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虫作者陈寿福被抓始末

　　-特约记者/孟帆红

　　陈寿福属于民事侵权还是刑事犯罪，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最近网上热传一段视频《扑火的珊瑚虫》，这个由深圳电视台9月8日播出的节目经过网络传播后，掀起巨大波澜。

　　腾讯QQ一直坐着国内即时通讯软件的头把交椅。而非官方版本珊瑚虫QQ，则是众多网民喜欢下载的版本之一。开 发珊瑚虫版本的作者陈寿福，是北京理工大学的一名教师。他采用外挂的方式，在腾讯QQ原来版本基础上增加了显示IP地 址，去除弹出广告等特性，使珊瑚虫成为广大网民关注比较高的一个版本。

　　今年8月16日，陈寿福被深圳南山公安局以侵犯著作权进行非法谋利为由拘留。该消息一经证实，立即引起人们关 注。

　　“Soff是毫无征兆地被带走的”

　　“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玩电脑游戏，本来说好第二天还一起玩的，可是接下来几天他一直都没在网上出现，他的手机 也变成了小秘书状态。后来问了学校一个跟Soff比较接近的老师，才知道Soff出事了。当时听了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懵 了，感觉Soff是毫无征兆地被深圳警方带走的。”陈寿福的好友、珊瑚虫论坛的另一名管理员李寒(化名)说。

　　Soff是陈寿福的英文名。早在2001年他还是学生时，就开发了珊瑚虫版本。不过，这个时候的珊瑚虫是在修 改腾讯QQ原版基础上进行的，不是外挂形式。2003年腾讯公司找到他，还是学生的陈寿福写下保证书，“保证关闭本人 网站上珊瑚虫QQ版本的下载，不再对腾讯QQ软件进行修改”。当时，被腾讯公司以侵犯著作权为由找到的还有邹丹版本和 木子版本，也都主动退出研发行列。

　　不过，2004年的时候，外挂形式的思维又一次引发陈寿福的兴趣。外挂形式本身并没有修改腾讯QQ的任何程序 ，所以避免了相关的版权问题。而珊瑚虫外挂又以去广告、显IP等性能引来大量下载。从一些网站的分析看，它甚至超过腾 讯QQ本身的下载量。

　　去年，陈寿福开发了珊瑚虫增强包，并将腾讯QQ2006Beta2与珊瑚虫增强包一起打包并命名为“腾讯QQ 2006珊瑚虫版”放在珊瑚虫网站提供下载。2006年8月20日，腾讯公司以侵犯著作权并构成不正当竞争为由将陈寿 福告上法庭，并提出诉讼请求：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犯原告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的行为，并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赔偿原告经济损失人民币50万元。2006年12月20日，北京海淀区人民法院做出审判：陈寿福未经腾讯公司许可在网 站“珊瑚虫工作室”中设置涉案作品的下载服务行为显属侵权，故应立即停止侵权并依法承担侵权责任，腾讯公司称陈寿福在 “珊瑚虫工作室”上设置外挂程序等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证据不足，不予采纳。

　　双方此次在法院的交涉结果，以陈寿福在珊瑚虫网站公开道歉和赔偿腾讯公司10万元人民币而告终。腾讯公司在胜 诉后采取了低调处理的态度，一直没有将审判结果公诸于众。本以为这件去年喧嚣于互联网的侵权事件就此尘埃落定。但是， 陈寿福近日被深圳警方以侵犯著作权进行非法牟利为由拘留，又将此次事件推向另一个方向。

　　“他已经无法掌控整个局面”

　　“去年12月份北京海淀区人民法院判陈寿福停止提供下载和使用侵权软件，可是珊瑚虫还一直在进行侵权行为。” 深圳南山公安分局宣传科傅学军告诉《新世纪周刊》，“我们接到腾讯公司报案后，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办案人员就对该案件进 行侦查处理，在获得犯罪嫌疑人陈寿福较多的非法牟利证据后，于8月16号将其在北京抓获”。

　　“在对犯罪嫌疑人陈寿福进行审讯时，他承认刚开始研发珊瑚虫时确实是为了用户方便，但是后来就有广告商主动找 他进行广告插件捆绑。在广告利润诱惑下，珊瑚虫开始捆绑广告插件。去年12月份，法院判他侵权并停止珊瑚虫版本下载使 用，可是他和广告商的合同一签就是一年，他无法停止珊瑚虫版本的使用，那样就会违反广告合同。他在被拘后说自己已经无 法掌控整个局面，停不下来了。不过，现在他非常积极地配合我们调查。”

　　事件的焦点在珊瑚虫侵犯著作权以及捆绑插件进行非法牟利上。那么，珊瑚虫到底赚了多少钱呢？《计算机应用文摘 》曾替珊瑚虫算了一笔账：珊瑚虫主要靠捆绑插件来营利，目前针对市面上比较热门的软件，插件商都会给出比较优厚的条件 来使软件作者捆绑他们的插件，一个多则几毛钱，少则几分钱。看起来几毛几分的钱很少，但如果量大的话收入还是非常可观 的。据说国内某知名软件搞捆绑每月至少能有10万元进账，以珊瑚虫的下载量，估计年收入得以百万计。

　　不过，陈寿福的好友、珊瑚虫开发团队的另一名成员Qulful曾经在清华水木社区发帖：“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无须讳言，是因为珊瑚虫QQ所捆绑的浏览器插件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这个利益可以让某公司把案件上升到刑事案件的高 度。然而，可能大家包括某公司都不知道，这么多的利益并没有到Soff身上，而是到了somewhere。”而“so mewhere”究竟是哪，Qulful却并没有透露。

　　陈寿福的大学舍友许鹏飞说：“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估计应该如Qulful所说不能是Soff全拿的，最 清楚的应该是帮Soff联系业务的人，也许连Soff都不清楚到底卖了多少钱。”

　　两种不同的声音

　　9月8日，深圳电视台播出《扑火的珊瑚虫》对此事进行报道。节目讲述了陈寿福研发的珊瑚虫对腾讯QQ进行著作 权侵犯的过程，还列出三个网友的观点：珊瑚虫版本捆绑流氓插件，显示IP侵犯个人隐私，不能及时更新。中间还插播了“ 法律意识淡薄，知识分子葬送前程；珊瑚虫自掘坟墓，网络空间警钟长鸣”的片花。9月28日，该视频经过网络传播后，引 来网民的大量跟帖。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北京理工大学老师说，他和陈寿福在同一个楼上办公，看到《扑火珊瑚虫》那个视频后，心情 非常难过。“以前从电视上看到囚犯时，心里总感觉是罪有应得。但是，对于Soff，一个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且还是 我比较欣赏的人，感觉太残酷了。”他说，陈寿福2004从北京理工大学毕业留校做了一名老师，刚开始留在计算机中心做 管理工作，还当一个班的班主任；后来，因为工作出色被任命为计算机中心主任，是学校历史上最年轻的主任。“聪明，有能 力，待人真诚，喜欢坚持自己的原则。他是我们学校的名人，许多学生都喜欢听他的课。他带的班在2006年还被评为北京 市优秀班集体。12月10日是他的生日，不知道他今年的生日是不是就在牢笼中度过了。”

　　李逍彤曾是珊瑚虫论坛的一名版主。从网上得知陈寿福被捕消息后，他成立了“helpsoff”网站(www. helpsoff.com.cn)。“10月2号注册域名、购买空间，10月2号晚上开始制作，10月4号开放。我没 有见过Soff,平时网上联系也很少，但是我总觉得要为他做一点事。”

　　也有一些网友认为珊瑚虫是罪有应得。有网友说，2006年，《电脑报》发起的流氓软件大调查中，捆绑软件危害 榜排行第一的就是珊瑚虫QQ，捆绑的东西叫做KK图铃声。

　　是刑事责任还是民事责任

　　对于陈寿福被深圳公安局羁押一事，腾讯公司市场总监郑晓波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时说：“对于这件事，腾讯 公司应该是报了案的，不过公安机关怎么执行，并不是我们掌控了的。”

　　陈寿福被抓引发争议的一个焦点是，他究竟应该付民事责任还是刑事责任。郑晓波表示：“无论是刑事责任还是民事 责任，应该由司法机关判断。”陈寿福的好友李寒说：“听说Soff的罪名是在珊瑚虫集成版里捆绑流氓软件非法牟利，并 说强制安装危害系统安全。实际上用过珊瑚虫的都知道集成的第三方软件并不是强制安装的，而是在安装过程中可以选择安装 与否的，并且对腾讯QQ本身的功能没有进行修改和删除。”

　　上海市中汇律师事务所资深

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认为：“珊瑚虫确实侵犯了腾讯公司的著作权，但是所谓的侵权是民 法上的概念，并非刑事法律意义上的犯罪。如果要构成犯罪，还应当符合犯罪的三个特征，即其行为具有社会危害性、刑事违 法性以及应受刑罚处罚性。珊瑚虫QQ的作者利用腾讯的QQ软件进行牟利的行为侵犯了腾讯的著作权是毫无异议的，但是否 构成刑事责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面对来自各方的质疑，深圳南山公安分局宣传科傅学军说：“对于这个案件，我们经济侦察科的领导，以及熟悉经济 犯罪这一方面的专家，在通过详细研究和搜集证据后，认为犯罪嫌疑人陈寿福确实构成了侵权和经济犯罪。”

　　由陈寿福开发的北理FTP联盟是北京理工大学四大校内论坛之一。论坛首页写着“做有争议的联盟，做有争议的人 ”。现在，陈寿福真的成为一个有争议的人。无论这个事件最后结果如何，人们都希望能促进知识产权法律的完善和软件技术 的更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