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幸存者回忆自己经历的地震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12日09:41 东方早报
北川中学高二(9)班程霄阳回忆道: 我刚躲到桌下面,上面的楼层就沉重地掉下来,我闭着眼不敢多想,也不敢看,紧接着我只感觉到沉重地向下坠了两下,周围是同学们的叫喊声、哭声、求救声。等地动山摇平息后,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脚被砖块卡住,不到十分钟脚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我用手摸到周围的几个同学,他们和我一样都被卡住了,但他们都能说话。我用手摸到一根钢管,这是被压断了的课桌脚,我使劲地撬预制板,撬了一个缝隙,阳光通过缝隙照进来。我看到了其他同学。我继续用手使劲把脚下的砖块挪开,轻松多了。我弯下头把自己放平些,努力向前爬,就这样爬出来了。 新楼一二层的教室没了,烟雾已经漫到三楼的教室里。老楼一片废墟,整个校园哭喊声、救命声一片。 在广元的彭广喜很幸运,当他从睡梦中惊醒跑下二楼之时,他亲眼看到隔壁一栋房子就倒塌了。 他回忆了自己经历的地震: 满天灰尘,什么都看不见。停下来之后,我听到一个男人凄惨的呼救声,发现旁边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被倒塌的房屋压住了。 我和老婆上去,把压住他的很多水泥块都搬开,扒出了他。他的左腿已经骨折了,根本不能动,其他地方好像也有轻伤,头上已经被砸出血。我们没法处理,只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还好,广元市急救中心的车辆很快赶到,没多久把人接走了。 我知道出大事了,也没心思跑运输了,赶紧将货卸下,开始联系亲友。整个四川的电话都不通,手机没办法就打固定电话。下午4点多,我们用固定电话联系上一些亲友,互相报了平安。 当地面的震动停止时,身处震中映秀的叶元富脸上满是血迹。他的鼻子、额头撞开了血口。但他没有在意,甚至没有觉得疼痛。他眼前,菜市场的房子都倒塌了。 叶元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感觉自己没事。没有被坍塌的房屋掩埋的人都在跑,很多人在哭。我想找我的爱人祝仕书。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她,她左手抱右手,咧嘴在喊疼。老婆没有死!我扶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 路上没什么人,大家朝着废墟喊名字,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跳。映秀已经认不出来了:原来整齐的房子,现在很多都坍塌了。没有坍塌的房屋,不是陷下了地,就是倾斜了。镇子周围的青山,裸露出石块。原来很清的岷江,已经变成了浑水河。而且,还能听见远方传来了“轰轰”的响声。 漩口中学5层高的教学楼歪了,一楼陷入地里。教学楼没塌,楼房把大部分学生甩出去了,后来听说多数师生都保住了命。映秀中心小学没有漩口中学那么好,这也是一幢5层楼高的教学楼,但这里塌了。校长喊哑了嗓子,他说学校一共有500多名学生教师,但跑出来的不满200个。 此时,叶元富16岁的儿子叶君还在都江堰聚源中学的废墟下面。在剧烈的震动之下,他被散落的砖块压住了,无法自由行动。 他回忆了地震发生时和之后的一些细节: 整个教室开始向前倾斜,地板断了,天花板塌了。我感觉掉了下去,班级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是感觉到一根横梁掉落在头顶上。不过后来看,这根横梁救了我,帮我挡住了其他东西。 除了手脚受到了点擦伤,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受伤,但是就是不能动。 半个小时后,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学生家长,他用破了皮的血手扒开了很多东西,把盖在我头上的建筑碎物弄走了,我获救了。 我开始找身边熟悉的人,但我没找到。 汶川、北川、青川……很多故事开始在世上流传。 在地震中痛失妻子的男子用绳子将妻子的遗体绑在背部,送她去太平间,在极大悲痛的折磨中,他努力要给予自己的妻子死后些许的尊严; 透过一堆废墟的间隙,母亲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地支撑着身体,怀里的婴儿毫发未伤,母亲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左臂受伤的3岁幼童郎铮躺在一块小木板做的临时担架上,用右手向8位抬着他的解放军叔叔敬了个礼; 被困废墟80个小时,被救出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叔叔,我要喝可乐,要冰冻的。”这一句话,让薛枭被喻为“逗乐了悲伤的中国”的人。 生死刹那间,许多默默无闻的教师,在生死关头以自己的行动铸就了不朽的永恒—— 北川中学李佳萍老师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仍鼓励学生们坚持,她把沾满鲜血的玉镯和戒指摘下来交给身旁的学生说:“我不行了,请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我老公,告诉我女儿和老公,我爱他们。”这是她给孩子们布置的最后的作业,6个孩子有5个活了下来; 崇州怀远镇中学英语教师吴忠红扯着嗓子高吼着,死死撑住已经变形的门框,催促同学们从身边冲出。发现楼上还有两名学生,吴老师又逆着人群跑向四楼,却再也没能出来; 谭千秋,德阳市东汽中学教师,张开双臂趴在桌子上,护住桌下的4个孩子; 张米亚,汶川映秀镇小学教师,跪仆在废墟中,双臂紧紧搂着两个学生; 杜正香,绵阳平武县南坝小学代课教师,卧倒在瓦砾中,头朝着门的方向,双手各拉着一个孩子,胸前还护着3个幼小的生命…… 3. 第一夜 天黑了,下起了大雨。整个四川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 地震后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在绵阳市政府上班的蒲丁午说,大家一开始都蒙了,手机通讯完全中断,联系不上任何人。大家都在四处打听受灾情况,有人说安县倒了些房子,很多车辆在政府进进出出,各地的情况依然不明。晚上六七点钟,北川气象局局长刘胜满身是灰尘,满脸是鲜血地出现在市政府。蒲丁午说,他记得这个汉子大哭着请求救援。“他说,北川全毁了。” “他是北川重灾区走出的第一个上报灾情的人。”绵阳市气象局局长王永斌至今还能回忆起大地震后4个多小时刘胜出现在面前的样子。“满身灰尘,满脸鲜血,衣裤被乱石撕破,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鲜血和泥土、灰尘的混合物。” “震后的北川断水、断电、断气、断通信,无法自救,必须主动外出求援。早一点将情况上报,北川就多一分生的希望。”刘胜说。 地震之后的第一夜让程霄阳印象深刻。“夜幕降临,我们都在救人,我听见废墟中的喊救声,我看到了一个个躺在血泊中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我抽搐着身体,流着眼泪,瑟瑟发抖,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北川中学高二(9)班的唐宇超逃出来之后,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大哥哥,救我!”一二层的教室,多是高二和初一的教室,不少被压在废墟中的学生不断向师兄师姐们呼救。“只能拉没被压住的,或者用手去刨洞,让空气进入到里面,安慰他们救援队马上就来了,不要呼喊,保存体力。”唐宇超说,他尽量用手搬开表面的砖块,救出了一些被压在最外面的同学,但更多的人被压在了深处,没有工具的学生们只能尽量挖开一些小洞,并鼓励师弟师妹们坚持一下,等待救援。 “看着无法救出的被困学弟学妹们,心里很难过,浑身使不出力,恨不得自己是变形金刚。” 唐宇超叹息道,有的同学只能用手刨,都出了血,但已经顾不上了,只顾着埋头救人。 在映秀,叶元富与祝仕书这对处在“孤岛”中的夫妇,依旧担心着。他们的儿子在都江堰上中学,女儿在武汉上大学。“都江堰地震了吗?武汉地震了没?我的儿子、女儿在那里!”祝仕书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这一些问题。 叶元富奔向了自己那辆面包车,他打开了收音机——这是他唯一知晓外界情况的途径。 收音机里说,地震没有伤害到武汉,“女儿是安全的”。但几分钟后,叶元富夫妇的面部肌肉突然僵硬了,收音机传来了最新消息“聚源中学教学楼坍塌,数百学生被压在废墟下”。“儿子,我的儿子在学校里,他会不会被埋了?!”祝仕书说,她哭了。 12日,下了一夜的大雨,叶元富夫妇躲在避雨处,一夜未眠。 而在都江堰,他们的儿子很安全。夜幕降临时,叶君在舅舅的护送下,回家了。离开时,他看到围拢过来的家长们依旧趴在废墟上,一边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边徒手翻动着建筑碎物, 试图寻找到自己的孩子。而他,并没有看到同班的其他同学,那时,他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深了,叶君感觉5月12日的夜晚,特别的长。 同学的悲剧,叶君不堪回首。父母生死未卜,叶君无法入睡。12日晚上,叶君听到了一条确切的消息,映秀是“震中”,伤亡惨重,已经成为一座“孤岛”。 “爸爸妈妈可都在里面呀!”叶君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当晚就想进映秀寻父母,但被舅舅们制止了。他们硬拽着叶君,叫他“别做傻事,要冷静”。“这是大天灾,一切都看你父母的命了”。 叶君被拉住了,他只有呆呆地望着东北方,他说,东北方48公里的山路外,是映秀,那里住着他的父母,生死未卜。 叶君担心着,祈祷着。他说,很多次都想大声地哭出来。
【发表评论 】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
|