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选举不晓得治理

　　蔡子强

　　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学系高级导师

　　“新君王论”这个专门探讨领袖学的专栏，第一期谈过希拉里，及“从政需要打不死”这项领袖特质。结果，美国总 统初选的最新发展，ComebackGal(打不死女郎)希拉里，再次展示这种绝地反击力挽狂澜的能力，继1月8日在 新罕布什尔州反胜后，再于3月4日缔造出另一个“大奇迹日”，在命悬一线、事前民调看淡的情况下，在关键性的俄亥俄州 和得克萨斯州初选中，同时绝处缝生，再次显示其打不死的韧力。

　　如今海峡彼岸的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同样有一个具有类似韧力的人物，他就是民进党候选人谢长廷。

　　谢长廷被称为台湾政坛逆势操作高手，更有“九命怪猫”的称号，擅长在最恶劣的环境下绝地反击，败部复活。在其 从政生涯中，曾经历过一个又一个的重大打击，但他却从来没有被完全击倒，反而一步一步，走过一段又一段历程。

　　1994年，民进党进行台北市长党内初选，素有“瑜亮情结”的陈水扁和谢长廷，一直斗得难分难解，最后时不予 我，谢选择退出，更忍辱出任阿扁的竞选总干事，最后成就后者选赢台北市市长。1996年，台湾第一次直选地区领导人， 谢出任彭明敏的副手，但民进党的这对“彭谢配”，最后大比数输给了国民党的“李连配”(李登辉和连战)。经此两役，很 多人以为谢气数已尽。

　　但就在这时候，在台北土生土长，根在台北的谢，却下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只是带着几名年轻幕僚，便孤身到 高雄打天下。因经费有限，这些年轻幕僚还得在谢的住处“打地铺”，可说左支右绌，处境困难。1998年，在国民党对手 吴敦义一路领先的情况下，最后关头，谢指斥艺人白冰冰狠批自己的广告乃对手授意，就此逆势操作，最终获得民意同情，爆 冷当选高雄市长。到2002年，虽然再次遇到对手以政治献金案攻击，但再次凭着类似的逆势操作，险胜对手连任。

　　2006年台北市长选举，民进党因阿扁的贪腐案被拖累至谷底，谢在愁云惨雾的气氛下被征召出战，虽然最终难免 落败，但得票率竟较上届有所提升，且在愿意“捱义气”的观感下，党内人望急升。今次台湾地区选举民进党内初选，原本阿 扁属意支持苏贞昌，最后关头又爆发出谢的高雄贪腐案，谢竟再次凭着逆势操作，奇迹似的突围而出。

　　如今大家正睁大双眼，看3月22日大选，谢正企图力挽狂澜，尝试以民进党最擅长的选举工程，为自己在大选中扳 回颓势。

　　李登辉说过：民进党晓得选举，却不晓得治理。如果大家有机会看到陈水扁在2000年大选时的选举工程，必然会 叹为观止。

　　举个例，扁营可说是如今台湾成行成市的选举商品之始作俑者。早于1998年，扁营便成立了一支“青年军”助选 ，称为“扁帽一族”，他们每个人都戴上一顶扁帽作标记，“扁帽工厂”遂应运而生。阿扁甚至请来当地著名新晋漫画家“水 瓶鲸鱼”，为他设计扁帽的初始造型，同一款式的帽子，连日本人气偶像木村拓哉也戴过。后来，在传媒炒作的情况下，扁帽 逐渐热卖，扁帽工厂遂日渐心雄，不断开发和推出新的商品，由扁公仔、到扁T恤、扁肩袋、扁背囊、扁电话绳、扁水巾等， 纷纷出笼，成了台湾年轻一族的潮流服饰。几年前我曾经到台湾观摩选举，买了一个阿扁公仔储蓄罐，回来送给朋友作旅行手 信，但他认为不该把钱“交给”如此一个人物，因而退回给我。

　　但到了2004年，扁营的水准不进反退，原因是阿扁及民进党急速贪腐，令很多当年为了“要教日月换新天”的创 意人才，纷纷下堂求去，后来加入倒扁红衫军的广告界奇才范可钦，便是最佳例子。当年由他制作的一系列电视选举广告，水 准即使比起美国最经典的，亦毫不逊色。

　　今年民进党又搞出了一个“逆风前进最爱台湾”行动，发动一群年轻人，从台湾南部步行到北部。这次步行意味着什 么？试看他们在电视短片中的对白及字幕：

　　黑暗已经在那里了吗？

　　唯有黑暗，我们得见灯塔的光。

　　即使民主被乌云遮了边，

　　与其诅咒黑暗，

　　不如点亮光明。

　　明天旭日升起，

　　我们将逆风而行，

　　在民主的道路上，

　　我们用脚亲吻土地。

　　一步一脚印，换回初衷；

　　一步一脚印，重燃热情。

　　我知道，顺风可以让我们轻松的往前，

　　但因为逆风，风筝才能扬起；

　　也因为逆风，才能破浪前进。

　　老实说，这是一段技巧很高的选举宣传文字。

　　不过相比2004年台湾大选的选情分水岭，民进党的“2·28百万人手护台湾”活动，今年同是在2月28日步 行抵达台北的“逆风之旅”规模却大为缩水。民进党现时唯有奢望3月16日，再次有百万人走出来，出现奇迹，当天他们会 展开全台逆时针绕行的造势活动，以象征谢长廷逆中求胜的决心，务求绝处逢生。结果如何，在本文发刊之日，相信读者大概 已知晓。那将会是3月22日大选的一个寒暑表。

　　但我始终认为，选举工程的作用有一个限度，世上始终有是非对错，人民的眼睛终究会被擦亮。没有搞清楚民进党8 年来失却民心的根源，再多的选举花招，也只属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