军国主义的利剑无休止地把欧洲人民引到“混乱—战争—混乱”的循环中，“军国主义导致战争，而战 争就意味着破坏和毁灭，这样，欧洲人民便被逼迫到了这样的绝境：如果他们要摆脱军国主义，混乱就将破坏他们的文明，假 如他们要持续军国主义，那么他们的文明又将由战争的浪费和毁灭而走向崩溃”。

　　辜鸿铭认为欧美人应当到中国人和中国文化中寻找健康生活的榜样。他说：“中国人有良民宗教，所以每个人都并不 感到有物质力量来保护自身的必要”，他认为中国人的特点是“温良”，“这种温良意味着没有冷酷、过激、粗野和暴力，乃 是同情与智能相结合的产物”，“中国人之所以具有同情力量，是因为他们完全地或几乎完全地过着一种心灵的生活、一种情 感的生活”。2005年法国《回声报》记者阿德里安?孔博在纪念郑和下西洋六百周年时撰文说，“郑和更像一位和平的使 者，而不是探险家。他既不杀戮也不征服，也不刻意传播思想。他的船队所到之处，留下的是中国的石碑、雕刻、

瓷器、古籍 和年历，而不是殖民地。”他说，当白人看见非洲黑人盘算着怎么把这种“动物”捉到家里当奴隶时，郑和们却对这些黑人以 礼相待。

　　然而，辜鸿铭在一战为欧洲人开出的药方影响了欧洲知识界，却没有使欧洲文明躲过第二次浩劫。欧洲继续在群氓崇 拜和军国主义的非理性中下滑，并且达到了极致—现代乌托邦极权主义和法西斯国家社会主义。这种崇拜蔓延到亚洲乃至整个 世界，给人类文明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悲剧。

　　辜鸿铭先生说，“正是中国，存在一笔无法估量的、迄今为止勿庸质疑的巨大文明财富。这笔财富，就是真正的中国 人。因为他拥有欧洲人民战后重建新文明的奥秘。而这种新文明的奥秘就是我所谓良民宗教。这种良民宗教的第一条原则，就 是相信人性本身是善的，相信善的力量。”

　　今天，当我们重新审视大国“崛起”之路，寻找中国发展的“资源和借鉴”之时，不应当忘记大国们“群氓崇拜”和 “军国主义”带给人类文明的创伤，不应当忘记大国们在“崛起”之路上侵略，掠夺和垄断带给世界人民的伤害，更不应当忘 记一个中国人在欧美文化已成世界轴心时代里对中国文化之价值所具有的信心、勇气和决心：

　　什么是真正的中国人？真正的中国人就是有着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过着心灵生活的这样一种人。中国人的精神 是一种永葆青春的精神，是一种心灵与理智的完美谐和，是不朽的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