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不能希望政府大包大揽

　　-吴波

　　有些梦想是轻易不能碰的，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9月12日在北京CBD国际论坛上说了一句，西方的经验证 明，靠政府大包大揽解决养老问题是不可持续的，立即招致群议汹汹。有人说他想替政府推卸责任，有人说他剥夺了民众指望 政府养老的权利；还有人说，政府本来可以大包大揽，就是因为龙永图这样的学者乱说话，才使一切成为泡影。

　　不知道龙永图听到这样的发言，心中作何感想。看来他要想挽回名声，只能赶快站出来澄清：解决养老问题，只能依 靠政府大包大揽。

　　学者说话，不考虑“民情”，后果向来很严重。鲁迅早就讲过一个笑话，说某家新诞贵子，祝贺的人说些没谱的话： “这孩子将来荣华富贵”、“准要当大官”，家长无不欣喜；要是有人出来指出一个事实，这孩子迟早要死的，得到的轻则喝 斥，重则棍棒伺候。

　　我们这个民族不爱区分愿望和现实的认知习惯，从来就让鲁迅这样清醒的思想者痛不欲生。回过头来看龙永图的完整 发言，其实他的心愿和“广大人民群众”一样，他也希望政府大包大揽，一下子把养老问题都解决掉。区别不过是，他接触到 更多前车之鉴，发现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众所周知，中国人口老龄化具有未富先老的特点。发达国家在进入老龄化社会时人均GDP基本上是在5000美元 至10000美元，而中国2006年人均GDP仅有2000美元左右，就步入了“银发社会”。龙永图看到德国、英国这 样老牌富国都没办法把养老问题交给政府去大包大揽，所以提出警告，大包大揽会让政府的负担越来越重，最终走到国家社会 保障濒于破产的地步。

　　他提出的问题显然是“能不能做到”而不是“该不该去做”。把争论的焦点放在后一个问题上，就完全抹杀了“龙永 图质疑”的意义。现在更应该争论的是，只靠政府大包大揽，到底能不能解决养老问题。

　　要看政府大包大揽能不能解决问题，不能只到大脑里边找答案，首先要看历史现实里有没有成功的先例。就说以政府 大包大揽著称的计划经济时代，靠退休工资解决了养老问题的，也不过是城镇职工。在农村，除了少数“五保户”，其他农户 基本上还是得靠“养儿防老”。在目前这个提倡“藏富于民”的市场经济时代，在需要养老的人口成倍增加的时候，政府反而 有了比计划经济时代更多的财力来大包大揽养老问题吗？

　　龙永图无非是想给大家提个醒，根据历史经验，这种美好的愿望有可能落空，为了防止到时候措手不及，每个将要承 担起养老责任的公民都要未雨绸缪，多做几手准备。

　　他的这个提醒，实际上体现了现代社会对政府功能的重新认识。这就是政府作为一种社会组织，不是万能的，也不是 全职的，它的作为必须有一个界限。比如说调配资源，它可能不如市场灵活有效；济危扶难，它可能不如非政府组织细致入微 。

　　具体到养老问题，已经进入老年社会的那些国家在实际操作上也有大包大揽和减政放权两种思路。

　　北欧福利国家的办法是提高税率，由政府财政直接向公民提供养老保障；另一种则是减税，给公民提供更多积累财富 、自己养活自己的机会。这两种思路本质上并无对错之分，我们现在要反对的是一方面提高税率，另一方面逃避养老责任，既 不给公民机会、又不给他们福利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